离边城一百多里地的一个山洞之中,郑思远正在煮粥。
苏月凉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翻晒着草药。
看着心爱的女人,郑思远满心欢喜,他跟月凉苦恋了这么多年,马上就要修成正果呢。
郑思远想到以后可以跟苏月凉双宿双飞举案齐眉,就觉得内心甜蜜无比。
他一向没什么表情的俩上,露出一个欣喜又向往的笑容。
要是让熟悉他的人看到,不知道要怎么惊掉下巴呢,以冷面著称的镇西侯,竟然也会笑,不仅会笑,还笑的那么荡漾。
苏月凉正在收拾草药,心有灵犀的抬起头来看向这边,正好看到郑思远脸上的笑容一闪而逝。
她放下手里的草药,走过来,不顾手上沾满了泥土,双手扯住郑思远的嘴角,往两边一拉:“我刚才好像看到你笑了,再给爷笑一个。”
郑思远的笑容还没收回去,就被苏月凉扯着嘴角又露出一个笑容。
“思远,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京城啊?”
和郑思远玩闹够了,苏月凉靠在他的肩膀上,撅着嘴唇说道:“思远,你是个将军,还是个侯爷,你失踪的消息传出去,对你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呢?”
苏月凉虽然是个大夫,对朝堂之上的风起云涌不感兴趣,可她不傻,郑思远没有子嗣,要是外人都觉得他死亡了,那他的侯爷之位还能保得住吗?
郑思远把煮好了粥的小锅从火上拿下来,放到一边。
接着长臂一伸,把苏月凉揽进自己的怀里。苏月凉把头枕在郑思远的膝盖上,问道:“思远,要是你失踪的时间长了,对你到底有没有什么影响。”
有微风吹过,苏月凉的发丝被吹了起来,落在郑思远胸口的位置。
尽管隔着衣服,可郑思远还是觉得那几根发丝火热无比,烫的他心口发热。
“月凉,你不用管担心,不会有事的。”郑思远帮她掖了掖头发,声音温柔无比:“我已经让郑大回长宁给我母亲报信了,我母亲会知道该怎么做的,侯爷的爵位不会有事的。”
苏月凉嘟了嘟嘴,有些自责地说道:“思远,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用废这么大的心力安排这么多事。”
“月凉,我这样不是为了你。”
“嗯,那是为了谁?”
郑思远又笑了笑,说道:“为了我自己。”
他又帮苏月凉掖了掖头发,继续说道:“我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我能跟你在一起,才安排这一切的。我是为了你,才对娘发下了三十无子,方才纳妾的誓言。”
苏月凉有些不高兴;“你的意思是,我要是到了三十岁还不能给你生出儿子,你就纳妾?”
“当然不了,”郑思远摇摇头:“你要是我的妻子,即使一辈子没儿子,我也不纳妾。”
郑思远的手摩挲着苏月凉的脸颊,说道:“傅氏是我父亲帮我求娶的,陛下又亲自下旨赐婚,由不得我拒绝,可我心里眼里就只有你一个,怎么可能和你劳燕双飞,眼睁睁看着你嫁了别人。”
“傅氏有陛下赐婚,不能和离,她送走了我的父亲,也不能休妻。本来我想着要了她的性命,可你心善不准我那样做,我就只能想别的法子娶你过门了。月凉,勋贵人家里纳妾不算个什么事,娶两房妻子的却没有,要是你对我救命之恩,娶你进门就有了理由,等我再筹谋一番,让你也能有陛下赐婚,风风光光的进门。”
郑思远花了这么大的力气,就是为了让苏月凉能以正妻之礼进门。
苏月凉只是一个女医,和郑思远这个侯爷的地位可以说是天壤之别,要是没什么意外,苏月凉怎么可能做郑思远的妻子。
再说了,郑思远已经有一个明媒正娶的妻子了,苏月凉就更不可能做他的妻子了。
不过要是苏月凉对他有了救命之恩,他在混沌之中又欺负了苏月凉,和苏月凉有了肌肤之亲,那他就得对苏月凉负责了。
要是勋贵人家遇到这样的事,一般是把人纳了做妾,郑思远可不会让苏月凉做妾,做这些只不过是为了能够娶苏月凉的借口。
毕竟他可是发过誓的,三十无子才会纳妾,他现在还不到三十当然是不能纳妾的,既然不能纳妾,但总得想办法对苏月凉负责吧,不能纳妾,但是能娶妻啊。
苏月凉笑着问道:“你要怎么筹谋一番啊?”
