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下的恋人残骸 第86章 086

凌漫星挤出了人群，眼睛里面的神色随了前方人，从慌乱变为了安定，明显的变化空荡，是高级的自给情绪，拉长了一呼一吸，在此间隙，动人的视线无数次回放，每一次重播都存着黏糊、细碎的一点光芒，直到距离受到了限制，光芒飞散，清楚地望到了他裸露的眸子，是霓虹灯光璀璨下的净地。

“抱歉，我认错你了。”朱阁衔先开口，表达浓浓的歉意，自责与后怕勒紧了呼吸，就等说出口，看对方会不会给自己松一松。

“不久前看到有一个和你佩戴相同狐狸面具的人，便放心出去外面给你买了一件替换的衣服，刚刚进来才看清楚他不是你。想找你的同时，也感谢你及时出现。”不然，又不见一次了。

“我赢了。”

两个人的距离不远不近，却因面具掩去了一半的真实，让朱阁衔接受到的信息有限，可这一次不知道是天助人也，还是面前人的情绪经过正向的反馈有了较大的幅度，清晰地感知到了，他在笑、是未曾见过的笑，能让人真真切切感受到的，势必也是真心的笑容，这种情绪的笑容，最能牵动人心。

朱阁衔陪他一起笑，语气放的更柔，柔到东、西、南、北都乱了方位。

“怎么赢了？”

“我从舞池中出来，看到了家。”舞池中的人高举着画笔，想在自己的身体上进行绘制，朱阁衔却可用画笔重塑自身，只为了……让自己能够收获一个开心的情绪糖果，后面的话是凌漫星当下的感受，未出口的是真实，诉说着态度，出口的是虚假，告知着真心。

凌漫星不自觉吞咽，移开视线不看他，朱阁衔怕是没有看过他自己现在的模样，在听到家字时，千斤重担顷刻间化为羽毛纷飞，似乎天底下再也没有什么能难倒他的事情。

短短的十秒内，朱阁衔仿佛跟随着清风游走了九万里，因心中有惦记的人，返航、极速回神，恰逢，心悦之人此时也望过来，甘愿，清醒着沉沦。

“我预订了一间空房，在二楼左拐的第一间，我们上去吧。”

“好。”凌漫星点头，瞥见他侧过身子，将先行者的位置留给自己，义无反顾走在他的前面，后背留人，不是凌漫星的风格，许是今晚尝了一口过期酒的滋味、被热舞烧了身子，觉得上了一层铠甲，从而形成了错觉……可以给身后的人一分信任，百分的防备、一分的信任，有余地。

上到二楼，面前是观赏区，透明的玻璃可以将舞池一览无余，反之，一楼对于二楼可是不上来，不识庐山真面目。

凌漫星刚才找八角巾的时候看了一眼，也被玻璃骗了过去，没往这边想，现在站上来一看，这个角度抛下去八角巾，的确可以让自己当一次“新娘。”

与其找未来，不如先把眼前的吃下肚，说的便是……目光所及之处。

凌漫星看的时间没超过五秒，左拐，打开第一间房走进去，开灯，把包间卡放在茶几上，摘下面具，用它轻扇着风，许久没有因为舞蹈热身子了。

“热吗？”

“顺手。”燥热只是一时的，身子从动态转为静态，没三分钟体温就会恢复原样，何须麻烦人思前虑后的。

凌漫星感受到他用手在帮助自己降温，转头，面具敲打他的手腕，没有言语，落到人眼中倒像是**，尤其是眼睛，朱阁衔情不自禁地抬手，将他落眉的发丝剥开，虚虚地拢着他的眼睛，想去触碰之时，内心有一道天外来音在说自己不配。

他见过无数双眼睛，毫无神意的有，记忆深刻、难以忘怀的也有，却未曾见过如此一双动人心弦的眼睛，里面似是栽种了一颗菩提树，能够包容的了人间事、治愈着人间人，让自己情至深处，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人间有你，是人间的幸事。”

面具的敲打落到了朱阁衔的脑袋上，凌漫星笑着轻声反驳，“人间有我，是我三生有幸。”他可担不起这种程度的夸赞，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不过……”第三次拿着面具敲打他的脑袋，笑出了声，“你遇见了我，可真是不幸。”

