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卫 第29章 尾声

28.

方舟研究院里，几份机密档案短暂地被人开启，随后又一次被尘封。

这是霍成昭想要的真相吗？

霍成昭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他甚至不知道该不该将方舟的一切称之为“阴谋”。年主席、钟教授、霍中校，他们每个人似乎都已经在自己的位置上做到了能做到的一切。

事态无法遏制地滑向了今天的局面，所有人都不清白，所有人都有冤屈。

过往种种无可改变，旧城依旧要重建，联邦依旧要安居乐业。史书里的一页已经翻过，钟嘉欣自请退场，只在教科书里留了名。

除了年少歌把自己钉在过去，每个人都要往前走。

夏天又到了，生机盎然的方舟里，会孕育出“生”的希望吗？

年主席又要去准备新一学年的工作汇报，很快，她又要在自己一手打造的帝国里，当着所有子民的面，下一道无人听懂的“罪己诏”。

霍成昭和钟彦一起进了机密档案室，亲手给自己的档案打上“绝密”烙印。

“钟彦，我还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认为，钟阿姨已经破解了这种诅咒？”

钟彦整理档案的动作不停，抛给霍成昭另一个问题：“你知道年主席今年多大了吗？”

“不到五十，四十多……”

他呼吸一滞，如果年主席也有基因病的话，这个年龄听起来未免有点惊悚。

“没那么老，四十二岁。虽然都说基因病一般活不过三十五，但也有个体差异，不是没人活到过四十岁。顺便告诉你，我母亲是两年前去世的。你相信这是巧合吗？”钟彦别有深意地看了霍成昭一眼，“反正我不相信。”

钟嘉欣一辈子，自我认知都有很大偏差。她到死也没把中二病治好，“没有人性的狂热科学家”她算是做不成了，但“狂热科学家”这个头衔她还可以努努力。

钟彦追着她的背影，是她亲手带大的儿子和学生。她不了解自己，钟彦了解她。钟嘉欣有作为科研者的尊严，为了追求真相，她可以不顾实验室长久以来对身体的危害，把自己一条命都搭进去。放在古代，也该会是“为了发明火药而把自己炸死”的那种人。

虽然疾病不以她个人的意志为转移，她临死确实心理状态也堪忧。但对她来说，多年研究做不出成果，没有亲眼看到一切，她甘心就这么闭眼吗？

她“狂热科学家”的尊严允许她随便疯掉、死掉吗？

“在她死前，她至少推开了那扇门。成昭，那扇门里有她要的真相，她一定已经看到了。我不是门那边的人，那扇门也还没有对我敞开。”

潘多拉的魔盒被钟嘉欣打开，里面没有“希望”的踪影。

而她留下的手记里，或许藏着通往“希望”的钥匙。

“不是我自我意识过剩，我是她的唯一的学生和孩子。每个人都跟我有关，她赎不尽的罪孽，最后只能由我来偿。”

“你还好吗钟彦？”霍成昭担忧道：“你还有你的团队。”

“我没事。”钟彦看起来像是真的稳定坚定了许多，“不靠我，指望那些废物吗？”

钟嘉欣的记录比她的思维还要跳跃，除了钟彦，指望别人看懂她留下的鬼画符，实在是过于强人所难。

“钟彦。”

“嗯？”

“你看一下终端，我的导师权限还在你那里吗？”

下一秒，新的提醒同时从两人的终端里跳出来。

“看来年阿姨打算亲自接管你。”

在霍成昭呆滞的注视下，钟彦把六份档案推回原位，锁进去第七份。

过往的一切被记载在几张薄薄的纸页里，那些见不得光的事、见不得光的人，又会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被尘埃埋藏。

或许将来某天，一切得解，它们会随着许多人的新生一起被公之于众。

也或许，它们会被某个“已死之人”带进地底，永不重见天日。

史书的一页里，有无数个姓名写下注脚，疯魔之人退场，侥幸之人苟活。翻过这一页，新的人类历史正在落成。

惊涛俱平之后，会有星光拂过每一个魂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