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伦兄, 乐淑郡主是哪家的郡主?”朱士应问道。kanshushen
沈世伦瞥了他一眼,不敢当面问的胆小鬼,道:“齐王府的。”
“齐王府?”朱士应瞪大眼睛, “就是几年前……”
沈世伦点头。
朱士应肩膀一耸,苦着脸道:“不好办了, 我爹那人最是固执, 他可能会不同意我和郡主的婚事吧?”
沈世伦:“……”谁给他的自信, 觉得他们已经谈婚论嫁了?
“不行, 我得先说服我娘, 只要我娘同意,我爹不同意也得同意。”
听到这话, 沈世伦挑眉, 没想到承安侯那样的糙汉子也怕老婆,看来承安侯夫人驭夫有道啊。
朱士应心急,便要回侯府找他娘说和,沈世伦连忙拉住他, 戳破他的幻想, “八字还没一撇呢, 你着什么急?”
朱士应懵懂茫然地看向他。
沈世伦叹气, “郡主的心思你知道吗?”
朱士应摇头, “这种事怎好当面询问, 我想让我娘替我去求娶郡主,探探她的心思。”
才见两面,就想上门求亲, 这家伙速度够快啊,不过这在古代也正常,毕竟他们没那么多机会见面。
“若是她拒绝了呢?”
朱士应摇头,坚定道:“不可能,我才貌双全,除了世伦兄谁比得上我?郡主肯定会同意的。”
沈世伦:“???”
那你还探个鬼的心思,直接说人家姑娘心悦你呗,这家伙自恋的臭屁毛病还真一点没变。
不过,乐淑郡主那样子,倒是真像有心思的。
沈世伦对此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他的人生大事,还是他自己去操心吧。
朱士应回府去说服承安侯夫人,沈世伦也回了公主府。
不出意外,乐淑郡主正在这里。
“沈公子,你没有乱说话吧?”这人一点也没有方才的温柔小意,目光不善地看着沈世伦。
沈世伦走到长公主身边走下,随手拿起一个橘子,道:“郡主放心,不该说的话我一句都没说。”
乐淑郡主满意地点头,看来她的郡马还没丢。
再次警告沈世伦一番,乐淑郡主便起身离开。
长公主这才开口道:“乐淑看中的人竟然是朱士应?”
她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脑子都懵了,她记得乐淑说她看中的郡马博学多才,温和有礼,是个特别好看的端方君子。
那人是朱士应?长公主总觉得对不上号。
沈世伦点头,笑道:“没错,我今天就在他们二人身边,真是一个比一个会演戏。”
长公主面色有些怪异,“我们要不要提醒乐淑?”
“不用提醒,”沈世伦摇头,“他们两个都是爱玩之人,士应兄的家世也算配得上郡主,虽然认识的过程奇葩了些,但他们其实挺合适的。”
这也是沈世伦不曾拆穿他们的原因,两个戏精凑在一起,岂不是正合适?
长公主倒也不担心乐淑郡主受委屈,朱士应是沈世伦的朋友,她多少有些了解,虽然人不靠谱,却难得有颗赤子之心,若是他们两人真在一起,肯定不会让乐淑郡主受委屈。
沈世伦将剥好的橘子放进长公主嘴里,继续道:“士应兄已经打算让承安侯夫人去齐王府提亲了。”
长公主闻言倒不意外,他们现在私下见面倒底名不正言不顺,与名声有碍,两人若是有意,早点订下亲事也好。
朱士应和沈世伦同岁,都是明年行冠礼,乐淑毕竟是郡主,婚礼肯定不曾仓促,用将近一年的时间去筹备,正附和她的身份。
见长公主理应如此的表情,沈世伦暗叹口气,看来是他不合群,想得多了。
在现代,哪怕是相亲,也要相处几个月才会订下,还是古代的效率快。
……
朱士应的动作不算慢,半个月后,承安侯夫人便派媒人去齐王府探口风,乐淑郡主的婚事自然是由老王妃做主。
老王妃听闻是承安侯的次子,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将媒人打发走了,媒人也不意外,谁家的女儿不娇贵,一般都要上门几次,才会同意。
乐淑郡主也得到了消息,没想到朱士应的动作这么快,不过也不排斥,毕竟她也想尽快把郡马骗回家。
待齐王下值回来,便立刻让他去老王妃那里探口风。
佛堂
齐王拱手道:“母妃,听闻有媒人上门求娶阿姐?”
