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看错,确有那图纹——灭了玉窠一族之人身上的图纹。
眼珠转动几下,璟逸转瞬明白——三瞳雪兔一族是天帝下的毒手。
他早该想到的。三瞳雪兔一族的“窥界”之术乃六界独有,这一术于九尾狐来说是获得自由的良机,于天帝来说却是一颗不定时的雷火弹。他害怕三瞳雪兔一族被九尾狐族得知,从而得到破咒之法。
原来,玉窠一族是为他九尾狐族所累。因他九尾狐一脉而被灭了全族。
璟逸一身杀气肆意泄露。他单手掐住破军的脖颈将其提了起来。
破军对上璟逸无异于蚂蚁对上巨象,除了涨红着脸扑腾着,他逃不脱半分。
只听一声清脆的“咔嚓”声,破军四肢宛如被人强拉住一般伸展如尺,又很快如断根之树一般垂下,整个人也不再挣扎。
璟逸方才使力震碎了他的经脉,散了他的元神,此刻的破军星君不过是一具死尸。
手指卸力,破军的尸身随意落下。璟逸转身看向掩藏在混战后的天帝。
天帝无心眼前的混战,亦不会管他忠心耿耿的爱将灰飞烟灭。此时的他正颤抖着从袖袋中取出几只玉瓶,两只枯如朽木的手捧着几只玉瓶往嘴边送去,不知在吃什么。
璟逸看了一眼,动身去了玉衡几人身边。玉衡几人对抗赋凌云和叙白勉强打个平手。双方谁也占不到好处,也吃不得亏。
璟逸可没时间陪他们磨,定住四人身形后,他施了破障术观察几人耳后,果不其然,当真有图纹。
“呵……真是可笑,竟用五方天将去屠戮一个无甚攻击能力的三瞳雪兔一族。”
不给四人反应的时间,璟逸便出手送四人去了混沌。他这般雷利狠辣的行为让赋凌云心生寒意,叙白则是额头都沁出了汗水。
还好,他那日杀死青丘的几人并未真的死掉,不然,自己的下场怕是只会比这四人更惨,绝非是他一只手臂能抵的。
那日,叙白抱着必死之心引开了璟逸。他不知那是璟逸将计就计。两人远离忘川附近,在看不到双方将士的地方肆意出手,不过两个回合,叙白彻底败下阵来。
叙白吐出口中的血,梗着脖子:“要杀便杀。”
狐剑闪过,带着一缕炙热的风,叙白只觉得自己的左肩剧痛无比。狐剑抵住他的脖颈,他不得已抬起下巴。
璟逸下瞟的视线落在那只断臂上两秒,一脸嘲讽的看着叙白:“蠢货,天帝想要收服魔界之心早已尽显,偏你魔界不知死活,不自量力上赶着给人家递刀子如今这个机会他不会放过,待你死了,你魔界就是一盘散沙,任他搓圆按扁。你且看着,日后这六界之中可还会有你魔界的地位。”
叙白捂住自己的肩膀,疼痛让他脸颊冒出密密的汗珠,他的断臂处并未流血。狐火的特性使得手臂在被砍掉的瞬间便将断处烧灼,从而止住了血。
璟逸说得他怎会不知,只是,先前他为人子,如何能拒绝父命。而今得知父是假,利用是真,还得背负这本不该有的代价。他现在是整个人掉进了百味坛子里,除了酸苦辣咸涩,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璟逸看着叙白心如死灰的神情,道:“我同你做个交易。你若是愿意,我便不杀你。只要你不死,魔界便有领头者,你魔界便有重获自由的一日。”
他因痛说话都抽气:“我凭何信你。我害了你青丘的人,你岂会放过我?”
