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漫星被寒风吹地睁开眼睛,入眼一片黑暗,手中端着沉甸甸的东西,脑袋没有疼痛眩晕种种醉酒之后的难受感,仿佛没有喝那很长时间的酒,这是哪里?
“咯哒。”轻微地一声响,前方传来光亮。
一个小小的人儿出现在凌漫星的眼眶里,被局限在瞳孔里面。
凌漫星垂眸,手里端着是一个正方形白色的礼物盒,表面点缀着精致的羽毛,从半空中飘落下来的雪花变成了红色的玫瑰花瓣,砸在他头上让他回神,这不是……表白的场景吗?为了玫瑰花还特意学了魔术,怎么又重新来一次?
难道是在梦里?
那就再来一次,给闵文汐表白一辈子都愿意。
凌漫星脸上荡漾着笑意,朝闵文汐一步一步坚定地走过去,两旁的房子随着他的走过,亮起了灯光。
第一扇灯光门,是闵文汐身穿蓝白相间肥大的校服坐在位置上写作业的画面,一道银色的流光落到相对应的对面灯光门上,将黑暗点亮,出现了闵文汐画星空的画面,脸庞青涩稚嫩,眉眸间是怯懦得小心,身后站立着一个风光恣意的少年。
闵文汐高中时期的所有照片都被他私藏,被他发现,包括一些毫不起眼的私服,在所有人都觉得他可有可无、都拿他嬉笑、玩弄之下,凌漫星却把他当成了易碎的宝贝,为他遮风挡雨。
他不能说的话,他说,他不能打的人,他打。
属于高中的回忆在凌漫星走到中间时停止,随之亮起的是大学。
迎新晚会坐在角落里被灯光秀炫丽到闭眸,却得七彩琉璃光芒笼罩的他;元旦晚会班级集体表演节目,扮演天使雕塑的他;第一次获得演出机会,在大舞台伴舞的他。
文艺秀、歌舞厅、暑假兼职舞蹈教师、被邀请参加舞蹈节目……获得进修的机会……
每一幕、每一步都被他记着,这些路以前是自己一个人走,没曾想,还有一个人甘愿化身为透明人在自己身旁默默地陪伴。
灯光门最后是这次高中同学聚会的他,灯光门外,是无需宣泄也能明了地告白。
“闵文汐,我喜欢……噗。”
匕首没肉的声音让凌漫星眼中本该是被告白惊到的闵文汐变成了无情的闵文汐,匕首贯穿了心脏,又狠狠地旋转了一圈。
凌漫星不怕疼,可心脏真实的痛意清清楚楚地告诉他,这不一定是梦境,可……也有梦中受到伤害能感到疼痛的。
光凭疼痛判断不了什么。
凌漫星不会将现实与梦境混为一谈,他把手中的礼盒放到地面,用光了最后的力气抱住他,匕首又往心脏进了几寸,凌漫星摸摸他的脑袋。
他疼得说不出任何话,彻底没有了生命力,死亡。
“凌漫星,醒醒,还睡呀!”
凌漫星睁开了眼睛,看到上方满脸笑意身穿睡衣的闵文汐,手腕被他拉起,“今天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我好期待!”
凌漫星环视四周,在酒店的房间里,等一下,床上怎么有油?他手抬起,还未看清,火焰包围了自己,透过燃烧的火焰看到了玩着打火机的闵文汐。
凌漫星闭眸,在燃烧中,咬碎了满口的牙才不至于叫出声。
第二次死亡。
第三次睁眼,是在天台上,他被推下楼,在疼痛还未传遍全身时死亡。
被车撞、被砍死、被勒死、被掐死、被撞死、被撕碎、被剥皮、被电死、被淹死、被打死、被解剖、被实验、被折磨死、被辐射死、被拧断脖子、被热油浇死、被活生生疼死、被剥夺氧气而亡、被打桩机捶死、被强迫灌冲突的药性折磨死(不同种类的二十次)、被灌下不同种毒药致死(三十次)。
被电锯一寸一寸锯死、被电梯下坠砸死、被机器压扁而亡、被重铁碾碎连全尸都不剩、被一口口吃下腹、被疼痛折磨死、被压缩空间身体承受不住爆体而亡、被削尖的无数树枝穿透身子做成诡异的艺术品、被削肉去骨而亡、被绑在床上订上图钉死亡、被钢钉穿透而亡、被捕兽夹夹死。
直到耳边传来铃声,凌漫星心力交瘁的同时又隐隐约约有些期待,这一次又是什么死法?
