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榆道:“等这家的女主人睡着,跟我去找线索……你在干嘛?”
一抬眼就见计付成在揉枕头,两只手搓来搓去又朝中间挤了挤,闷声道:“睡觉。”
说完把枕头放在身后,快速躺下闭上眼睛,一朝赴黄粱。
温榆:……
自从计付成被关进LucidChurch,最后一年几乎没睡过什么好觉,每天都被束腹带捆成粽子扔在床上,嘴被封起来,同床的病友亦是如此,后来憋得时间太长他都要忘了怎么说话了。
远方伫立着生了铁锈的栅栏,上端设计成防盗箭头型构造,外面的人能不能进来他不知道,反正里面的人是出不去。
计付成站在栅栏里面,看着伸进来的白玫瑰,洁白的花瓣舒展着,与他身后金玉其表的世界格格不入,男人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
“砰——”
火星四溅。
“快快236号又想逃出去!你们几个把他拉回来!!”
流弹火热,计付成猛地缩回手,瞳孔中映出几个白衣护工向他飞奔而来的身影,没来得及反驳就被一胳膊肘撂倒在地,他奋力地反抗起来。
几个电棍捯在身上,计付成脑中空白了一瞬摔在地上,手指深深陷进土中。
“MD这蠢东西力气怎么这么大!我真是操了!你小子会不会打人啊?!”
“对不起,对不起……”
几个护工架着他拖进铺着白瓷砖的走廊,消毒水味混着丝丝缕缕的腥气萦绕在计付成鼻息周围,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计付成被拖行的途中,不知从哪里传来了滴滴啦啦的水声,一滴一滴,“啪嗒——啪嗒”,奇怪,他流血了吗……
“时间到了,直接把他带到暗房。”一个权威的声音响起,计付成抬起头,那是个肥肥胖胖的男人,逆着光看不清长相,大概LucidChurch的院长,一个与当地黑色组织有着不正当交易的“商人”。
计家的财产争夺战少不了这位院长的参与,利益为他们建立了比血缘更加密切的交际网络。
[好痛苦……你要杀了他们吗?]
[嘻嘻嘻嘻……]
是谁?!
计付成惊恐地四下乱看,没有找到声音的来源,却被护工发现一棍子打在肩膀上,眼冒金星。
好痛啊。
肩膀好重好疼。
……
冰冷的药水注入静脉,计付成打了个寒颤在皮带下拼命挣扎,大脑逐渐变得昏沉,眼前只有几个模糊的人影在晃动。
很快眼前的人影渐渐重合在一起,计付成很难说清现在是什么感觉,好像没有了过去和思考的能力,整个人如同一张混沌的白纸。
“啪——”
“你是谁?”
计付成甩了甩脑袋,“计付成……”
面前的人影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不对!你是LucidChurch的病人,身份号码是236,你从小到大都是疯子!从前是!现在也是!”
计付成仿佛疯了般地大喊道:“啊啊啊啊!!!我不是,我不是!!!”
“按住他!!”
众人没料到计付成挨了几电棍还有这么大力气,竟连束缚带都快被扯坏了,其中一个护工壮着胆子敲在计付成头上,血液瞬间模糊了视线。
为什么……
为什么非得把他逼成疯子才肯罢休!!
[嘻嘻哥哥,要我帮忙吗?]
这回计付成终于听清了,那是个小孩子的声音,音色清脆悦耳,是紧贴着自己的耳廓传来的,怪不得……怪不得肩膀那么重。
“院长,他,他疯了!!!”
“咔——”束缚带掉在地上。
“枪!快拿枪!”
[哥哥,要我帮忙吗?]
一个猩红色的物体逐渐出现在他面前,粘稠的液体仿佛包住了计付成的整个脑袋,眼睫颤了颤,“好。”
[嘻嘻嘻嘻嘻嘻……]
[吃掉,吃掉,吃掉,吃掉……]
“院长!院长救啊啊啊啊啊啊!!!!”
“砰砰——”
“为什么枪对他没用?那是什么?!快,快跑!!!”
“啊啊啊啊啊啊!!!”
