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之缘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杜令轩握着竹口哨，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双手微微颤抖，声音也不稳，“我……我不确定，市面上做工相似的木工那么多，我……分辨不清。”

过了一会儿，杜令轩冷静下来问道：“李道友当时还有没有别的发现，是在哪里拾得此物的？”

秦语阑回答：“有，是一枚芥子石。”

“能否给我看看？如果我不能确定是哥哥的物品，不会贸然尝试解开的。”

秦语阑却没有动作，过了一会儿杜令轩坐立不安地说道：“抱歉，刚才是我唐突了，既然是李道友寻得，不论先前主人是谁都应当归你所有，只是我忧心兄长，想看一看好让自己安心。”

秦语阑拿出石头，“我自然不做那毫不通情达理之人，只是有一件事杜贤弟需答应我：无论是否能打开它，在里面看见了什么，此事都不可外传。”

因为里面的东西很有可能和秦家的秘密有关，她又想起了曾经在后山看到的那一车黑漆漆的、摇曳的东西。

如果真与秦家秘密有关，杜令轩知晓了这件事，如果无意间透露出去，恐怕会给他招来祸患。

杜令轩立刻回答：“好。”

徐晋州也同样说好，还问要不要自己出门去。

“不用。”秦语阑把芥子石递给杜令轩，看到它的一瞬间，杜令轩的眼睛亮了，随后飞快黯淡下去，双手重新颤抖起来。

“是、是哥哥的东西……他曾经给我看过，还教过我打开的密令……”杜令轩双目含泪，抬起头问道，“李道友，能让我打开它吗？”

“可以。”秦语阑本也想知道里面那朵黑花是什么。

杜令轩双手掐诀，按照令人眼花缭乱的顺序变换十多个手势，配合灵力的输入，一看就是将这套密令烂熟于心。

秦语阑也屏息看着，虽然她用镜子看了，但还是想直接拿在手上观摩嗅闻一番，这样能发现更多的线索，还可以去找大佬问一问，所以万一杜令轩认错东西，那一切都会泡汤。

几人目不转睛之间，石头“咔哒”分成两半，一朵五瓣尖尖的紫花飘落而下，秦语阑眼疾手快接过，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这朵花她见过！应该说见过同样的花，和当初她在秦家草丛里捡到的一模一样！

难道这就是被他哥哥从秦家某处秘密的地方带出来的？只不过逃亡的时候不慎遗落路边被自己捡到，随后他藏身在自己隔壁的房间，又躲在马车下想要混出府，正好让自己坐到了那辆。

所以后来被族长怀疑与妖魔沆瀣一气。

想到这里秦语阑恨不得剁手，看看她捡东西都捡出了什么结果！

捡到的镜子让自己沦落成了孤女！

捡到紫花让自己差点被父亲杀死！

不知道捡到这个东西又会发生什么事，唉。

不知他们是否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秦语阑观察着两人的反应。

徐晋州一脸疑惑不解，“这……这是什么花，看着倒是挺好看，为什么要在芥子石里放花，也是送你的生辰礼物？”

杜令轩绷着脸观摩那朵花，“我也没见过。”他心里忽然冒出来一个想法，这会不会就是哥哥那个任务的内容？可他已经答应了要保守秘密。

秦语阑收回手，“二位不要忘记答应的事，记住，切勿外传。”

杜令轩的目光追着秦语阑的手，直到她背在身后看不见了，这才抬头又问了一个盘绕在心的问题：“李道友是从哪里拾到这两样物事的？既然是哥哥留下来的东西，我想去那个地方找一找他。”

“兴庆村。”

“兴庆村？这个地方怎么有点耳熟？”徐晋州摸摸下巴寻思着。

杜令轩惊叫失声，“无皮妖始发的村庄！”

“是，你们知道当初我也在，差一点就被妖魔所害，好不容易挨到第二天白日，挨家挨户找幸存者的时候从灶台里发现的这两样东西，或许你的兄长……”秦语阑想了想，把“已经变成妖魔”换成了“已经逃走，只是因各处戒严不能回家。”

“竹口哨送给你，但我会留下这朵花。”

杜令轩握紧竹口哨，“我想……去那个村子再看看。”

