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之缘 第11章 第十一章

徐晋州心里纠结着要不要赢自己的青梅竹马，未来的成亲对象，磨磨蹭蹭让别人抢先上了台，上台的还是个眼熟的，这不是乐平城杜家的小公子吗？

秦家、杜家、周家为乐平城三大修仙世家，只是后两家的实力比不上秦家，但也不可小觑，此次秦语珍举办金簪会所邀请的世家女修有半数都出自另外两家。因这同一城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秦语阑与他们家的同辈子女或多或少的见过几面。

而第一个上台的小公子身高只及成人胸口，面颊水嫩可爱，却一脸严肃神色，穿着一身锦衣，小小的人儿偏学做老气横秋的大人模样，让人捧腹。

“秦姐姐，我可不会手下留情。”杜令轩一板一眼地行礼。

宋谷风还了一个礼，没说话，等着他先行出招。

没想到原主连个小孩子都打不过，虽然这与他无关，但心思不知怎么就留意在了这一点上。

也许可以指点指点她的修炼了。

虽然杜令轩疑惑为什么“秦姐姐”见他不笑也不逗他，但顾念着对方众所周知的资质和身手，不想伤了她的颜面，本准备让个先手给她，有来有往过几回再胜利，却迟迟没有等到对方出招。

没想到她也在等自己先手，难道是小看自己，仍然把自己当小孩子？

场上只分胜负不论身份年龄，杜令轩有些恼怒自己被小瞧，不再做那谦让的君子，取出武器就向对手攻去。

他的武器是一把几乎与身体等长的大刀，寒光闪闪，威风凛凛，气势汹汹。

本以为对面的人肯定会躲避这一招，谁想到她竟不闪不避，站在原处。刀锋就要从额头上劈下去，杜令轩正要急急撤招——真要重伤了秦家子女，他一定会被父母打断腿。

灵力还没收回来，手却撤不动了。

杜令轩目光震惊，身形僵滞在半空，而那刀尖直指“秦语阑”的额头，只差一毫便要破开皮肤留出鲜血，但却就此止住不得寸进。

宋谷风两指并拢夹住刀尖，随后向台外轻飘飘地一放，一个还没反应过来的小朋友就这样败了阵，下了台。

杜令轩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竟然这样一招没过就下场了！自己明明天资过人，却被一直以来资质受各家暗地里嘲笑的人打败了！还不是惜败！

“你是怎么做到的？你一定不是秦姐姐吧！秦姐姐不可能……唔！”

同族兄长捂住他的嘴，歉意地说道：“童言无状，秦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真·秦姑娘在台下捏了一把汗，某种程度上，小孩子的胡言乱语也能误打误撞道出真相啊……

能打过炼气三阶中的佼佼者杜令轩，另外三个上台的修士也很快败走，徐晋州最后一个上台，他手握折扇，满面笑容，没有了先前的纠结犹豫。

终于不用纠结是赢还是输，他输定了，而且四个例子在前，输了也不丢脸。

既不用丢脸也不用伤情分，为何不能乐一乐呢？

比试前，他忍不住夸赞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之前还说我罩你，没想到语阑后来居上，以后说不定要你罩我了。”

前段时间收到她的书信里还在说自己二阶久久不能突破，结果转眼就来了机缘，现在她也是三阶修士了，和他一样。

不过他先前说罩她也是在说大话，两人要么资质不好，要么纨绔惫懒，所以才会被两家族凑一对，而恰好两人从小认识，可谓青梅竹马，合适得不能再合适，正好废物利用拿来巩固两家关系。

不过宋谷风并不知道自己还肩此重任，但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嫁人”。

徐晋州还想有模有样地过几招，只可惜他在宋谷风这里得不到宽容厚待，同样一招之间就被赶了下去，如此不顾情面让他始料未及，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至此，宋谷风已经初步通过第一场赛事，而早一步报名的秦语阑还未上台比武，她不得不感叹大能就是雷厉风行、随心所欲，还能心想事成。

秦语阑整理了下姿态，以挑不出错的“丫鬟步”来到宋谷风身边，暗自打量着自己从小的玩伴、成亲的对象——还是那副风流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个良人，但矮子里挑高个，比起那些见了她眼睛长天上的子弟，想到他们两人之前做好的约定，觉得他也算不错。

徐晋州到有姿容尚可的年轻姑娘，立刻来了兴趣，问秦语阑：“不介绍一下这位姑娘吗？”

宋谷风没理他，径直走了。秦语阑不得不赔了个礼跟上他，毕竟自己现在的身份可是他的丫鬟，越是在熟人面前越不能露了陷。

徐晋州却是看出了她的身份，追上去道：“你新收的丫鬟？我看着还怪顺眼的，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吗？”又问秦语阑：“你叫什么名字？”

秦语阑心想说出来怕是吓你一跳。

不过约定归约定，他这样做显得失礼，如果是自己也定是不高兴他对身边的人起心思。

宋谷风冷冷抛出两个字：“退婚！”

“原来你是说真的。”徐晋州终于确定了发小的心思，“罢了，我今晚就给母亲提一提这件事，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的意愿可能并没有多重要，如果你改变主意，或是没拗过长辈，之前的约定依旧算数。”

