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玄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过去19年身边牛鬼蛇神横行,审美严重降级。
许是苍玄竹的目光太炙热,许是他身上的味道太冲,又许是周围的毛茸茸太过吵闹,那人微微蹙眉,悠悠转醒。
他睡眼惺忪,懒腰伸不过一半,便看见了藤椅前潦草的死鱼眼男人。
明明是盛夏时节,他却围着略厚的红色围巾,看着不算短,紧紧的全部绕在脖子上。御寒倒不至于,更像是想遮挡些什么。
空气有那么一瞬间凝固,“长发”率先打破僵局,“你是?”
呆滞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别的表情,苍玄竹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努力展现出笑容。
刚一张嘴,又没声……
他清了清嗓,如此反复,仍是徒做功。
“长发”看着他的脸,知道应当是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沉吟不语。
尚辞斋自身会吸引伴有“离”的人类,极少数受到落凌君邀请的人类方可进入,但也不乏“离”相对而言较多的人类强行破门而入。
这位……属于哪一种呢?
“长发”起身向空中抓取,一白衣隐士就这么被他轻轻笼在手中,隐士似是喝大了,放在桌子上时晕晕乎乎,摇摇晃晃。美人向前一步,抵住桌子边缘,又屈指扶住隐士,垂眸不语,心灵感应般交流着。
苍玄竹在一旁看的新奇,觉得可能隐士没有醉,醉的人应该是自己。
短短几秒,“长发”已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既受落凌君之邀,自是奉为宾客。
那人浅笑着向苍玄竹伸手,自我介绍道:“我叫甘寥,刚刚招待有所不周,还望见谅。”
苍玄竹一手轻碰甘寥指尖作回应,一手指着自己的嗓子,又张了张嘴,表示自己出不了声。
甘寥轻声说:“我知道。”
接着轻点隐士,隐士便化作莹白晶体向门口飘去。
甘寥又做了个“请”的手势,引他至里面雅间。
苍玄竹刚踏进去,就有幽香拂面。雅间用兰草,玉兰稍作点缀,透过窗棂正对着的便是金黄桂树,屏风不同以往的墨竹,而是空竹为底,衬之以仙鹤振翅高飞。
山间雪松,香气盈鼻,玉壶杯盏,茶香浓郁。
苍玄竹感到前所未有的通畅,连眼神也清澈几分。
“我……”
啧,可以说话了。
“我叫苍玄竹……”而后沉默半晌,没了下文。
不知道说什么了……
甘寥连桌上玉壶同不知哪里飘来的玉器一并悬空托起,接上话:“想喝点什么?”
“就原本桌子上那个吧。”
“好。”
甘寥一挥手,其他玉器尽数消失。
他端起玉壶,由亏及盈,茶水间的碰撞也似是一场高山流水。
水面略低杯盏边缘一筹,最后半滴入杯,阵阵涟漪从中心泛开,杯中溢出的白雾久未消散,而是萦绕在其周围。
苍玄竹上手拿起,杯壁是凉的。
白雾原来是这作用。
苍玄竹细细品味,温润的茶水一路穿喉过肺,暖了全身。
待他放下杯子,桌子上又水陆毕陈,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好不丰盛。
苍玄竹一挑眉,抬眼看向甘寥,就见甘寥眉眼带笑,又是个“请”的手势。
苍玄竹实在饿极了,不顾什么形象礼仪,抓起筷子,狼吞虎咽,一扫而空。
甘寥看着他背过身打了个响亮的饱嗝,拿起搭在一旁的帕子擦了擦嘴,转过来揉着肚子。
甘寥才缓缓开口:“本应是落凌君来与你交谈,但他远在天边,且有要事缠身,近些时日怕是回不来的,所以由我来和你探讨些事。”
“唔……谢谢,你说。”
“没事。你……”
嘤——嘤!
突然,一阵高亢的叫声打断甘寥的话。
甘寥扶额苦笑,不用看就能听出来是什么小东西在叫他了。
苍玄竹侧身看向雅间只开了一条缝的门,眯着眼努力分辨那坨黑色的庞然大物是什么东西。
甘寥对着他道了句稍等便转身向门口走去。
甘寥十分宠溺的摸了摸那东西的头,然后蹲下去俯身先将那东西抱了个满怀,再托住底部起身。
苍玄竹实在不能理解为何甘寥会如此宠溺这东西——肥硕的身躯,沼泽般的黏腻感,缺斤少两的牙齿,挤在一起的五官,通体漆黑异常,手中还提着一个精致小巧的玉制葫芦。
被甘寥抱起来的时候还不忘仰首吮吸一口小葫芦中的东西。
冷不丁的被那东西扫了一眼,苍玄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好恶心。
苍玄竹就那么看着那东西亲昵的蹭了蹭甘寥的脖子,撒娇似的“嘤嘤嘤”两声。
甘寥就那么惯着它,由着它。
苍玄竹想不明白这地方到底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他也不好开口,索性转头盯着屏风发呆。
半晌,甘寥才注意到一旁的苍玄竹久未出声,又看见他已经百无聊赖的发着呆了。
许是他不喜欢毛茸茸呢……
怠慢了。
甘寥紧忙表达歉意,后扬起一抹淡笑,向苍玄竹介绍他怀里的东西。
“它叫御还春,如你所见,是一只狐狸。”
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