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清回礼,问道:“封二郎是有什么事吗?先从马上下来吧,进去说话。”
封廉笑道:“不了,今儿虽是节日,先生布置的课业却繁多。趁着没人瞧见我,我先将这盒糕点给你,若是被长辈看见,不进去问候一番,倒是我礼数不周全了。”
成清提着裙子从台阶上小跑下来,接过了他手上的糕点,糕点用梅花形的棕红色小盒子装着,成清问道:“你忽然来送我糕点做什么?”
封廉道:“城北的暗香坊明日歇业,店家夫妇因年老便不再经营,我想着你怕是不知道这事,便买来给你。”
成清还没答话,封廉便调转马头,笑道:“我先走一步了。”
暗香坊的糕点向来做得精巧,譬如牛乳糕,外面的皮酥酥软软,带着牛乳的香气,里面的夹心用鲜花制成,酸酸甜甜,鲜花里面还有一层夹心,是金黄色的麦芽糖,有些黏齿,越嚼越香。
若是暗香坊关门,不知会有多少人为它叹息。成清是吃着暗香坊的糕点长大的,这个“多少人”里必然包括一个成清。
成清将这个盒子揣在怀里,想了想,又用袖子将它遮住。她平日里是很大方的,买了零嘴定是要分给子令和巧儿的,可今日的糕点,毕竟是绝版了的,成清打算自己偷偷的藏起来,慢慢地吃。
可惜天不遂人愿,成清刚走了几步,子令和巧儿便相互追逐着跑了过来,子令是个眼尖的,便问道:“大姐姐抱着的这个盒子是什么?”
巧儿在一旁说:“咦,这不是用来装食物的梅花盒子嘛!”
子令笑嘻嘻的:“大姐姐,给我吃一块吧。”
成清也不打算瞒他们,将盒子在他们眼前晃了一晃,弯下腰来对他们说:“下次一定!”
说完,便绕过他们跑远了。
次日,成清打开放在架子上的梅花盒子,里面却空空如也。
成清当下便哭了,泪水直往外边冒。伐柯几乎从未见成清哭过,当下便手足无措,拿着袖子给成清擦眼泪。
成清边哭,边抽抽噎噎地对伐柯说道:“你是知道的……我我有多喜欢暗香坊的糕点……我是看着店家从黑头发变成白头发的……如今它关了门,我连最后一口都吃不到……”
伐柯道:“是。我知道姑娘心里委屈,这里面的糕点是子令小郎君和巧儿姑娘吃的吧?”
成清道:“除了他们,也没有别人了。”
伐柯将成清的头按在怀里,成清边哭边推她:“你别把我往你的那儿上摁。”
伐柯便松了手,拍着成清的后背。
成清哭了许久,整个成府都知晓了从来不哭的大姑娘如今正哭得像个泪人。
陈氏和老太太都过来安慰她,成清抽噎道:“大娘子和老太太……都来看我……让我越发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了……”
老太太道:“你这孩子,说的叫什么话,谁还没有个心情不好的时候?这件事说来说去,还是子令和巧儿不懂事,择个时辰,让他们来和姐儿道歉,姐儿也想开些,原谅他们就是了。”
伐柯用手抹着成清的胸口,给她顺气。
过了一阵子,子令和巧儿过来了,每个人拿着个帕子,托着两三枚糕点,照顾他们的婆子讨好地笑着,将统共五六枚糕点放进了梅花盒子里。
那婆子说道:“两个孩子吃了四枚,还剩下六枚,特来还给大姑娘。”
子令道:“我们……错了,大姐姐别哭了。”
成清的眼睛红红的,抽噎着点了点头。
人都散了之后,成清稍微平复了些,对伐柯说道:“我是不是反应太大了些?”
伐柯笑道:“这哪里算反应大,京城的贵女里边,姑娘算是脾气很好的了。我伺候姑娘之前,也伺候过别家的小娘子,米饭稍微煮硬了些都要抱怨,对了,那个小娘子还挺有名的。”
成清道:“她叫什么?”
伐柯道:“林思水。”
成清想了想,恍然大悟:“她不是封家大郎的旧情人吗?”
伐柯点头:“是啊,就是她!当年她常与封大郎共处一室,有一阵子月事都停了,可把我们服侍的人给吓坏了,若她怀了孩子,我们做下人的也要受罚。”
成清好奇道:“后来呢?为何没有在一块儿啊?”
伐柯道:“因为国公府的大娘子不同意,说林思水放浪且颇有心计,死活拦着,不让她进门。”
成清道:“我上回看到,她在和王珏相看。”
伐柯道:“多半是年岁大了,俗话说:病急乱投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