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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山语 第45章 睐山序(七)

作者:时道 分类:仙侠玄幻 更新时间:2024-03-09 18:59:24 来源:文学城

夜兼风雨。

褚源四面环山,越是这样的雷雨天盆地地形里就越容易潮湿积水。

长宫壁龛灯影凄迷。

妖王慵坐主位,用手支着半张脸。宽袍帽檐下思虑渐深,神色隐晦。

雍冥鬼主出世,这消息到底要不要放出去。

若是外头知晓此事,必定会引起恐慌。妖族未尝不可捞到些好处。但有能力处理鬼主的不过司主一人,她如今虚相化本不知去向,躯壳尚在亶渊窟,届时自己又该如何收场。

鬼主敢堂而皇之出现在褚源,出现在自己面前,势必做足准备。此刻放出有关鬼族的消息恐怕正中下怀。

权衡再三,他还是打算按下风声,闭口不言此事。

“王上!”来报信的小妖一路跌跌撞撞从宫门口跑过来,看上去万分焦急。

妖王捏了捏眉心,忍着不耐烦道:“说。”

“阴司送来宿水引少了几支。”

“宿水引?”

他仔细回想,几日前阴司确实派人把这宿水引送过来。

这不是什么好东西,拿死人尸体炼的。

平常人嫌晦气躲都来不及,阴司却敢明目张胆送到褚源来。这不禁让他怀疑这是不是挑衅。

但唯有一样好处,能让他获得永生。

妖王死后把他的尸体炼成宿水引,再种到其他人身上,他的魂魄就能在另一个人身上存活,如同寄生。

妖族苦苦寻觅的长生之法,好像就在眼前。

鬼差奉命放下送来的几支宿水引便离开,要妖王自行定夺。如今却不知为何不见。

“不过是拿死人炼的腌臜物,少了便少了,上天管束灵体魂魄,难道连它们的尸身也要管吗?”

妖王冷笑拂袖,继而道:“不过是损些阴德,算不得什么大事,况且又不是损我阴德,地底下阴曹司里有人担着呢。”

“那丢了的那些宿水引还查吗?”小妖跪在地上尽量伏低身子,生怕惹他不快。

“查!近来褚源越发不太平,它们是不是忘了亶渊器还镇守此处,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不长眼的东西生事。”

暑中山涧听虫,腐草为萤,蚁绕芭蕉。

草木深处蹿出只黑猫,皮毛上沾了茎叶上露水湿气而显得油光水滑。

身上虽沾露重,但它没空闲去打理自己。嘴里紧紧衔着的青色丝线如烟如雾,唯恐松口这青丝便无影踪。

轻巧敏捷的身躯不露痕迹行于山谷里,纵身一跃便踩着栅栏跳上了人家屋顶房瓦上。

黑猫在屋顶上探着脑袋,两只铜绿竖瞳正炯炯往人家家里看去。

它静观许久,只见屋里唯有一老妪与个女子。二人皆披麻衣缟素,神情郁郁。从她们言语中可以得知二人为母女,家中不久前有人过世。

不消片刻,这黑猫踩着青瓦篱墙偷偷潜进这户人家中。

靠灶下的墙边杵着个半人高的陶水缸,家家户户都有这用来储水的容器,在眼下雨水丰沛的季节里更是装得满满当当。

黑猫蹑手蹑脚走到陶水缸边,轻巧跳上陶缸边缘,将衔了一路的青丝放入水中。

青丝触水即融,霎时消失无影踪。

它颇为满意地看向这缸水,正准备离去忽而听见一声呵斥。

“去!走开些!”

才在外头拾柴的女子怀里捧着一摞木柴进来就撞见它站在水缸上,担心野猫弄脏了家里的水便要将它赶出去。

无奈现在手里还抱着柴禾,动不了手。

黑猫见状瞅准时机冲出门去,连个脚印也没落下。

“发生什么事了?”

另一边老妪听见这头有动静,赶忙起身过来问。

“没事,一只野猫而已。”

女子忙放下手中柴禾过去搀她。“没吓着您吧?”

老妪摇着头摆摆手,“吓不着,我口舌干燥,过来舀碗水喝。”

说罢,她拿起灶台上的木瓢往水缸里舀。

“娘,喝不得,这水方才被猫吃过了。”女子夺下母亲手里木瓢。“我再给您打些新水来。”

“猫又不是什么毒物,吃过了有什么。”

老妪面容憔悴,又道:“有毒也正好,毒死我这无用的老妇好下黄泉去与你爹作陪。”

“娘!你说这话做什么!”

