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月幽梦 第20章 第二十章 难以置信的奇遇

两天之后，一幅“海棠图”顺利完成。我十分惊叹自己的特效合成技术，居然在海棠花下，留下了她那美目流盻的倩影。眉宇间掩饰不住的妩媚，犹如海棠蕴含的自信，是那样的令人难以释怀。我久久地凝视着画面，海棠树下的窈窕女郎，俨然一位古代的佳人仕女。我的脑中灵光一闪，将这幅照片命名为《海棠依旧》。

翌日，天依然那样的蓝，水依然那样的绿。小桥下的游鱼，仍如以往那么样的安闲。我怀着十分激动的心情，推开了海棠园的门扉。骤然间，我听到花丛深处，传来了古筝的乐曲声，并伴着悠扬哀婉的歌声：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我恨君生迟，君恨我生早。化蝶去寻君，天涯共海角。

我被歌声感动了。呜呼哀哉！人生犹如白驹过隙，一蹉跎，便人老珠黄，两鬓苍苍。想少年不谙红尘世事，情随事迁，殊不知老之将至矣！不经意间，我瞟了一眼手中的《海棠依旧》。海棠花下曼妙的她，衣襟缠绕，衣领如花瓣般绽开。裙摆曳地，如一朵倒扣的牵牛。纤长的丝绦系于腰间，整个人看起来仙气又飘逸。

当我迫不及待地迈进厅堂，却见弹古筝的是一位穿旗袍的少女。我以为是她，可当少女转过身来的时候，却不是她。顿时，我僵住了。

“你……”我嗫嚅地说，“你是园主人的闺蜜吗？”

那少女一脸的懵懂，说：“我就是海棠园的女主人啊！”

我恍若梦中地说：“前天，我来海棠园拍照，一位穿戴汉装的女子接待了我，说她是园主人。今天……怎么会是这样呢？”

少女问：“她叫什么？”

我摇了摇头，说：“我……我忘了问。”说着，我便将手中的《海棠依旧》拿给少女看，“……就是她！”

少女接过《海棠依旧》，目不交睫地注视着，喃喃地说：“好怪呀！这个女人，我好像在梦中见过她。你……你这是在哪儿拍摄的？”

我说：“就在海棠园门外的桥头上。”

少女神思恍惚地说：“真不可思议！我常常梦见园外的桥头上，伫立着一位古代美人，分明就是你拍摄的她。这不是活见鬼了吗？”

我问道：“既然你不是她，为什么要唱‘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少女愕然了，说：“我只是在弹古筝曲，并没有唱歌呀！”

我立时感到一阵眩晕，手中的《海棠依旧》砰然落地，镜框的玻璃也摔碎了。我只觉得两腿发软，踉踉跄跄地跌坐在椅子。

少女或许见我的眼里闪着迷惘的色彩，便信誓旦旦地说：“我叫甄婉儿，你可以去周围街坊打听，看我是不是海棠园的主人！”

我禁不住喟然长叹，说：“我相信你！真的相信你！那哀婉的歌，也许是我出现了幻听。”

少女说：“可是你看见的那个女人，并不是幻觉呀？”

我回想起在帕特农神庙前，智慧老人曾说我“具有与众不同的特质，已经被赋予了特殊的使命”，兴许这是真的。想一想，自从那两个黑衣男女的出现，我就不断地遇到一些异乎寻常的怪事情。如今遭遇汉装美人的青睐，恐怕也有一定的道理。

忽然，我发现甄婉儿站在那里不错眼地打量着我，好像在揣摩我到底是什么人似的。我想避开她的视线，却又躲不开她的眼睛。

我终于被甄婉儿看毛了，不安地说：“你……你干吗要这样盯着我？”

甄婉儿说：“你使我想起了一个人。”

我说：“好人还是坏人？”

甄婉儿噗嗤一声笑了，说：“我想，应该是好人吧！还在我未经历世事的年纪，有一个花季少年，常常在我家的小巷口徘徊。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为了我。有一次，他竟然在大雪天，走进了我家的小巷，留下了一串长长的脚印。爱打扮的姐姐说，他喜欢上我了。可是后来，他走了，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他的模样儿，我至今还依稀记得，长得特像你！”

甄婉儿的话，一下子勾起了我的回忆。她说的那个花季少年，不就是我吗？记得是谁说过，有缘的人尽管一时分开，总还会相聚一起的。于是乎，我也目不转睛地端祥着甄婉儿。那黑黑的眉毛，那明亮的眼睛，那白皙的脸颊，那红嘟嘟的嘴唇，分明就是那个被我憧憬的小巷女孩儿。尤其她的眉眼和神态，特像海伦。我的天！曾经的小巷女孩儿，如今活脱脱变成了美貌如花的窈窕淑女，叫我怎么认得出来？

