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歧站在密道口看着四周井然有序的金吾卫还有京兆府的捕快,脑中恍恍惚惚的,心中更是不免感慨。
几个时辰前他还同刘思博、王浩一块儿饮酒作乐,是坚定不移的衡王党,没想到不过是中途杀出了个官珞,他原本从未怀疑过的一切都变了。
但现在看着几乎包围了整个山头的金吾卫,还有那些原本神情麻木凄惶被他们当做是工具、玩物的少女,现在一个个被金吾卫保护着,每个人脸上都露出解脱和劫后余生的欣喜。
这些人最终还是如官珞所愿地那般成了一柄柄锋利的刀,杀向衡王和刘家。
司徒歧还记得官珞三言两句策反了他同王浩之后,嘱托他和那名叫伍重的捕快去让护卫队长主动将人质转移到密道时说得话。
他刚听到官珞说这个计划时只觉得像是在听天方夜谭,他司徒歧虽说是大理寺丞的儿子,但在这庄子内却无权调动守卫,庄子内的守卫都是刘家和沈家的人,只有刘思博和沈万年能调动守卫。
但官珞却利用了护卫队长的多疑还有对他司徒歧或者说是对他的父亲大理寺丞的信任,用半真半假的言语诱导,不动声色地将人质转移到了安全处。
他将人转移到密道后事实上心中却忐忑,虽说他听了官珞的话临阵倒戈,但细究起来官珞只有一人,沈万年却是心狠手辣又手握重兵,实力相差太过悬殊。他虽说同那叫伍重的捕快一块儿带着人来了密道,实际上却随时准备着,若是官珞这边一但露出败像便想办法杀了那捕快,他只需装作是被挟持的样子,便能蒙混过去。
但当他看见虞敬轩带着金吾卫的人马赶到的时候便知道,输得人会是沈万年。司徒歧心中也不免有些庆幸,幸好他听了官珞的话,同时也不免觉得害怕,官珞这女人实在可怕,外表瞧着冷淡内里却是个疯子,这样的人绝不能与之为敌。
司徒歧正想得出神,忽听到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循声望去便瞧着虞敬轩一身玄衣怀中抱着个人逆着光朝着他们走来,表情看上去阴沉又恐怖,像是积攒着巨大的怒意,随时准备放出一只巨兽将与之为敌的人一并吞噬。
“虞大人!”小伍见虞敬轩回来忙跑了过去,结果却瞧见了躺在虞敬轩怀中昏迷不醒的官珞,急问道,“老大怎么了!”
“中箭了,得赶快回去。”虞敬轩沉着声答道,声音中竟透着沙哑,像是在强行压抑着什么,竟是连话都不愿多说的样子。
“报!虞大人,山下的村民察觉到不对劲全部都涌上来了。”
“若有反抗者,杀。”虞敬轩神情冷漠地吩咐道。
金吾卫闻言有些犹豫:“可这些人都是百姓,若是都杀了只怕……”
“若是出事由我担着。”虞敬轩抱着官珞顺着密道下山,密道中漆黑色的环境包裹住了虞敬轩和官珞,让人瞧不清他说话时的神情,只能听见他仿若没有感情的声线冷冽地道,“这些人拐卖囚禁少女、残杀婴孩,是凶残的罪犯不是百姓。”
司徒歧看着虞敬轩抱着官珞走远的身影,听着屋外整齐划一的兵刃出鞘声,他想此事过后,司徒家的路怕是走到了尽头,不过幸好,他司徒歧的路还长得很。
***
“我去,我跟你们说,虞大人当时穿着一身黑衣从火光中抱着老大出来的样子太帅了!别说京中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了,他娘的,老子要是个女的,老子也想嫁!”
“哈哈哈哈哈哈老杨啊,不是兄弟我说你,姑娘要长你这样倒夜香的都不要你!你看看你这胡子,几天没刮了,再看看你这鞋拔子脸,哦,对咯,你还有脚臭!虞大人瞎了都不可能娶你,因为还能闻着味儿哈哈哈哈哈哈。”
“滚滚滚,滚你丫的,这我不行,不还有家中姐妹么,话说咱大人还没定亲吧?”
“没定亲也轮不上你家姐妹啊,你也不看看,回来到现在咱家大人都在谁那儿守着呢?有没有点眼力劲儿啊老杨?”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破了个大案虞大人面上一点喜色都没有,我还当是因为外边守着的那帮龟孙,原来是因为老大啊!”
“所以说老杨你瞎吧,虞大人带着老大回来的时候那脸色,活生生就是一尊杀神,我看了都直发怵,不过咱这新大人,我是真的服了!”
官珞是被门外捕快们聊天的声音给活生生吵醒的,这人刚一睁眼脑子还没清醒就觉得右肩上一阵剧痛,忍不住皱紧了眉。
虞敬轩见官珞醒了,赶忙用手背量了量官珞体温,悬了一夜的心终于落了下去看着官珞轻声道:“可算是醒了,想不想吃些东西?”
官珞一眨不眨地盯着虞敬轩看,表情愣愣的像是还没反应过来。
虞敬轩看着官珞这怔愣的样子还当是哪里有些不妥,忙拉起官珞的手腕细细地把脉:“虽说脉象紊乱,中气不足,但已经比昨夜好了许多,烧也退了按理说应该……”
“我以后……”因为受了伤中气不足,官珞又昏迷了许久,这会儿还觉得十分乏力,说一句话都要缓上一缓,“我以后挟持人质一定不站那么高了。”
“啊?”虞敬轩看着官珞一脸认真检讨的表情眨巴了两下眼,他是万万没想到,官珞醒来后说得第一句话竟然会是这个,一时也不知该怎么接这个话茬。
官珞只当虞敬轩是没听明白又补充道:“站得太显眼,活脱脱就是个箭靶子。”
“你倒还知道。”虞敬轩一脸无奈地抚额,抬眼看着官珞惨白的脸又觉得心疼,“疼么?”