说完，他又多问了一句，“语阑可是有了心仪之人？”

没有心仪之人他也并非良配，宋谷风察觉他话中之异，却不能直接去问，这样会暴露他不知情。

于是顺着他的话回答道：“是。”

心仪之人，他从来就没有。

宋谷风目光拂过身后之人的面庞，因观战一天激烈比斗而红润的面颊，调养多日从枯黄逐渐变得乌黑的发丝，一双明亮的眼睛，与他每每扫视到妆台铜镜时的眉眼有几分神似。

秦语阑，他在心中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他会归还身体与她。

徐晋州一路跟着两人蹭进了秦家，随后去找早已到来的长辈，秦语阑宋谷风又回到了所住的院落。

一进门，秦语阑憋了一路的疑问就忍不住蹦出来：“退婚？你要和他退婚？”

说完焦急地左右踱步了两下，“你不知道，这是最适合我的一门亲事，很难再找到他这样的人了！”

“他有什么好的？”宋谷风冷不丁问道，“风流、花心、修为低，你看上他什么了？”

“你不懂，只有他最合适。”秦语阑道。

见她来来回回都是“合适”二字，宋谷风一掀衣裙，坐在椅子上，手臂斜放于扶手，略一抬眼，直入重点，“因为约定？”

他虽然坐着，可气势比站着的秦语阑还高，“你们约定什么了？”

秦语阑缓缓理顺了内心翻涌的情绪，尽量心平气和地解释道：“你应该能看出来，我与他很熟悉，我们两人小时候常常见面，很能玩到一处去，除开婚约不说，朋友还是能算上的。”

“我知道他的德性，但除了风流之外，他的人品没有大问题，比起其他人我更相信他。而且……”

秦语阑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本就是氏族联姻，不是他就是别人，我难道还能一辈子不嫁？”

“谁也不能保证对方一辈子就能忠心不二，如果嫁给其他人，我就只有看着他在外三心二意而自己独守空闺，但是我和徐晋州首先是朋友，而朋友是可以商量的，于是我们约定……”

“如果他勾搭别人，那我也可以，互相之间不干涉，一起在长辈面前掩护。总之，他能做的事我也能，我们只要夫妻之名，名下仍然是友人。”

宋谷风：“……”

这番话由闺阁女子说出，也算是惊世骇俗，可他却奇异地理解了她的意图，她要的是“平等”，而只有自小有情分且本身不算优秀的徐晋州能给她这份平等。

“可你有没有想过，他随时可以反悔，而他一旦反悔不会付出任何代价。”

“想过啊，所以我让他写了一份手书，要是他反悔，我就把手书印出来人手发一份。”秦语阑说。

宋谷风：“……”

非常有创意的办法。

宋谷风忽然笑了，这一笑如春花盛开，秦语阑竟被自己的脸迷住了眼，一时不能移开目光。

“就算如此，他也只需要丢脸一时，而你往后的日子里会时时刻刻遭受指责。”

“你倒是明白女子的处境。”秦语阑叹气，“可我有什么办法呢？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不。”宋谷风说道，“修炼到高境界，你便可跳出闲言碎语，以实力论事。”

“……所以说来说去你就是要退婚。”秦语阑道。

“对。”

她不死心地挣扎，“这是我好不容易给自己选的退路，你又给砸了，之前和大哥秦子峰的关系也是你弄僵的，这样东砸一条路西得罪一个人，你让我回来以后怎么过？”

“……我恢复原身后，可以收你为徒，指点你修炼。”

秦语阑说：“现在就要指点我修炼。”

“好。”宋谷风答应下来。

“你要立誓，如果我没能修炼到高境界，你就永远换不回原身。”秦语阑补充道。

宋谷风眉目冷下来，“得寸进尺。”

秦语阑被这冷意吓得退后一步，完蛋了，看他很好说话忘记他原本是个不好惹的厉害人物了！

宋谷风见她被吓到的模样，不知为何觉得好笑，被一而再要求的怒意维持片刻就已散去。

“你明日对战时的武器用什么，可想好了？”

秦语阑低头闷闷地说：“还没想好。”

一副犯错后的姿态。

宋谷风让人坐到旁边，放轻声音问道，“你打算如何守住擂台呢？”

秦语阑飞快地向他的脸上瞄了一眼，随后又低下头。

“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宋谷风问。

“嗯……可以给我几张你的符箓吗？”

“可以，你要什么符？”

“轻身符，防御符，攻击符。”秦语阑不假思索报出三种符箓。

宋谷风回过味来，“原来是打这个主意，明早你来这里取吧。”

虽然疑惑他为什么不现在给她，明明她要得不多，不过能要到就是赚到，秦语阑心满意足地离开。

“对了。”走之前宋谷风叫住她，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如果你害怕我伤害你的话，就努力修炼吧，修炼到超越我的地步。”

他并没有像刚发现她身份时那样保证自己不会害她，但秦语阑却更喜欢这一句话。

因为她已经发现别人的保证也是不可靠的东西，错信的代价是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