……

傍晚，秦语阑回到住处，跨过屋子里一地材料，走到正在用不知名材料绘制符箓的人旁边托腮坐下，就这样看了他好一会儿，沉浸在自己侧颜的美貌里。

这三百多个日日夜夜，她已经习惯了在他忙碌的时候安静修炼，而他也习惯了有这样一个无需防备的人留在身旁。

等到他收好一沓符箓，习惯性地留意旁边之人的状态，时刻准备唤醒总是偷懒睡觉之人，可当对上那双明亮的眸子时，他忽然想起今日已经结束了严格的指导。

也就是说，之后她或许不会在旁边陪着了。

宋谷风慢慢地整理起一地的材料，沉默着没有说话，倒是秦语阑见方才他绘制得认真，忍不住问道：“你画的这个有什么用？”

宋谷风也没瞒她，“可以在结界上开一个口子，让人潜进去。”

秦语阑瞪大了眼睛，就在他以为他说错了什么话时，忽然听她兴奋道：“就是这个！我正愁着怎么办你就送上门来了！”

宋谷风：？

秦语阑递上一样东西到他眼前，“你认识这个吗？”

他捻起秦语阑手心里的紫色花朵，放在眼前细细看着，然后嗅了嗅，“送我的？”

秦语阑：“……不是。”

她一脸无语地说，“这花有古怪，我想问你有没有见过。”

宋谷风思索了一会儿，“我记得你在秦家也捡到这么一朵，初看看不出什么来，可能需要查阅典籍，找一找有没有类似描述。”

“可是典籍又要去哪里找，比较重要的应当都被各门派家族收藏看管着。”秦语阑说道，“不说这个了，我能借你的符箓一用吗？”

宋谷风想也没想，递来厚厚一叠。

看着这熟悉的场面，秦语阑感觉十分安心，又感觉有点不对，自己怎么像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

“咳咳，我说的不是这个，是你刚才的符箓。”

宋谷风微微皱眉，略一思索便想明白了，“你要回秦家查探？”

除了偶尔有一些先前那样牛头不对马嘴的时刻之外，大多数时候他都一点就通，“对，我想找找他们在何处养这个花。”

“我与你一同去，我也想知道秦家有什么秘密。”

秦语阑只犹豫了很短的时间，算了，让他知道也没什么关系，没有自己他也能一个人去查探。

趁着月黑风高，两人说干就干，当场做好准备来到一处偏僻无人的深巷，旁边便是秦家垒起的高墙。

宋谷风祭出符箓，指尖一指，符箓融入墙面，雪白的墙面宛如融化一般泛起波纹，但这波纹很快消失，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秦语阑说不上来，不过这里应该能够过去了吧。

见他一马当先，正以为他要直直穿墙而过，不由感叹他术法高妙，既能应付看不见的结界，又能应付能看见的实物。

感叹间，他却手臂一伸，翻墙而过。

……好吧。

秦语阑翻身跃入，不太放心地问：“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宋谷风淡淡一瞥，“如果结界被人触发，会发生何事？”

“要么直接把人拦在外面，要么触发警报遭人追杀。”

“那追杀之人来了吗？”他又问。

“等等看就知道了……但是我们为什么要等等看？”秦语阑反应过来，“快走，去那边。”

事实又一次证明了他符箓的品质，潜行半晌也不见追兵，秦语阑放下心，小心翼翼地在前方探路。

“你知道地方？”身后的宋谷风问道。

“不知道，但是……我大致有所猜测。”

她向着被卖入秦家当天被带往的地方走着，越走越偏僻。

“我就是在那个院子里遇到了你。”宋谷风忽然说道。

秦语阑看了看还真是，“所以你当时为什么会来这里？”

“本来在找能出府的路线。”他忽然把人拉到身旁，比了个手势。

秦语阑屏息，一队夜巡者手持火把，却从不远处悄无声息地靠近，两人等这队人走过，跟在他们后面，见他们走到一处荒地边缘又折返回去，也没有继续跟踪，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了前方那片开阔的土地。

奇怪，秦家怎么会丢下这样一块地不栽花不种草也不修房屋呢？

宋谷风轻声道：“四方都有守卫。”

秦语阑拿出镜子，果然看见了自己这一方向的守卫，他似乎用了隐蔽法门，藏身暗处，仅用肉眼难以察觉。

另外几个方向距离太远，镜子无法照见。

“他们为什么守着这块荒地？”她轻声问道。

宋谷风摇摇头，他也并非全知。

秦语阑拿镜子观察起这片地方，可这块地方似乎无甚出奇。

过了一会儿，一直老鼠从地面跑过，附近的夜枭俯冲而下，将老鼠按进地里捉住，复又飞走。

就在这片刻之间，秦语阑一直注视着镜子，在夜枭击地时发现一点波纹——和方才他打开结界的波动十分近似。

“或许……地面有一层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