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花坛边鹿软软幽幽叹气,看向中年女人认真道:“要不是这样,我也不至于想当刑警,偏偏被分配到治安岗……所以我刚刚想了一下,我可能确实不太适合当警察,等我回头被开除了,我就找个人流大的地方卖煎饼。”
“比方说,松苑小区门口就挺好~”
鹿软软歪头,若无其事眨眨眼,“松苑小区人多流量大,大家既善良又有爱心,想必我的煎饼应该很好卖吧?”
“到时候大家来我摊位买煎饼,我给大家打个折,每人送个鸡蛋吧……新鲜的鸡蛋,蛋壳咔嚓一下就碎……咦?我手电筒怎么咔嚓一下就碎了?”鹿软软眨巴眨巴两眼,低头看向右手,惊咦一声,满脸无辜。
女孩手中,材质极其坚硬厚重的黑色强光手电筒,在她白白嫩嫩的指尖下,咔擦一声,像那又薄又脆的蛋壳,一寸寸碎裂,露出手电筒里刺眼的白色灯泡和红绿线圈。
中年女人满脸惊骇:“???!!!”
高三少年瞠目结舌:“????!!!”
艹!怎么会有人力气大到徒手捏碎强光手电筒???!!
这人是变态吗???!
四周围观群众见状,显然也很震惊。
尤其几名年纪看上去和鹿软软差不多的年轻男生,更是瞪大双眼,惊讶的看看鹿软软手臂,又看看自己,心中一边惊呼‘卧槽’,一边暗暗感叹,这难道就是警察和普通人之间的差距吗?
爱了爱了!
安全力max!
四周围观群众,上至于鸿德,下至肌肉壮汉和老头老太太,一时间全都被鹿软软小手中,碎成好几块的黑色强光手电筒吸引,黑色的强光手电筒碎片,在小姑娘粉粉白白的掌心中分外显眼,刺目。
唯独中年女人母子两人,盯着被捏碎的强光手电筒,站立不安,掌心全是密密麻麻的细汗。
平日里最常用的举报投诉。
中年女人是不敢了,她就怕这小丫头工作丢掉后,真来找她麻烦。
可看着四周围观群众还在不停拍摄的手机,以及那一道道好似插在灵魂上的不屑嘘声和嘲笑……
中年女人脸上火辣辣,她深呼吸一口,目光和儿子对视三秒。
忽然——!
“唉哟……头痛,我头好痛,肯定是刚刚被推着撞到头了……”中年女人捂着头猛然一下蹲坐在地,满脸痛苦。
“唉哟……好痛,我好痛,我肚子好痛……”高中男生两腿向前一蹬,人躺地上,同样捂着胸口抱着肚子,连连唉哟。
突如其来的呼痛声,令四周众人本能停下动作,低头向母子两人看去。
空气忽然间有些寂静。
四周鸦雀无声。
鹿软软:“?”
于鸿德:“??”
四周围观群众:“???”
好家伙!打架后后后后遗症是吧?自动延迟十分钟的那种?
“呕,呕呕~!”
被女朋友掐着胳膊,用眼神示意,肌肉壮汉两眼一翻,同样‘扑通——’一声双腿跪地,抱着肚子趴地上干呕起来,一张煞气十足满脸横肉的大哥脸,立马变得虚弱,古铜色的大脸硬生生被他憋得煞白煞白,好似林黛玉弱柳扶风,要是旁边粉衣女人没有360度掐着壮汉腰间嫩肉拼命拧动就更好了。
鹿软软:“………”
于鸿德:“………”
好家伙!这两拨人全当他们这些警察看不见?都搁这演戏呢?
两个警察被双方当事人这波操作秀到头皮发麻。
于鸿德抹了把脸,本想呵斥双方别再演了,演这么假,当谁看不出来?
但他转念一想还是算了,作为警察他们面对居民纠纷时,能调解就调解,调解不了那就公事公办吧。
——目前看情况,当事人双方显然没打算调解。
鹿软软叹了口气,扯了扯于鸿德胳膊:“师父,现在怎么处理?”