十分的玩笑里藏着一分的诚实，这一分的存在感过于渺小，被百分百的真心一冲，更加消失不见了，凌漫星想在真心中找出一丝虚伪，如大海捞针。

“幸与不幸都是天赐，命运使然，我无法抗拒，也不想抗拒。”

话已至此，一人深知，接下来的话若是不能与这句话带来的冲击力持平，最好不要开口，一人到此为止，没有步步紧逼，默契的转移话题，是心照不宣的最好诠释。

朱阁衔打开塑料袋，现在的气氛安静到似乎触碰到塑料袋、让其发出“滋啦”的声音，也是另一种无端点燃了氛围的罪恶，因此，小心翼翼地从袋子里拿出棉签与碘伏，放到茶几上，与地面对视着，跟凌漫星请求，“我能帮你简单地清理一下耳朵吗？”

“多谢。”凌漫星坐到沙发上，看到了透明茶几下摆放的不同种类的酒，视线上移，在酒上端的是碘伏，恰好，碘伏的颜色和下方酒瓶的颜色类似，看上去像个缩小版，用处却各有所需，不由地轻笑，来酒吧上药，倒是特殊的行为。

“先用棉布沾湿，给你清洗一下耳朵表面的小石子。”

凌漫星见他一心做事的心思和态度，竟忽略了，单膝下跪的他与坐在沙发上的自己没有保持在同一个高度上，他要触碰的是自己的耳朵，这样子只会使两个人都很累，先将即将跪下的朱阁衔扶起，请示，“我跪吧。”

后者犹豫过后同意，只有这个办法了，如果自己站立、弯腰给他抹药的话，会挡住光芒，出现背光的情况，被他扶起，两个人调换位置。

凌漫星的身子倾斜，受伤的是左耳朵，左膝跪地，在落地的刹那，没有跪在地板上，想起身，朱阁衔捏住了自己的脸，固定好姿势，开始上手了，凌漫星妥协，跪到他的鞋面上，“你的脚会麻。”

“没事，很快。”

朱阁衔将他的脸侧过去，入眼耳朵，轻轻擦拭着略微有些脏兮兮的耳朵，伤口上还有芝麻大小般形状的黑色小石子，动作越靠近伤口，越柔，本能地吹气缓解疼痛，感到左手下凌漫星的脸颊微动，安慰，“快好了。”

“怎么弄伤的？”朱阁衔转移他的注意力。

“没站稳，创墙上了。”凌漫星礼貌接话，不疼，在他极具温柔地抹药下，还有些凉意的痒感，脸上的禁锢消失，在转头之前，他连忙将自己扶起。

凌漫星见他眼神当中的关切，不等他说话，拿上医用物品和衣服进去卫生间，知道他要说些什么，不愿听。放水，清洗了一把脸，用棉布擦干后褪下衣服，包扎伤口，十天的调养效果显著，好了个大概，但也挡不住发炎，出血。

重新包扎了之后，打开袋子，从里面拿出上衣，叮铃哐啷的声音让他一愣，迷茫地望着黑色刺绣民族服装胸前的银色饰品，有朱阁衔在外面的解释。

“周边只有一家服装店，里面都是民族服饰，我挑选了相对而言比较素的衣服。”

做不到宽心，却也没说什么，起码没有了血腥味，穿上，再次弯腰，胸前的饰品响的让他略微有些发愁，接下来要是接着旅游，是绝妙的体验，但……是相反的步调，戴上了狐狸面具，就要去看看狐狸打造的世界，如果真如自己猜测的那样，这件衣服可是胆大包天了。

直到看到袋子里五颜六色的颜色和复杂图腾的曲巴装，没忍住反问，“比较素？”说着自己都笑了，打开卫生间的门，见朱阁衔还背对着自己，这样子说话也方便，提出要求，“颜色太艳了，你穿我身上这套，我穿你身上的衣服。”

“行。”

凌漫星看到他脱下风衣，转身，也开始脱衣服，单件的衣服用时短，放到袋子里，递出去，关住卫生间的门，没有一分钟，门被敲响，打开，把袋子拿进来，穿上朱阁衔的衣服，连自己的鼻子都闻不出一点儿异味的衣服，可见他用心十足，平时也保持干净。