宿醉过后的头疼让他意识清醒过来,之前那么多次都没有宿醉的感觉,看来这次是在现实中。
铃声还在继续响,凌漫星把手伸出摸索着床头柜摸到手机,接起电话放到耳边。
“是凌漫星先生吗?我有一桩生意想跟你谈。”
凌漫星应了一声,左手成拳敲打着自己疼痛欲裂的脑袋,“您说。”
如果不是这个电话,死亡的方法马上就上九十九次了,也算是个好兆头。
凌漫星舔湿干裂的唇瓣,哪怕仿生恋人是自己的心结,姑且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梦中的感触太深了,若是没有被吵醒,还会继续梦下去,断然不是普通的梦境……
他不是个好脾气,梦中这几次可要找闵文汐还回来。
挂断电话看了眼时间,早晨六点多,下床开始洗漱。
昨天晚上是想问余珲的事情,得到答案被他们拦着不让走,猛灌自己酒,灌到最后真的神志不清了,还极其困,在准备表白的前十几天都没有睡好,他……
这是在自己的房间?
衣服也被换了,洗干净挂在了阳台上。
能做这一切的只有闵文汐。
在经历过梦境后,他真的笑不出来,穿戴好出门,在经过闵文汐的房间门口时,抬起手,想敲门。
“咚咚咚!!”
眼前的门被打开,出现的是伊漠充满戒备的眼神和防御的身子,挡在门口的姿势还很像昨晚的场景反过来。
“你来干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间的?”
“以为我来找你报仇的?没那么幼稚,找你问点事儿,你不会想要在楼道上交谈。”凌漫星语气听不出喜怒,最终还是没有敲闵文汐的门,来到了这里。
伊漠不让道,被凌漫星靠近,俩人离得非常近,伊漠不服输,刚想上前遭到他膝盖重重一磕,瞬间发麻疼痛难忍,肩膀又被他一撞摔到地上,臀部和腰间结结实实受到了重创。
伊漠面部狰狞,左手试图揉膝盖,又被凌漫星一脚踢开踩在脚下。
他抬眸盯着凌漫星的眼睛,刚发话感觉呼吸紊乱,赶紧在一瞬的呼吸里说完,“你有病啊!大早上欲求不满折腾我!”说完才重重地喘气。
凌漫星脚下用力踩过,走到落地窗前,听到身后传来痛苦的声音和嘴巴不断出气的声音,应了他的话,“的确心情不好。”
伊漠觉得自己的手骨断了,小拇指可怜巴巴的都缩不回来,正在努力安慰,骤然听到这句话,边吹气边说,“我总有一天还回来。”
“我等着。”
凌漫星在报昨天晚上的仇,山里的草堆里面安装着摄像头,他查了一下确实是伊漠干的,自己踩过的台阶面一块有冰没有清理干净,又加上伊漠手中的锹头推波助澜铲了一下自己的脚后跟,这才导致摔倒。
那冰还是在看到自己的时候从草堆里面捡的,去铲雪想挣钱,见到自己纯粹是个意外,一个意外,偏生起了报复的心理,不给点教训不行,还让他在闵文汐面前丢脸了。
“本来是想问你一点事情,转念一想问也是白问。给你个忠告,有多远走多远。”凌漫星凝视着窗户角的冰花,语气生硬毫无感情。
伊漠身子不麻也不疼了,扶着自己的腰用右手托着地面起身,刚坐到柔软的沙发里还没有松口气,听到这句话看向站在窗前的凌漫星。
身姿挺拔,站如松柏,侧颜无瑕……冷酷无情、伪善虚伪、心狠手辣、睚眦必报……哈巴狗、神经病……变态、傻逼……死!
伊漠心里骂完了才想他这句话的意思,有多远走多远的意思就是……逃?
“发生什么事情了?”
“今天早上接了个电话,有人想要与我谈一桩生意,市里刚开了一个私立医院,想和我这个小镇合作免费给来旅游的游客体检身体,一来检测机器、二来如果身体有恙者免费给予治疗、三来打响名号,让许多人选择他们的医院就医。”
伊漠不懂,输出自己的观念,“好事啊,合作的钱一定很多吧?你为什么要我走?我明白了!没想到你记仇到这个地步,都不想让我占这个便宜!”简直太诡计多端了!
凌漫星:“……”硬生生地被气笑了,没遇过这么蠢的!
“雪断断续续地下了三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止,许多游客走不了,你要是医院的人,会载着各大医疗机器开四五个小时的车来这里?”
“马上就是元旦了,每个冬季主题的旅游区域客流量都会大增,离他们近的有、比我这里旅客多的有、少的也有,名气也是如此,怎么会这么麻烦选中我?”
凌漫星眺望远方座座被雪埋葬的山,天地连成一线,冰雪小镇里藏有温泉,可以将寒冷驱逐,地面自有阳光普照融化冰霜,化为水滴被蒸发。
可他是人,猜不透阳光何时出现,不知道结局,只有在阳光出现之前尽力地保存自己,不成为雪的试验品。
“我这个小镇营业了五年,客流量每年可达百万之上,略胜其它旅游区一筹的除了风景、美食、价格优惠、性价比高等这一切外,是群山环绕、独立世外、最近的城市开车过来都要一个小时,可以说是一个世外桃源,四季城。”
“言语之间客气却难掩发号施令,让我准备两间VIP房间,让我给游客宣传提前登陆在册,最关键的是……小镇的负责人没有收到消息。知道我是小镇最大股东的只有负责人,外人如何知晓?”