璟逸脸色瞬间变得森寒:“若不是他们最终都还活着,刚才掉落的便不是你的手臂而是你的脑袋了。”他嗤笑,露出森森白牙:“也罢,左右你魔界如何同我也无干系,你既不想接这个交易,那留着你也无用,我这便送你同你那几万年前便死去的父母见面。”
叙白瞳孔蓦然睁大:“我答应。”
他早就做好了必死的觉悟,只是,魔界不该毁在他手里,魔界的众将士也不该白白丢掉性命。
走神不过几个呼吸间,叙白看着璟逸身姿从容地穿过斗争之场,内心嘀咕着自己这般做不知是否算是履行了两人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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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掉五方天将,璟逸向着最终目标而去。迎面而来的小兵小将都被他恐怖的威压震慑到身躯僵硬。
天帝正盘膝打坐,炼化自己方才吞下的丹药。这些丹药都是老君这十几万年年进献来得,他防的就是这一日,故而这些具有灵力的丹药他都未曾服用。
如今的他虽仍是仙人之体,但终是修为尽散,一时之间吞下大量灵力充沛的丹药致使体内经脉承受不住,整个人也宛如充气一般,暴露在外的身体能清晰可见经脉。脉络红中泛着青紫,看着极为诡异可怖。
璟逸看着一地玉瓶就知怎么回事,他也不急,就这般等着天帝打坐结束。
周遭小兵们你来我往的战斗,许是被周遭兵器碰撞的声音扰的心烦,璟逸周身发出一股灵力,如涟漪一般荡开,将正在厮杀的两方人马震慑住。
这是一个契机,一个结束这场无甚意义战争的契机。
叙白对上璟逸瞟过来的眼神,抬手做了一个手势,魔兵们纷纷收了兵器退后。
天界这边失去了五方天将,只有矮子里面拔将军,几个武仙统领天兵。武仙不似文仙那般心思细腻,九曲十八弯。见魔界无心战斗,自己也不想让天界将士白白送命,便也收了战令。
双方人马不约而同的关注着璟逸和天帝的情况。
不远处,在护体结界里的遇宁状况却是不佳。她体的甘霖丹药效已经失效,周身疼痛如针扎,她的身体已到极限了。她的预感还是错了,她今日都撑不过去了。
她努力撑着身子不想倒下,她怕万一璟逸向她看过来时,发现她的异样会分心。她不想打扰璟逸这迟了几十万年的报仇——为自己报仇,也是为了九尾狐一脉枉死的前辈们报仇。
南天门的风很大,又是在这般安静的环境下,呼呼的风声让人听着不由得打起了寒战。
天帝缓缓睁开眼睛,那双有些混浊的瞳孔里闪着异样的精光。
璟逸召出命剑,剑尖直指天帝:“结束了?那就开始吧。”
两人化作两道流光消失在南天门,待众人反应过来时,只能听到上方传来的打斗声,但两人的身影却是看不清的。
不知上到了几重天,两人方结束一个回合。天帝身上被狐剑划伤之处没有七八,也有五六。狐火独特,中者伤口不会流血,而是直接被烧焦,且伤处宛如明火炙烤一般痛苦。
璟逸望着天帝显露痛楚的脸,神情轻蔑,冷寒:“这点痛,比不过你们催动咒术的十分之一。我九尾狐一脉所受之苦,今日定要找你讨回来。”
天帝面容因钻心的烧灼疼痛而显扭曲,他看向璟逸,眸色疯狂:“你们不过是肮脏下贱的妖物,有什么资格评判本帝!本帝是天界之主,未来更是六界之主,你们本就该臣服于本帝,匍匐在本帝的脚下!”
璟逸:“荒唐,可笑!天生万物,公理伦常自有天定,你凭什么?你们为了坐稳天界之位,是如何武力收服冥界的?又是用何种手段收服人界的?为了永生永世囚禁我九尾狐一脉,竟用了那般恶毒的咒术,还屠杀了三瞳雪兔一族。这便是你自诩正义公平的做法吗?”
天帝:“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们、你们,都是为了一统六界而需要牺牲的。即便我天界不做这件事,他们魔界、妖界,总有一日也会有此野心。只有一统六界这世间才不会再有战争。我天界生来高贵,六界之主只能是天界!”
璟逸被天帝理直气壮,厚颜无耻的模样与发言气得笑出了声:“无耻至极。”
“闲聊”结束,双方再度起势,两人都有意一招定胜负。璟逸手中狐剑变化形态,化作一张幽蓝的无箭弓,天帝命剑早在先前同遇宁的战斗中被毁,当下便凝聚灵力化盾挡在身前。
璟逸缓缓拉动弓弦,一支包裹住狐火的光箭凝成,随着手劲一松,光箭裹挟着可以烧灼空间的力量射/出。
被击中的护体之盾以箭尖为中心,迸出条条裂纹。天帝面目狰狞,手上源源不断的输出灵力与光箭对抗。这不过是垂死挣扎,坚持了几个呼吸,护体之盾便撑不住了,裂痕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下一秒,护体之盾便如琉璃一般四分五裂,与此同时,光箭直直穿透了天帝的心口。
明明只是一支细细的箭,天帝的心口却烧出了一个碗口大的空洞。仍然没有血,只有焦黑与褐红色。
输了。以同样的方式,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