郑思远:“现在几个皇子年岁渐长,储君未立,谁不想登上那个位置,我身为镇西侯,是每个皇子都愿意拉拢的对象,到时候只要我愿意,自然会有人帮我办好这件事的。好了,粥快凉了,咱们赶紧吃饭吧,月凉,这里条件简陋,苦了你了。”
苏月凉在郑思远的怀里摇摇头:“跟你在一起,我不苦。”
她的话说的郑思远心里火热,看着怀里的一张芙蓉面,郑思远的呼吸突的急促起来。
他慢慢低下头,眼见嘴唇就要碰到苏月凉的嘴唇了,却被苏月凉伸手挡住了:“粥都要凉了,咱们还是赶紧吃饭吧。”
“好,咱们先吃饭,等吃完饭咱们再干正事。”
他的话说的暧昧,尽管两个人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可苏月凉的脸还是全红了:“不理你了。”
郑思远追在她的后面,喊道:“娘子不理为夫,为夫可是会伤心的。”
傅清芳还不知道,在他面前一向没什么表情的郑思远,面对着苏月凉可是嬉笑玩闹,完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那本话本上对郑思远的描述就是:冷若冰霜,不苟言笑,是一个冰山似的人物,唯有面对苏月凉的时候,眼里才会有了属于人的温度。
郑思远在这里沉浸在温柔乡里,和心爱的女人过着神仙眷侣的日子,却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长宁城里的镇西侯府,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郭氏信不过郑思杰,让自己的娘家齐国公府派人去了边关,谁知道传回来的消息更让郭氏悲痛。
儿子郑思远是真的出事了。
此次出征的统帅成国公亲笔修书一封,在信里告诉了郭氏郑思远阵亡的消息。
郭氏接到信,当场就晕了过去。
傅清芳也哭的跟个泪人一般,完全没有了世家贵妇的风范。
郭琸也在这里,成国公的信是他亲自送过来的,此时见到姑母晕倒,表弟媳妇又六神无主的样子,赶紧指挥着人去请大夫,又说道:“弟媳,你先不要哭了,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你心里得有个章程。”
傅清芳抽抽搭搭:“我这心里一团乱麻,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侯爷,侯爷怎么就撇下我和娘去了呢。”
郭琸在心里翻个白眼,面上叹了口气,说道:“大军即日就要回京,到时候表弟的丧事就要办起来了。”
他的话刚说完,郭氏就醒了,在床上哭道:“儿啊,我的儿啊,你怎么就去了呢,怎么就能抛下娘啊!”
郭氏哭的厉害,傅清芳也跟着大哭起来:“侯爷啊,你怎么就去了呢,都怪为妻啊,没给你生个一儿半女的,让你断了香火啊,让你连个打幡摔盆的人都没有啊。侯爷啊侯爷啊,你怎么就撇下我和娘了啊,你让我和娘怎么办呢!”
傅清芳这左一个没有儿子,右一个断了香火,让郭氏更加心痛,现在儿子没了,她又没有孙子,眼看着这镇西侯的爵位要落到庶子头上了,怎么能让她不难受。
就这样,她刚醒过来没多久,又生生撅了过去。
见到郭氏撅了过去,傅清芳哭的更大声了,满堂的丫鬟婆子乱成再次乱成一团,郭琸不由得揉揉太阳穴的位置,这里闹得他头疼。
大夫来的时候郭氏已经醒了,自从知道儿子的确切死讯之后,她就好像老了好几岁,从前的那股精气神再也没有了。
大夫给郭氏诊完脉,留了个药方,傅清芳赶紧吩咐人去抓药煎药。
谁知道郭氏却摆摆手:“算了,这药吃了也没什么用,还是不吃了吧。清芳,你带着人都先出去吧,我跟侄子说几句话。”
以前郭氏与傅清芳针锋相对,从来都是看傅清芳不顺眼的,现在郭氏的儿子死了,她倒是对傅清芳和颜悦色起来了。
傅清芳站起来行了礼,带着所有的下人都退了出去。
偌大的屋子里,一时只剩下姑侄两个。
郭氏身为侯府的老封君,屋里的摆设自然是富贵无比的。
环顾屋内一周,郭氏闭了闭眼,问道:“思远真的没了?”
郭琸叹口气,说道:“大军马上就要回京了,思远的名字就在阵亡名册上最靠前的位置。”
郑思远的事已经板上钉钉了。
两行眼泪从郭氏的脸上蜿蜒而下:“我就养大了思远一个,他成婚七年也没生个儿子,这镇西侯府就要易主了。”
郭琸说道:“姑母还是要早做打算,到底是把这侯爷的位子让给大房,还是......”
他的话没说完,但是郭氏却听懂了,她冷笑一声,说道:“要我把侯爷的位子让给那个孽种,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