“甄婉儿！”我忍不住地喊叫起来，“你猜得没错儿，我就是曾经悄悄尾随过你的花季少年！”

甄婉儿美丽的眼睛里，倏然闪出喜悦的色彩，几乎跳了起来说：“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梦天翔，我以为……”

是的，我也以为，今生今世不会再看见那个小巷的女孩了。谁想命运竟然这般地捉弄人，多年以后，又把她推到了我的面前。然而更奇皅的是，甄婉儿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你知道吗？”甄婉儿说，“那天你在巷口逃跑了，我悄悄地跟踪你，一直追到你的家门口，这才打听到你的名字。有一天晚上，我在你的窗外敲着玻璃，嘴里喷着雾气，问你为什么不去小巷看我。后来，你就不见了，我很伤心。你的邻居说，你回到北方去了。可我知道，你一定会来小巷找我的。再后来，小巷拆迁了，但我仍然相信你会来找我。今天，果然看到了你。”

我问：“你在江南杭城做什么？”

甄婉儿说：“时装模特儿。你觉得……好吗？”

我说：“只要你喜欢，就好！”

甄婉儿嘻嘻地笑了，说：“多年以后，你故地重游，一定有不少的感慨。江南杭城的变化，真的很大。我家的那条小巷，如今变成了商业大街。不过，我还是很喜欢那个地方。”

我有些兴奋地说：“我们也算是久别重逢了。明天上午，我在那里等你，咱们一块故地重游吧！”

甄婉儿点头答应了，高兴地说：“好，一言为定！”

第二天上午，我准时来到了现代化商业大街。高耸入云的商厦和写字大楼，鳞次栉比。宽阔的广场上空，飘扬着五彩气球。我怀着愉快的心情，徜徉在步行街上。然而，天公不做美。远处时而打着闪电，响着隆隆的雷声。阴霾的天空，正在孕育着暴风雨。

我信步来到商店的橱窗前，兀自欣赏着橱窗内女性时装模特道具，身着时尚的高档服装，感到十分养眼。忽然，高傲冷漠的女性时装模特道具活了。眉眼一动，冲着我嫣然一笑。再注目一看，那模特道具竟然貌似海伦，又酷似甄婉儿。只见她正在慢慢地脱去身上的时装，重新換上了一套新的装束。我不禁有些恼她，怎么可以在大街上乱換衣服呢？

“梦天翊！”

我听到呼喊声，机械地扭头去看，只见甄婉儿正朝我跑来。再看橱窗里的模特道具，又恢复了常态。

甄婉儿跑到我的跟前，十分抱歉地说：“天翊，真的对不起！公司临时安排，有重要的演出活动，我不能陪你了。晚上七点钟，我在情谊绵绵酒吧等你，不见不散。拜！”

说完，甄婉儿又像一阵清风似的走了。虽说有些扫兴，但我依旧坦然对待。

阴霾的天空，雷电交加。宽阔的大街上，零零散散的行人在匆匆忙忙地赶路。我在街道上独自走着，全然不把雷电放在心上。我很绅士派地从衣袋里掏出香烟盒，然后弹出一支香烟叼在嘴上，打燃了打火机。我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烟，然后努嘴吐出了一个烟圈儿。烟圈儿在不断地扩大。步行街道、商业大厦和阴霾的天空，仿佛都套进了渐渐扩大的烟圈儿之中。

蓦然间，天上奇怪地飘来雪花，纷纷扬扬，越下越大。而衣着单薄的行人，竟然对飞落的雪花毫无察觉。

我惊疑地站住了，怔怔地凝视着漫天飞舞的雪花。这时，我发现半空中有一片东西随着纷飞的雪花，飘飘忽忽地落了下来，越变越大，正好飘落在我的脚前。我禁不住弯腰拣了起来，原来是一幅羊皮手绘地图。

冷不防，那位三番两次在我眼前出现的老婆婆，拄着一根龙头拐杖，来到了我的跟前。那双睿智的眼睛，闪烁着严厉的目光。

“扔掉它！”

我心头一惊，下意识地松开了手。此时恰巧刮来一阵风，那幅羊皮手绘地图，便随风飘去，直上云霄。阴霾的天空，霎时发生了奇异的变化，纷飞的雪花骤然间不见了，云层打着五颜六色的闪电，并响着隆隆的雷声。

顷刻之间，狂风卷着暴雨，肆虐地在街道上施威。我慌忙跑回宾馆，惊骇地站在宽敞的玻璃窗前，胆战心惊地注视着楼房前的雨景。猛可里，狂风卷着一片东西忽地飞来，叭地贴在了窗外的玻璃上。我定睛一看，又是那幅羊皮手绘地图。

此时，风雨飘摇的街道上，那位老婆婆正拄着龙头拐杖，佝偻着腰踽踽而行。蓦然间，她抬头朝窗口投来了诡异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