女子情绪起伏太大,一连几日辛苦操劳与丧父的打击让他几乎崩溃,眼下正是最听不得“死”字的时候。

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对,又放缓了声音。“您先回屋歇息去吧,我将水烧热了再端来给您。”

老妪也后悔自己言语不当,“我知我女儿孝顺,是娘糊涂了,娘不说了……娘不说了。”

地上泥土湿润滑腻,看上去是下过雨不久的样子。山谷最是易积**,天上一层层从山顶上漫下来水雾愈垒愈厚,愈堆愈深。

最终化作黑云盘旋,又变天了。

那黑猫没跑远,躲在门外舔着手爪皮毛竖起耳朵,默听里面动静。

等到灶上水沸,斟出满碗热茶水,茶水混着茶碗上淡淡水汽一起被人吞进肚里,黑猫才满意离开。

睐山山腰上尤喜落烟云,雾气浓重得化不开。即便是在清平堂里,看室内也是雾蒙蒙一片。

那孩子病自从那夜她祖父离去后烧便退了下来,除了身上青痕不消其余没什么异样,连林疏桐也说不清这病到底好没好。

林疏桐望着这孩子身上青痕就如同在心上悬着块巨石一般,没日没夜钻研这病症一刻抽不开身。

清平堂里多是晦涩难懂的医书,难有给小孩子的玩意儿。

料是将这小丫头闷坏了,眼巴巴的望着窗外不肯说话。

“这事我可做不了主,这得看大夫同不同意你出去玩。”顾淮音矮下身子与她平身,轻笑着说。

“我替你问问去。”

堂前又是浓烈药香扑面而来,药柜旁那人素布蒙眼,手指捻着枯枝一般的草药低嗅。

听得脚步声离自己渐近,林疏桐微仰起头。

顾淮音自然接过她手里药材,也学着她的模样低头闻了闻。

好苦……

正准备开口,却听林疏桐道:“这么多日闷在家里也不是好事,你带着那孩子出门透透气吧。”

顾淮音怔了怔,心道她主动提出门似乎有些反常,但也没有多问,应了一声将那小丫头领出去。

睐山里人家沿水而建,民风淳朴,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里乡亲,白天大门敞开,即便夜里虚掩不锁门也不会有盗贼来。

就像当年淮水边上村寨一样。

顾淮音终日待在清平堂,偶尔外出也是避着人家走。但他们却认得自己身边这个孩子。

此刻多了个面生的走在路上,不免引人注目。

“这不是山北沈伯家的孙女吗?她身旁这女子是谁?”门口叽叽喳喳围了不少人,都往她们这处看。

那些细碎的声音一丝不落落到顾淮音耳里,她牵着这孩子的手欠下身子轻问。“小妹妹,他们认识你,你认得他们吗?”

她望着顾淮音点点头说道:“认得,祖父说过,他们都是我的长辈。”

“要去问候一声吗?”

“我应该去的。”

顾淮音欣慰一笑,毫不避讳就领着她往人最多的地方走去。

众人见这二人直直往面前走来,一时都噤了声。方才说要过来打招呼的小妹妹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自顾低头不语。

陷入一派尴尬局面。

顾淮音神情自若,先开口道:“方才我家小妹妹自请要来与诸位长辈问好,可孩子怕生问候的话恐怕难说出口,还望没有叨扰到诸位。”

“哪里话,这沈丫头小时候与我们这些姨娘婶婶很亲的,只是最近不常走动,难道还生分了不成?”

这妇人说着引得身边一众都笑起来,顺手还塞了一把花生到这孩子手上。

“快谢过姨娘。”顾淮音挪开半步,一直藏在身后的小女娃露出半个脑袋,怯生生地瞧着她们。

“谢谢姨娘。”

“哟,这丫头脖颈上是生了什么,怎么青了一片。”这姨娘看她身上浅浅痕迹,不由得皱眉。“青的地方还不少呢。”

众人顺着她说的方向看去,果然是一缕缕青痕,被衣领遮了大半,不仔细瞧也瞧不见。

“该不会是被打的吧?”