事关他阿姐的终身大事,由不得他不重视。
老王妃自然不会瞒着他,“没错,承安侯的嫡次子,可惜不是长子。”
言下之意,便是对朱士应不满意。
齐王其实也觉得朱士应的身份配不上乐淑郡主,朱士应不是长子,意味着他不能继承侯位,虽然考中了探花,可谁知道他将来会爬到什么位置。
再说侯位才是可以传下去的爵位,官做得再大那也是一时的。
齐王将老王妃的想法告诉乐淑郡主,道:“阿姐,那人身份差了些,配不上.你。”
“胡说什么,”乐淑郡主白了他一眼,“阿姐觉得挺配得上的。”
母妃不同意?这倒是件麻烦事。
听到这话,齐王一愣,随后恍然,“阿姐,你见过那朱公子?”
“当然,你阿姐是那种随便把自己嫁出去的人吗?”乐淑郡主把头一抬,得意道。
这可是经过她亲自挑选的郡马。
齐王蹙了蹙眉,没有说话。
次日,去礼部上值,齐王办公的房间和秦镇相邻,他们正好遇上。
犹豫片刻,齐王询问道:“秦大人,可知道承安侯次子?”
建平城很大,也很小,昨日承安侯夫人派媒人去齐王府的事情,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秦镇同样听说了,对于齐王的询问一点也不意外,道:“并未相处过,只听闻他和公主府的沈公子交好,现在翰林院任职。”
和沈世伦交好?听到这个消息,齐王稍微放心些,想来人差不到哪里去。
进入房间,看到桌案上的那些卷宗,齐王顿时头疼了。
他一开始的时候,真的很想当好这个礼部郎中,可他一看到那卷宗那么厚,他就蔫了,别的同僚一个时辰或许更短便能看到一卷,他用一天都不一定看得完。
所以,哪怕齐王不像乐淑郡主说得那般混日子,其实也差不多。
他的顶头上司礼部侍郎估计也看在他齐王的身份上,不敢为难他,未曾给他布置新的任务。
没有压力,齐王看卷宗愈发地缓慢,一个多月过去了,他还没看一半。
齐王走到桌案后坐下,打开卷宗,便开始愣神。
虽然乐淑郡主已经及笄,是应该议亲的年纪,可他们才回京不到两个月,便有媒人上门提亲,这速度还是让齐王有些措手不及。
他们自幼一起长大,即便是经历几年前的变故,他们都不曾分开过。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阿姐会嫁人的,她不会一直陪着他。
这般一想,齐王对那位素未谋面的承安侯次子,一点好印象都没有。
进入十一月,寒冬已至,冬风凛冽,沈世伦正在陪长公主吃火锅,这火锅他们多日不吃,现在竟有些怀念。
自从乐淑郡主回京后,长公主等人在太后面前就失宠了,她不论是打麻将还是吃火锅都只想着乐淑郡主,长公主进宫的次数明显减少不少。
沈世伦将已经煮熟的肉片放进长公主碗里,道:“老王妃不同意郡主和士应兄的亲事?”
乐淑郡主知道老王妃的性格,她想要说服老王妃改变主意不大容易,只能求助外援。
长公主就是乐淑郡主的外援。
“老王妃看不上朱士应的身份。”
沈世伦闻言了然,次子没有继承权,乐淑郡主是齐王的胞姐,仅谈地位的话,确实差了些,但若是乐淑郡主愿意,这不是问题。
或许是看出沈世伦的心思,长公主道:“老王妃比较固执,想要让她改口,只能母后出马。”
他们都是晚辈,哪怕身份再高,他们的话,老王妃自恃长辈的身份,想不听就不听,只有太后的话她不能无视。
半个月后,承安侯夫人的媒人又一次上门,再次被打发走,次日,老王妃便被太后请进宫。
她们说了什么,无人得知,沈世伦只知道朱士应和乐淑郡主的亲事定下了,婚期还未定,他们得先按照规矩走六礼。
等六礼走完,朱士应差不多就行冠礼了,正好成亲。
现在权贵之家的子弟,差不多都是行冠礼之后才会成亲,为了他们的身体着想,也不会胡乱给他们塞通房丫头。
只有在他们成亲前,才会为他们安排一女子教他们知事,但一般不会收入房中,毕竟没有未娶妻先纳妾的道理。
随着乐淑郡主和朱士应的婚事走六礼,乾兴六年也过去了,这已经是沈世伦在乾朝度过的第三个新年,他已经越发习惯古代的生活。
毕竟,什么都不用做,任何事都有人伺候的生活,想不习惯都难。
吴伯在乾兴五年定下的聚德楼扩张计划,在乾兴六年没有实现,但地已经买好,新年过去就可以动工。
景芩书肆也扩张了,因为签约的作者越来越多,书肆越来越出名,已经是公主府不容忽视的一项进项。
沈氏商行一直是两位执行掌柜在打理,商行内的商贾已经不止是建平的,周边县城的商贾也有加入,随着沈氏商行的扩张,以后肯定会有更多的商户加入。
这商行本是为了对付赵氏商行建立,会发展得如此大,沈世伦并未想到,他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但商行的众多商户有,利益驱使,扩张是不可避免的。
只要严格遵守他的规矩,沈世伦对此并不会在意。
早朝
今年又是举行会试的一年,此事照常由礼部负责,礼部尚书洪林年逾五十,身体还算硬朗。
乾兴帝看向洪林,道:“洪爱卿,会试一事,礼部可有人选?莫要再发生乾兴五年的事情。”
洪林恭声道:“皇上放心,微臣已选定齐王殿下主持此事。”
“齐王?”乾兴帝皱眉,抬眼看了看站在最后排的少年。
“正是齐王,齐王殿下曾协助准备宫宴和祭祀一事,礼部上下无不赞叹王爷处事周到,将会试交给齐王主持,微臣相信不会让皇上失望。”
“即便如此,会试一般由礼部侍郎主持,齐王的官职低了些,再加上他年幼,还需要磨练,可让他从旁协助,主持一事,另选他人,”乾兴帝沉吟片刻,说道。
洪林闻言,只得道:“是,微臣遵旨。”
下了朝,齐王并未离宫,随着乾兴帝去了勤政殿。
乾兴帝坐在御案后,轻笑道:“可埋怨朕撤了你主持会试一事?”
