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枯木 第24章 人类

莉格尔不得已只能走向凉亭旁。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执鞭人行礼道:“莉莉丝夫人，我们只是在教训一个不听话的小仆人而已。”说罢对旁边的人使了一个眼色，“还不快带走，别脏了夫人的眼睛。”

仆人们连忙架起那个血人，擦洗着地面。

在经过莉格尔的时候，一只血淋淋的手抓住了她庞大的裙摆，又被扯开。

那执鞭人吓了一跳，给了血人一巴掌:“你好大的胆子！谁允许你触碰莉莉丝夫人的裙子？”

布鲁斯大人从来不允许伤害克伊的脸，但这次她冒犯了莉莉丝夫人，执鞭人生怕得罪了她，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劲儿。

她又道:“莉莉斯夫人，真是抱歉，我们也没想到这个仆人居然这么大胆，胆敢冒犯了您，弄脏了您的衣服，请您原谅。不如您随我去换一件吧，我们有一件名贵的礼服，特别衬您美丽的发型。”

莉格尔看了看身上那一个鲜红的手印，片刻后抬头，讽笑道:“礼服？就你们那些垃圾也配给我穿？你的意思是我身上的定制礼裙不衬我的发型吗？弄脏了我的衣服，说一声抱歉就想糊弄过去？”

执鞭人知道这次势必是不好过去了，赔笑道:“我们的礼服怎么能和您的礼服相比呢？您的礼服与装扮当然是无可挑剔的，我们的礼服虽然不及您身上这件，但也勉强可以搭配您的风格。我们当然不会妄图用一句道歉并获得您的原谅，只是我们实在想不到用什么可以弥补您。”

“今天是兰芬伯爵的宴会，我也不想闹得太难看，这样。”莉格尔指了指血人道:“把她给我，这次就算了。”

“这……”执鞭人擦了擦汗，“莉莉丝夫人，请您稍等，我需要去询问一下布鲁斯大人的意思。”

莉格尔不耐道:“快点。”

“是，是。”执鞭人连连哈腰，派了一位仆人去问话。

不一会，布鲁斯亲自到了凉亭。

他行礼道:“莉莉丝夫人。”

莉格尔也欠身道:“布鲁斯大人。”

布鲁斯一面套着近乎，一面对仆人道:“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还不赶紧把克伊清洗一下，送到莉莉丝夫人那里去。”

说着又笑道:“您瞧，我向来不太管这些事，纵的他们无法无天了。莉莉丝夫人，让您等这么久真是抱歉，还请您原谅他们的无礼。”

“没关系。”

见布鲁斯还要开口，莉格尔打断道:“请原谅，布鲁斯先生，我想我需要去换一件礼服。”

“噢，当然。”布鲁斯连忙道，“瞧我，太不仔细了。您快去吧，宴会快开始了。”

莉格尔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等她走后，布鲁斯收了笑容:“去告诉克伊，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让她想好来。”

在宴会开始时露了个脸后，莉格尔便溜了出来。

布鲁斯办事很快，血人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被两个强壮的仆人抓着，等在她的马车边。

她脏污的脸被清洗干净，黑色的卷发垂在后脑，像一个精致的洋娃娃，银色的眼睛空洞的可怕。

“莉莉斯夫人，这是这个奴隶的契约。”其中一人道，“她很不听话，你要小心她逃跑。”

他们说完便听从莉格尔的指令将血人送到马车上，连血人的名字都没留下便离开了。

莉格尔上了马车，克伊有些害怕地颤抖，她想起主管的警告，竭力克制自己的异样。

“克伊，能被莉莉丝夫人看上是你的幸运。到了那儿，有些话该不该说，该怎么说，我想你心里清楚。”

“别忘了，你父亲还在我们手上。”

第一次洗上热水澡的克伊看了看桶中伤痕遍布的身体，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克伊小声道:“克伊。”

“克伊……”莉格尔念了一声，看着那一双藏在黑色刘海下熟悉的银色眼睛，“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吧。”

克伊起身行礼送莉格尔离开:“是，莉莉丝夫人。”

虽然她的精神极度紧张，但身上的疲惫和疼痛让她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莉格尔出了马车，艾弗里正在外面。

他什么也没说，只道:“这个人类，你打算怎么处置？”

“给她点钱，让她离开这儿。”

艾弗里摇头:“她不会走的。”

“为什么？”

“她父亲还在布鲁斯手上，你现在帮了她，她一样会回去。”

莉格尔看向马车:“我去把他父亲救出来。”

艾弗里静静地看着她:“莉格尔，他们是人类。”

“我知道。”莉格尔咬了咬唇，“我就是看不惯他们欺凌弱小。”

“莉格尔。”艾弗里叹息道:“弱小的人不一定值得帮助，如果他们能有机会，可能会比那些欺凌过他们的人更加狠毒。”

莉格尔没有说话，艾弗里道:“你要明白你救得了一个，救不了所有。只要人类还存在，这种压迫就不会消亡。”

“我知道的，艾弗里。”莉格尔道:“我也很讨厌人类，可是……”

艾弗里拍了拍莉格尔的头:“你太容易心软了，莉格尔。”

莉格尔原先还有些小低落，现在顿时炸毛:“艾弗里！谁准你动我的头发！”

第二天，克伊醒来后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洁白柔软的大床，还有质地上乘的衣服。

金灿灿的阳光从窗户洒落，在木质的桌台上散下一桌碎金。

床边有一双黑色的小皮鞋。

克伊找了找，没找到她原来的布鞋，于是光着脚轻轻走了出去。

门外是一条长廊，许多房间排列在一起，每隔一间放一颗绿植。

长廊被围栏围住，可以清楚看到莉格尔正坐在楼下的小沙发上，往咖啡里加着方糖。

许是注意到了围栏边的人，莉格尔靠在软椅上，道:“吃东西吗？”

克伊沿着楼梯到了一楼。

莉格尔抬头示意她茶几上有食物，克伊没有拿，而是看着莉格尔，银色的眼睛里尽是感激:“谢谢您，莉莉丝夫人。”

莉格尔愣了一下，道:“吃吧。”

克伊拿过一个牛角包小口地吃了起来。

等到他吃完，莉格尔拿出一张纸:“这是你的契约。”

克伊没接，惊慌地跪在莉格尔脚边:“求您别赶我走，我，我……”

莉格尔看着脚边单薄瘦弱的女孩儿，沉默了一会儿，抬起了她的脸，轻抹去她眼角的泪:“别哭。”

克伊怔住了，已经很久没有人在乎她会不会流泪了。

“你的父亲……他已经去世了。”

克伊目光涣散，没有反应。

女孩儿失魂落魄的样子令莉格尔忍不住想拥抱住她，但莉格尔只是放柔了嗓音:“我去的时候，你父亲的病已经撑不住了。”

豆大的泪珠滚滚而下，克伊神情呆滞，脸上看不出一丝悲伤，泪水却似暴雨倾淌。

莉格尔不忍心再看她，拿出了一个盒子:“这里面有三百枚银币。”她把克伊的契约放在盒子上，“你现在不再是奴隶了，走吧，离开这。”

片刻后克伊才有了动静，她看了一眼那个盒子，哀求道:“莉莉丝夫人，请您收留我吧，我可以做任何事。”

她不住地颤抖着，竭力不让自己哽咽:“莉莉丝夫人，请您别赶我走。我……我已经不知道还能去哪里了。”

莉格尔有些于心不忍，可她终究不是莉莉丝，不可能一直收留克伊。

想到少女伤痕累累的身体，莉格尔顿了顿，这时艾弗里走了进来。

“那就留下她吧，正好我们缺一个女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