[吃掉,吃掉,嘻嘻嘻嘻嘻嘻……]
那是一种计付成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感觉,力量仿佛成了有形液体在他的体内快速流淌,饥饿与嗜血充斥着混沌的大脑。
那些惊恐逃窜的护工们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仿佛成了满地乱跑的蝼蚁。
哈哈哈哈哈哈好饿啊!!好吃,好吃,好吃……
“啪——!”
“滚开!”
计付成的眼前逐渐出现了一个小白点,越来越亮,越来越大,直到一道巨大的白光在脑海中炸开,计付成猛地睁开双眼。
颈上一凉,计付成抬起头,见温榆正端着把SU的军用匕首架在他脖子上,刚要说话,嗓子眼儿突然被硬物卡了一下,抬手把那东西扯出来竟然是一块白布,手感细腻十分眼熟。
“我去!露肚皮了,好刺激!”
“咳咳,这位道袍小哥做了我一直想做却不能做的事。”
“再往上点儿,再往上点儿!不存在的地方y了!”
“好白好白,嘶哈嘶哈~”
奇怪,他有穿过白色的衣服吗?计付成脸色一僵,缓缓抬起头,目光对上一块粉白的软肉。
温榆红着眼睛怒瞪他,胸口不断地起伏着,计付成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面上一白,摸了摸火辣辣的左脸沉声道:“对不起……”
温榆反被他气笑了,“对,不,起?牙口不错啊,连我的防御斗篷都能咬烂,我看以后出门不用带狗,带你就行了!”
计付成低着头任他骂。
温榆鲜少被气得发抖,见计付成睡着了自己也准备歇一下恢复几点体力,谁知刚闭上眼这疯狗就扑上来咬他,竟把他挡风挡雨挡攻击的防御斗篷咬坏了。
温榆露出一个扭曲的微笑,“你知不知道这衣服很贵?”
计付成感觉自己正在变得越来越小,可看着对方也不像缺钱的样子,思索片刻把自己的黄道袍捧起来,小声询问:“那……道袍给你?”
温榆的脸彻底裂了,一巴掌呼在计付成脑门上,“转过去!”
见温榆收刀,计付成赶紧转身。
温榆见对方乖得很,心里的气稍微消了点,一低头撞见自己露出来的小腹,怒火顿时又噌噌直上,深吸一口气打开背包。
……
……
计付成听见温榆的呼唤转过身,对方已然换了件蓝白调的格子衬衫,左胸上绣着一只黑色的猫猫头,显嫩不少,像个在校就读的大学生。
温榆面色不善地爬下床,居高临下地看着依旧呆在床上望着他的计付成,那张温文尔雅的面孔已经全崩了,“下来,跟我走。”
计付成立即掉头,麻溜地坐在床边儿穿老布鞋,时不时瞄上一眼温榆,见对方别过脸去懒得看他,心里松了口气。
突然有个黑黢黢的东西从腿间溜过,外表长粗光滑,像他从前养过的宠物蛇一样,计付成连忙扭头察看,身后却空无一物,扫了眼主面板,熵值:10%。
怎么会……
“喂。”
猛然听见温榆的声音,计付成“刷”地回过头,把对方吓了一跳。
温榆不禁怀疑起自己和他组队的正确性,这疯疯癫癫的蠢东西到了关键时候真能发挥用处?可别是个坑货。
计付成惊觉自己竟出了一身的冷汗,忙跟上温榆的脚步,快速冷静下来点开弹幕。
“等等,刚才发生了什么?我是不是看错了,道袍小哥睡个觉怎么熵值变成了10%?”
“很正常嘛,说不定是mini小章鱼基因感染,导致主播的身体发生了异化。”
“非也非也,你们忘了吗?主播可是新人,新人在高感染度的副本中能活几集?很快就会被周围的环境同化,说白了就是连呼吸都在增加熵值。”
“别不懂装懂!谁家光靠呼吸能瞬间暴涨15%的熵值?照你这么说早就全员克苏鲁了!”
“……”
计付成沉默地看着弹幕掐架,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那个诡异离奇的梦境,以及梦里那几声清脆的小孩子的声音。
那是什么?鬼婴?但是题材不符合啊,这个阿维克游戏看起来精密得很,应该不会串台吧……计付成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关上弹幕,加快脚步跟上温榆。
就像金发女人所说的那样,日暮堪堪西垂,天色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只是走廊上十分安静,来时尚能听到鸟雀鸣叫的声音,现在是一点儿动静都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