齐王摇头,“皇兄自有道理,而且臣弟做不了那个。”
别人说做什么他可以去做,可若是让他成为发号施令的那个人,齐王还没经历过那种场面,有些发怵。
“关于如何主持会试,礼部中定有卷宗记载,你自幼聪慧,多看看想做好不难,只是你到底年幼,会试又是国之大事,若是做好便罢,但若办砸,难免会成为众矢之的。”
“皇兄一片苦心,臣弟明白。”
乾兴帝点头,“这一次你从旁协助,多听多学,朕等着你能帮上朕的那一天。”
“皇兄放心,”齐王听到这话,顿时干劲十足,决定回去多看看卷宗。
回到王府,齐王还不曾换下朝服,便被老王妃叫去。
老王妃看到他,直言道:“听闻皇上不允许你主持会试?”
齐王闻言一怔,“母妃怎么知道的?”此事刚过去不久,按理说不应该传出才对。
老王妃面不改色,“你是母妃的儿子,你的事情母妃怎么会不知道。”
齐王了然,“儿子多谢母妃关心,至于会试一事,皇兄说我还年幼,先跟在旁人身边学学。”
“年幼?”老王妃冷笑,“你只比皇上小一岁,他都当了多年皇帝,你不过只是主持小小的会试,有何不可?”
齐王蹙眉,“母妃万不可这般说,儿子与皇兄岂可相比,而且皇兄也是为了儿子好,会试是国之大事,儿子才进礼部几个月,岂可越俎代庖。”
本应该由礼部侍郎主持,他一个礼部郎中哪有资格,岂不是会引起士子的不满。
从一开始洪林想让他主持会试的时候,他就拒绝过,结果洪林只是笑眯眯地和他说好话,就是不同意。
现在有乾兴帝出面拒绝,正是齐王所愿。
老王妃闻言,眉头紧锁,正要呵斥,却又压下怒火,道:“既然如此,你就在礼部多学学,干出些实绩,莫要辜负皇上对你的信任。”
“母妃放心,儿子谨记。”
离开佛堂,齐王总感觉心里怪怪的,母妃似乎对他过于关心了些,从小到大,母妃的心思一直在大哥身上。
哪怕大哥做出那等事,母妃也不曾怪罪他,反而说了不少大逆不道的话。
直到这两年开始信佛,性子变了不少,不再提起大哥,可也不曾对他和阿姐有多关心,怎么现在……
齐王已经过了想要母亲关心的年纪,他只希望老王妃不要惹事就好。
最近乐淑郡主都在准备亲事,出府的次数都变少了,她不会绣嫁衣,但也需要像模像样地绣几针。
就这几针,乐淑郡主也需要练练,还要整理聘礼。
六礼已经走到纳征,承安侯府已经将聘礼送来,还有一对活的大雁,从重视程度上来说,朱士应的态度让齐王很满意。
公主府
沈世伦正在逗弄彩儿,他在教彩儿学新的话,之前那句,本来听得挺浪漫的,可听得次数多了,长公主就不想听了,而且若是再来次乐淑郡主那种事多尴尬。
于是,彩儿终于可以做鹦鹉该做的事,它可以说更多话,不会再因为多说话被沈世伦教训。
彩儿仿佛放飞了自我,最近活泼得不行,经常和沈世伦对话。
“彩儿,说句吉祥话。”
“公子你好。”
“这句不算。”
“沈世伦你个混蛋!”这是跟长公主学的。
沈世伦黑着脸,“这不是吉祥话,你再说不对就不给你饭吃了。”
“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沈世伦终于满意了。
长公主看着他们一人一鹦鹉在那对话,忍不住笑了。
沈世伦将食物喂给彩儿,走回长公主身边,抱着她埋怨道:“殿下,彩儿就是欠饿,非要威胁它一番才听话。”
他总觉得这鹦鹉要成精了。
长公主摸摸他的头安慰他,同时道:“本宫听说朱士应亲自捉了两只大雁给乐淑当聘礼?”