“披着合作的皮,干私事。”凌漫星总结出来。
“你担心有黑心医院想用人体做试验?但客流量这么多,冒得风险太大了。”伊漠随着他的话想通了。
“如果是早有预谋,他无法算准这三天内来旅游的游客是什么身份,万一有警察、领导之类的直接撞到了枪口上。短期预谋也无法探究每个人身份,有游客昨天晚上来的。只有一种可能,他的目标是游客,无关乎游客的身份,没有做足准备谁敢行试验的事?你说得不可靠。”
伊漠听着他的话像是引导自己,直接了当地问,“你是不是内心有想法了!”
“仿生恋人。”
“你说什么?”伊漠“唰”地站起身子,连臀部和腰间的疼痛也顾不上了。
猜测试验是圈外事,顶多就是自己刚好在这里是个倒霉蛋,可仿生恋人和他百分百的有关。
“你的意思是说,怀疑有人想以你的小镇豢养恋人?来抵抗二十四个小时?选择医疗当借口免费检查身体,游客又见是个新医院,相信他们是想打响名气可信度高,会有很多人体检,可说不通啊,他们检查人身体……”
“我靠!好过分啊!要饭的还挑食!可最后不都是一死?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伊漠叹气,“我自从进到圈里,除了我姐姐就再也没有碰到过其他人,了解到的很少,难道……之后判断恋人的方式还有亲密接触?不再是编号了?”
伊漠想着今后会和一个陌生的人亲密接触就恶寒。
“你刚刚说准备两个VIP房间?听声音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又为什么会想到仿生恋人?”
伊漠的一大串问题让凌漫星笑,走到沙发上坐下,慢条斯理地倒了两杯水,“请你保持初见时的冷漠。”
伊漠:“……”实在是想说滚,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很危机的!若他们真的是豢养,恐怕早就想好了计谋,不会让我们逃了的,怪不得你让我有多远走多远!”
伊漠很认真地凝视着正在吹气想喝水的凌漫星,“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帮他?他可不信,最不能信的就是面前的青年,但他只是疑惑这一点,其它不怀疑,毕竟自己打不过凌漫星,又在他的地盘上,没必要花这么大的力气来跟自己周旋。
“想看你紧张、害怕。”凌漫星眼睛里充满了笑意,看不出半点的戏谑。
伊漠:“……”生平第一次这么无语,这么让人感到哑口无言!也分辨不出来是真是假,真是有病!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和他们合作?你还没有回答我是怎么看出来的!”
伊漠挺不想死的!
“你态度强硬,我拒绝回答。”
“你!”伊漠起身指着他,竟然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气势上率先输了一半,“适可而止!”
凌漫星扬眉,杯中的水泼到他手上,让他烫地快速缩回手,疯狂吹吹。
凌漫星握住茶几上盘子里透明水壶的手柄,往杯中倒了满满的一杯水。
伊漠吹完手想找他算账,刚抬头一杯水泼过来,来不及躲闪迎了个满面,脸皮像放进油锅里炸,烫的他想跑去用冷水冲洗,听到一道声音停止了脚步。
“不想听消息?”
“你叫什么名字?”伊漠被这一泼泼得沉稳了下来,在性命攸关的时候还是着急了,这样子容易失去理智,被人牵着走,所以他问出了这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凌漫星回答,“凌漫星。打算放什么狠话?”
又一次被他猜中了!
伊漠眼睛被热水烫到了,都睁不开,咬牙切齿,“人无千日好,我等着你落魄的一天上去踩两脚!”
“随时欢迎。”凌漫星也很希望自己有落魄的一天,可惜了,自身实力不允许。
凌漫星起身,“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的回答看上去荒唐,但是真的。昨天晚上你故意说出我的恋人可能也有系统,试图引起我对他的猜忌。看戏别这么明显。”
“你还是怀疑了。”伊漠嗤笑,不怀疑不会在这里跟自己算账。
“宝贝,别高看自己,我怀疑自有理由,接下来你只有三个选择。”
“①这个系统如何绑定,绑定来源不知,万一我明天死了,也给我的恋人以后当个食物;②如果明天我活了,便宜了我;③成为别人的食物。”
“做梦!”
凌漫星不语,在说话的期间已经挪到了门口,“砰”关上房间门,把手中顺出来的房卡掰折,今后这间房不会再对外开放。
他没有做绝,只要房间里的人用心就能找到逃出来的办法,逃是储备粮,不逃也是储备粮。
凌漫星乘坐电梯下到前厅,给远道而来的客人准备房间,让负责人公布这个消息。
大雪已然封门,谁还能逃得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