除了衣服……

凌漫星看着裤子发呆，不大理解他的心路历程，但也换上了，在妖海里游的时间有些长，现下还有些湿，扒在腿上不舒服，全部换好后，出了卫生间，看到正在和衣服胶着不下的朱阁衔，过去他的面前，帮他整理，也就固个形，后撤一步，打量了一遍。

朱阁衔仅仅只有眼睛不适合民族风，可小小的眼睛能装的下大大的世界，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无法让人忽视，因此，连带着整体都不搭配。

凌漫星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便知……眼睛是怎么突兀了，佩戴上面具，开口，“我去摊子前，你不用跟我。”

“好，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凌漫星出了酒吧的门，前往面具摊老板指引的地下城，在一个打烊了的商场之下。

下了楼梯，视线所能及的前方分为左右两块区域，用一条河流相隔，地板也是由一块块长方形灰色的石砖铺成，顶部是五颜六色的云层灯，倒真像是站立在了天空下，宽有限度，就在身边，长不知去向何方。

凌漫星回转视线，落到周边零散的店铺、摊子，与……人身上，各方面的生意差劲，最热闹的一天，也有冷清的地界。

明眼的陷阱，聪明人不跳、身旁有人结伴不入、不想浪费时间的不挑面具，这是最基本的原因，自己具备这些条件，可实在无奈，想要狐狸面具，只好来看一眼。

摊子老板没有说待多长时间，人来了即刻转身就走也无可厚非，凌漫星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岂能做出这等钻漏洞的行为，所以，他决定买个糖人再走，不负此行。

“您想要什么图案？”

凌漫星指了宝藏样品，三个横向且被打开的大宝箱挨在一起，如同前方，等着自己去开，可惜，里面不仅只有金银珠宝，还有小人、动物等交错着分配，让他有心无力，不敢踏入，宝藏图案的糖画拿到手，又亲手做了一个，一并拿在手里。

“你吃的是糖画，还是心中模拟的世界？”

后方传来声音，凌漫星转身，眸中有一瞬间的诧异，面前的人和自己佩戴的面具一模一样，连身着的衣服都偏复古、深棕色，顷刻间判下了他的身份，“狐狸先生。”

“有人跟我说了，他把你错认成了我。”

酒吧里灯光摇晃地迷人，两个人的衣服颜色相差不大，的确有可能认错，但稍微细心一点，自己黑短发、他黄棕黑三色泾渭分明、互相不打扰、莫名和谐的长发，立判身份，怪不得朱阁衔要跟自己道歉，这都能认错，离谱了。

“很巧，相同的语术。”凌漫星回了这句，紧接着回上句，“糖画。心中模拟的世界，有点闭门造车的意思了。”每个人对于世界的理解、看法都不同，能吃进口中的，也只有自己。

懂狐狸先生表达的意思，无非就是在问，有没有信心能够往前闯闯，凌漫星的接话就简单了，随意扯，因为……做好了离去的准备。

“你往前走，是回头路，回头路可不是一个好征兆。”

“今后，总比现在好。”

“你不怕你走不了吗？”

这句话一出，局势明了。

拥有仿生系统的人，似乎能隔着普通人，开展一场只有对方能听得懂的加密对话。

“我在进来前做了一个程序，只要按下，这片区域的游客都会收到一则信息，地下城有天空马戏团表演，若是动手，我会在人群中全身而退，要是你们关门，只接纳我一个人，丢了西瓜捡芝麻的行为，也可以奉陪，欢迎来尝试不同的结果。”

凌漫星摊开计划，就看他们如何思考、心里的箭头会指向哪里。

“我来找你，却成就了你。”狐狸先生叹气，“人类真是轨轨端端。”

“提早出现是偶尔，刚好的时机出现是必然，无论如何都是要见面的，不必太在意，轨轨端端……”凌漫星无声露出了笑容，是诡计多端吧。

“我放了你可以，你得给我一个聊聊。”

微信吧。

凌漫星尊重每个人的说话方式，拿出手机，另一个手机就递到了眼前，并伴着一句话，“你输。”

添加好友？

凌漫星按照他的步骤加上好友，通过申请后将手机给他，跟他告别、转身离开，手腕滴上了液体，垂眸，橙色的糖画化了，加快速度，快步走向酒吧，幸好离得不远。

到达酒吧后，径直上到二楼，敲开门，将糖画递给朱阁衔，“给，快吃吧，不然我怕……”话音戛然而止，熟稔的话……变成了陌生的，“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