“斗殴案当事人双方受伤倒地,先拉到六医院治疗……后续再回警局做笔录。”
胖乎乎的中年警察,慢条斯理瞅了鹿软软一眼,老神在在道:“至于他们回头是和解,还是绝不接受调解,按流程进行伤情鉴定,那就等回做完笔录后再说。”
于鸿德心理骂骂咧咧,脸上若无其事,甚至还颇为有种气定神闲。
“行~我听师父的。”鹿软软乖巧点头。
将三个假装受伤的当事人,带去医院治疗,是一件简单又颇为繁琐的事。
简单的是三个当事人都是装的,只要稍稍给三人表演一个简单的手指骨关节咔嚓作响,全都能麻溜的自己爬上车。
麻烦的是警车只有一辆,而双方当事人全都坚定表示不愿意和解,甚至不愿意坐进同一辆警车,四人脸上全写着‘相看两厌’4个大字。
又不是什么大案,也不好给人考上。
担心双方当事人在警车里打起来,鹿软软打算去小区门口找辆出租车。
“要不坐我车吧?我车就停在小区门口……”
温润如玉的声音,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澄澈干净,如沐春风。浅金色的阳光照射在年轻医生身上,令对方本就看上去干净舒适的气质越发温柔。
鹿软软于鸿德两人相互对望眼,立即拍板,点头应下:“行,叶医生,那你的车就跟在我们车后,我们一起去六院。”
桐州市第六人民医院,是目前距离松苑小区最大最好的三甲医院,也是距离鹿软软两人所在警局最近的一家大型三甲医院,对此所有人没有任何意义。
鹿软软和于鸿德带着中年女人母子两人坐上警车。
于鸿德坐在驾驶位上,一边扣着安全带,一边满脸唏嘘:“现在这年头,宠物医院也不容易啊……顾客打架受伤,医生还得亲自送顾客去医院,就冲这份体贴热络的服务态度,宠物医院那笔钱也该他赚。”
“师父,你说啥呢?就不能是人家真热心肠吗?”鹿软软皱眉,瞅了于鸿德一眼,怀疑师父想太多。
干他们这一行的多多少少都有些职业病,比方说——每天熬夜快要掉光的头发,还有那听谁说话都像暗藏玄机,内有阴谋的逐渐复杂化想法。
“这你就不懂了吧?你来的时间短,不知道……但我在这片区域工作了二三十年,还能不知道?”
于鸿德睨了鹿软软一眼,笑呵呵道:“这叶医生是个孤儿,父母高中时意外身亡,家中也没什么助力。但他却凭借一己之力,在短短八年时间,将一家小小的宠物医院,发展成如今桐州市最大的连锁宠物医院。这要是没点本事和运道,他能这么厉害?”
“所以……人家温和有礼是真的,热心肠也是真的,但服务态度也是真的好,否则哪有那么多回头客找他?”于鸿德手中打着方向盘,乐呵呵与鹿软软聊着这件小区很多人都知道的年轻医生奋斗史。
警车飞快掠过人群和繁华的街道,在第六人民医院大门前停下。
鹿软软和于鸿德跟在中年女人母子两身后一起进了急诊科。
…………
桐州市第六人民医院。
急诊科内,人声鼎沸。
病人的呻吟,家属焦急忐忑的低语声,还有医生和护士的沟通交流声,全都交织成了一张名为急诊的大网。
鹿软软看着急诊室黑压压的人头,望着像风一样满脸疲惫,却不停在病房间来回穿梭的医院工作人员。
鹿软软眨巴眨巴两眼,一时间颇为感慨。
这年头各行各业都不容易,看这些医生护士脸上疲惫的表情,和那浓浓的黑眼圈就知道,这些人肯定是昨夜上晚班的。
看急诊科这忙碌程度,搞不好一夜没睡。
鹿软软一身蓝色警服站在墙边,哪怕她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可四周众人好奇打量的眼神,却总忍不住往她身上撇。
鹿软软多多少少有点无奈,却也能够理解群众爱看八卦的热情,毕竟只要警察出现,往往都会代表有什么事即将发生,这可不就是八卦交流的好材料吗?
鹿软软抬头瞥一眼墙上挂着的吊钟——七点四十。
鹿软软正想和于鸿德感叹,不愧是第六人民医院,还没到上班时间,急诊科的人就这么多时——
“踏踏踏,踏踏踏……”
一道道强有力的踏步声,猛然从后方响起,传进了鹿软软耳中。
先前走廊正在交谈的医生护士们,纷纷好似被施展了禁声魔法,一个个闭上了嘴,大气不敢出。
其他患者受到这种氛围影响,同样停止交谈,好些患者连痛苦的哼唧声都下降好几度。
鹿软软回头向后看,只见走廊拐角处一大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簇拥者前方一名同样穿着白大褂的年青男人在查房。
领头的男人目测足有一米八五以上,带着金丝边眼镜,身着白衬衫,打着黑领带,领带上银色的金属领夹在医院白炽灯的照耀下有些晃眼。毫无褶皱的白大褂被穿出了一丝不苟和沉稳自信。
他宽肩窄腰,步伐沉稳,每向前一步似乎都带着特有的冷静自持。
明明是最简洁的白大褂,可穿在对方身上,却让人感觉优雅贵气,似乎就连那身毫无剪裁可言的白大褂,都变得线条利落剪裁分明,散发着独属于它的独特魅力。尤其对方那精致的五官,高挺的鼻梁,完美的轮廓线条和清冷的神色,更是令人忍不住下意识多看几眼。
鹿软软眨巴眨巴眼,她觉得比起英俊长相。
男人透露出来的强大气场,以及那浑身上下常年累月,由知识熏陶雕琢而成的从容与自信,才更令人赞叹。
双方在过道里交错。
男人眼皮微抬,冷淡疏离的黑眸透过透明镜片,轻轻瞥她一眼,明明是微微上挑最为多情的桃花眼,偏偏眼底没有半点情绪,像口冰封千年的古井,沉寂冰冷,生人勿进。
“………”鹿软软愣愣的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见领头男人带人一头扎进了旁边的急诊病房。
鹿软软眼底眸光微微闪了闪。
先前离得远还不明显,如今对方靠近,她总觉得眼前男人有些熟悉,可仔细回想,她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