“他倒是想,”沈世伦嗤笑,“他捉了三天,连大雁的毛都没有碰到,最后还是要靠朱统领帮忙。”
说是帮忙,其实就跟朱士顺捉得差不多。
“虽是如此,可心总归是好的。”
朱士应能想到送一对活的大雁,这份心意便难能可贵。
沈世伦颔首,“士应兄生怕郡主受委屈,翻了很多书,将整个亲事的流程研究得很清楚,就怕漏了什么。”
那认真的劲儿,沈世伦觉得他科举时都不一定这么认真过。
长公主闻言,靠在沈世伦怀里,用脸颊蹭蹭他的胸口。
沈世伦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怎么了?”
“乐淑比本宫小不少,都已经要成亲了,”长公主幽幽道。
沈世伦闻言一怔,不知该说什么。
长公主见他不说话,不满地抬头看他,双手捧着他的脸,不悦道:“莫非你从未想过这事?”
沈世伦苦笑,“想过是想过,可问题是这不是我想就可以的。”
“那你告诉本宫,你是怎么想的?”
“当然是想迎娶殿下为妻,定下白首之约,”沈世伦勾唇,认真道。
他们心意相通,感情到了,亲事的事情当然会想到。
只是他们身份特殊,而且公主府可还住着三个面首呢,一系列事情等着他们处理,想要成亲并非易事。
长公主知道现在来说,成亲对他们还有些远,她要的是沈世伦的态度,听到这话,心里自是万分甜蜜,主动搂住沈世伦的脖子,靠近他,吮舔他的嘴唇,两人的呼吸瞬间纠缠在一起。
……
静安宫
今日只有长公主和乐淑郡主在此,乐淑郡主的婚期已经订下,便在今年的九月初五,这是钦天监算出来的好日子,正好在朱士应行冠礼的后面。
想起沈世伦说他们一个比一个会演戏的事情,长公主问道:“乐淑,你打算何时跟朱公子坦白?”他们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总不能一直这么骗对方。
“坦白?”乐淑郡主一懵,“坦白什么?”
“你说呢?”长公主挑眉。
“哦,我装温柔的事情吗?”乐淑终于明白长公主的意思,随口道:“不用坦白了,他早就发现了。”
“那他……”
“如果皇姐指的是他看着像个谦谦君子,实际就是个缺心眼的事情的话,我也知道了,”乐淑郡主说得极为随意。
长公主:“……”
这两人什么时候掉的马,他们竟然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不过乐淑郡主对朱士应缺心眼的评价倒是挺贴切的,看来两个人已经很坦诚了。
这时,太后突然开口道:“乐淑都要成亲了,宜昌你有何打算?”
长公主闻言看向太后,眼中带着询问。
“你府上的面首,除了世伦,你还碰过谁?”
长公主摇头,“没有别人。”
她心里只有沈世伦,怎么会碰别人。
“既然如此,你和世伦打算如何,虽然哀家不介意他的身份,可若是你们真的认定了,又何必让他一直背着面首的身份。”
“儿臣没这么想,只是想时机到了,便将其他面首驱逐出府。”
“怎么算时机到了?”太后追问。
“当然是……”长公主突然顿住。
她突然不知是捉到左相的暗棋算是时机到了,还是扳倒左相才算是时机到了。
太后叹气,“旭儿已经大了,亲政也有几年,他不需要你再为他忍让,宜昌,你总要为自己想想。”
“可是府里还有左相的暗棋。”
“将他们全都赶出去,何必再管谁是暗棋……宜昌,你要明白,若是你想养面首,左相的暗棋当然需要提防,可你只要世伦一个人,那他们谁是左相的人,没有一点意义。”
长公主怔住,太后说得话她从未想过。
从她认定沈世伦,养面首的事便就只是戏言,他们早晚会成亲,可她没想到原来这个时间可以很近。
长公主再次抬起头,眼睛闪闪发光,“母后……”
太后含笑,道:“哀家会吩咐内务府筹备你的婚事,最起码也要明年才能成亲,足够你处理府里的事情。”
长公主点头,“儿臣多谢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