“废话。”官珞躺着还不忘翻了个白眼给虞敬轩,似乎是觉得对方这问题问得实在多余,“换你挨这么一下,你看疼不疼。”
那箭矢直接穿透了她的右肩,何止是疼,简直是快要疼死了好么!
“还有力气怼大夫,看来确实是没事了。”虞敬轩说着将官珞扶了起来,靠坐在软枕上,靠近了盯着官珞莹亮的凤目看了一阵后忽地将额头抵上了官珞的额头,吓了官珞一大跳。
“虞敬轩,你怎么了?”
“你吓死我了。”虞敬轩抵着官珞的额头叹息着道,声音中满是后怕,“我来时刚好瞧见你中了箭矢从屋顶上滚了下来,下头还插着削尖了的竹竿,我要是晚一步……”
“那竹竿,是我自己插的。”官珞老老实实地承认,结果却被虞敬轩屈指敲了一记脑门,官珞吃痛不由得骂道,“你这大夫,也太没医德了,居然殴打病患。”
“就准你这病人卸磨杀驴怼大夫,还不让大夫敲打敲打你了?”虞敬轩没好气地道,但瞧着官珞气鼓鼓的表情又心软伸手去揉官珞的额头,“我是越想越觉得后悔,我要早知道放你这一下会有这种后果,我便陪你一起去了。”
官珞闻言倒是一愣,微微抬眼看着还维持着抵着她额头这一动作的虞敬轩,情绪不明地道:“我还以为你要假公济私,从此以往都要拘着我做事了。”
“我拘得住你么?”虞敬轩叹了一口气,抬手扣住了官珞的肩膀道,“还不如以后都陪着你干,总好过放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由着你出生入死好。”
“出生入死这话夸张了。”官珞心里动容,面上却还逞强,“那箭矢方向来得莫名其妙,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你事后可有找到放冷箭的人?”
虞敬轩放开官珞起身,摇了摇头:“场面太过混乱,没查出来。”
“所以,这事儿就显得更加蹊跷了。”官珞皱紧了眉,慢慢回忆着当时的场景,“沈万年的弓箭手都在正面,可那支箭却是从后方射来的,更奇怪的是当时我都瞧见你带着人过来,按理说就算是想要拉上个垫背的也该是将箭射向我才对,为什么偏偏是冲着刘思博的方向?”
“伤员就别想那么多了。”虞敬轩对于官珞一醒来就光顾着分析案子的行为既是无奈又是心疼,替官珞将被子往上扯了扯就像劝对方休息。
可官珞一眼就看穿了虞敬轩的意图,忙道:“我伤口疼,睡不着,你同我说说话,转移了注意力就没那么疼了。”
官珞说着还皱了下眉做出一副伤口疼的样子,表情有些可怜的看向虞敬轩。
“你这是在撒娇么,珞珞?”虞敬轩含着笑看着官珞发问,手却忍不住揉上了官珞的发顶,可见官珞这不常用的撒娇手段对虞敬轩还是很管用的,“箭矢不是冲你而是冲着刘思博其实很好理解,杀人灭口罢了。”
“你是说,衡王想要杀刘思博灭口?”官珞偏头想了想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都到了这会儿,刘思博即便是死了,对大局也并没有什么影响吧?”
“刘思博若是死了,这件事衡王可以全都推到刘思博和沈万年的头上,想办法将自己从里头摘出来,虽然刘家会为此元气大伤,但断尾求生总好过全军覆没。”
“可是现在刘思博没死,并且还知道了衡王或者说是刘家要杀他,那岂不是……”
官珞心中一凌,刘思博和司徒歧、王浩,在本质上都是同一种人都是自私自利之人,所以她当时才能够策反了司徒歧和王浩二人助她做局,现在刘思博知道了有人要杀他必然惶恐不安,审讯之下极有可能会为了自保而将衡王和刘家统统拉下水。
如今的局势倒是更有利他们了。
“我让王浩从沈万年书房里找到的东西你都收好了么?”
先前沈逐浪想官珞透露,沈万年虽然同衡王合作,但沈万年也知道贩卖阿芙蓉也好,拐卖少女也罢,同衡王合作这些事情无异于与虎谋皮,所以沈万年一直提防着衡王,防着衡王有一日会卸磨杀驴,所以沈万年一直有一账本,记着他每次同衡王的利益分成,官珞用了一出计中计便是为了找出这本账册。
“已经托太子的人呈上去了。”虞敬轩平静地说道,想了想又问,“醒了这么久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让人给你去做。”
醒了这么久官珞确实也觉得有些饿了,刚要点头忽地察觉到了什么,一脸狐疑地看着虞敬轩问道:“你往常不都是让翠微楼送来的么?还有,如此重要的物证,你为何不自己进宫直接交给太子,而是托人转交?”
虞敬轩看着官珞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样子,倒是不知道自己短短两句话里竟是露了这么多破绽,叹了一口气一脸无奈地道:“原本想着你受了伤不打算告诉你,让你耗神的。”
“到底出什么事了?”官珞有些着急,脑洞也不免开得大了些,“难不成是太子出了什么问题?还是说是常绥侯府?你父亲你哥?”
“别瞎猜了,他们都好着呢,不好的是我们。”虞敬轩抬手抚额,有些无奈又有些讥讽更多的却是头疼,“我们被集体囚禁在京兆府了。”
本案大约还有三章的样子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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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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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第 9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