“胡说,沈老伯这般疼爱这丫头,怎么舍得动手打。”

私语声四起,这孩子被他人谈论觉得不自在,又往顾淮音身后躲。

“误会了,是这孩子几日前生了场怪病留下来的。”

周围人不肯信她,方才塞花生那位姨娘警惕看她,拔高了嗓调:“从前在睐山里倒没见过你这号人物,你与沈伯是什么关系?这丫头又为什么是跟着你?”

不等顾淮音解释,她先一步将那小丫头拽过来。“你祖父呢?怎么不见他带你出来?”

“你且别怕,受了什么委屈只管和姨娘说便是。”

这小丫头却不领姨娘的情,挣脱她的手去扯着顾淮音的袖口。

“哎,你这孩子怎么这样。”

“我没有祖父了。”

声色稚嫩又平淡,她神情此刻却冷静得不似幼童。

顾淮音弯下腰把她抱起,在众人的错愕里慢慢开始回答刚才那些咄咄逼人的问题。

“我与沈伯见过几面,不算是有什么来往。沈伯逝世后留下这孩子,现在被养在清平堂里。”

“清平堂……”

“林……那人还活着?”

顾淮音看他们如同被冻住一般哑口,只能勉强蹦出几个字,不由得好笑。

“你,你究竟是哪里人?”

“林大夫救我性命,愿意予我容身处。我自然也是清平堂里人。”

她将怀里小丫头调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才发现她眼眶里噙着泪,又固执不肯让泪落下来。

“时候不早了,改日再带你出来玩吧,我们回家。”

无人敢拦。

斜日偏西,橘色日光落进山里。无奈正是山中最易涌起寒气的时刻,即便现在暑中天,风过仍有冷意。

今日暮阳,照在人皮肤上怎么也暖不起来。

清平堂里咳声阵阵,听上去很重。

顾淮音抱着睡了一路的孩子愣愣站在门外。

这孩子被里头传来的咳嗽声吵醒,睁开惺忪的眼从她的肩上抬起头来。

那咳声很要紧,要紧到连小孩子都开始害怕。

“姐姐,你不进去看看林大夫吗?”

心底有声音近在咫尺,又似乎隔了重重障。

“我也怕。”

擅自窥探他人命格对于顾淮音来说是忌讳,但林疏桐这一生已经被明明白白写在匣中书里。

小姑娘见她不作声,自己就乖巧在她怀里等着,直到清平堂里平息下来,天地已近暝。

顾淮音像是终于回过神来,迈开站久发僵的腿向堂前走去。

“回来了?”林疏桐端着药篮走入堂前,嘴角浅笑。

只是面色苍白些,模样看上去倒是自然与往常没有不同,偏偏袖口没处理干净的点点血渍又在昭示着她方才经受的苦难。

难怪她今日反常会催促自己与那孩子出清平堂去,是身子撑不住了么……

顾淮音撇过头去,将孩子轻放下来。“你先自己去玩会吧,我同林大夫有事要讲。”

说罢便将林疏桐怀里药篮拿下放在一旁,握着她的手把人牵进房门里。

“淮音要同我讲什么事?”

林疏桐人还是懵的,见她语气严肃心里怕顾淮音发现自己有异常。她看不见顾淮音望向自己的眼神晦暗,总也带着哀伤的意味。

顾淮音沉默好一阵,二人隔影对坐。林疏桐也不催问她,更也不敢问。

窗外暗光稀薄,对面人影像是晕在水里的浓墨,轮廓深深。

“疏桐,把手给我。”

林疏桐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闻言还是摊开掌心伸到她面前。

倏而指尖传来刺痛,一滴血珠落下。

那年淮水琴弦做成的手环不曾离身,顾淮音用琴弦作载体,将二人血滴纳入其中,化成个圆珠。另一根水弦作绳将这珠子串起来,做成手绳。

她将这手绳仔细戴在林疏桐腕上,又将她刚刚被刺伤还在滴血的手指捧起来含住。

片刻,顾淮音抬起头来。“此名固魄,可以稳固神魂,驱疾消灾。”

林疏桐被她这动作惊得迟迟不能回神,后面说的话什么也听不进。

“淮音,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我会找到解法……”

“什么?”

婴灵祭。

亡婴已经恢复神识,它分明不是怨气。那书中所说的献祭还会成立吗?

会有解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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