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客 第39章 鱼吞象（十八）

隔壁房大清早就打架，谁也不服，萧轻离势要报随意揉捏之仇，秦敛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候府桌椅是废了，百草门和符宗关系是不错，但动起手来别指望都会手下留情，创派祖师都曾打得不可开交，门下弟子自当继风范，传风骨。

打就打，谁怕还不成，谁先退谁是猪。

魂墟里除了雪名吓唬谢余的那张爆炸符，其余的都在萧轻离身上，他没能送出去，多的她也不要，这会倒是派上用场。

大把符文扔出去，和灵种撞在一起，跟放烟花似的，炸开一团又一团，可惜无人欣赏这个美景。

秦敛有了进账，可以还清欠下的银子，连带着也不怜惜灵种，撒豆子一样跟他互砸，都是狗师兄那里买来的，他有本钱去消耗，区区符文根本不是对手。

看他撒种成兵反击回去，萧轻离周身一圈符文，就等着他出手，还怕你不来呢。

仿若小孩间的玩闹，符文和灵种碰撞出了花，连门都砰一声压开。

一前一后，两人从房内跑到房外。

秦敛觉得好玩，窜进水珑溪屋子，把他拽起来挡在身前，萧轻离果真收起符文，停了手。

恩人面子还是要给的，不能打他。

水珑溪迷迷糊糊地揉眼睛，也不知眼前是个何状况，“你们在做什么？”。

秦敛从他背后探出头，望着气势汹汹的符宗弟子，笑眯眯地道，“切磋呢，要不要来？”。

“好啊，试试我的乌灵箭，看看它长进了没，”水珑溪瞬间清醒，乌灵弓眨眼取出。

开弓，搭箭。

说这个那可就不困了。

秦敛没料到他说来就来，轻身退开，踩到木窗上，站得笔直。

侯府的房子就这点好，敞怀露天，这木窗都高上他许多，都不怕踩滑倒地。

萧轻离几乎是跟他同一时候退到了门外。

“跑什么，不是要切磋，”水珑溪拿着乌灵弓，一下瞄准秦敛，一下瞄准萧轻离，盘算着谁先受这发。

秦敛很默契地和萧轻离对视一眼，两人都当即明了。

这傻小子真以为他俩切磋，上赶着要用乌灵箭，昨夜刚有了点灵性，今日就拿出来遛遛，生怕它会跑了似的。

他率先发难，灵种顷刻间变为藤条，朝他甩去。

锐利的劲风扑来，水珑溪毫不犹豫将这一箭给了秦敛，又从箭筒抽出第二支，瞄准萧轻离。

三人都往外跑去，这打起来还是外面宽敞，别等会摔坏贵重物件，那位侯爷发怒把他们仨都赶出去。

自从红尘客栈后三人见识过雪名出手后，有意无意间都会收敛些，都是同路人眼下还在一起，钱再多那也禁不住折腾，还是安分些好。

雪名坐在亭中，刚吃几颗侍女送上的紫萄，就见秦敛被乌灵箭追着飞过。

还未看多仔细，萧轻离又飞走，同样被乌灵箭追着。

水珑溪虽平日嘻嘻哈哈，一旦切磋就会格外专注，连追人与平日咋呼的样子不同。

这番样子才是太陵门的弟子，心无旁骛，一心一意。

混沌兽出现在紫萄旁，甩着尾巴，瞥眼刚过去的三人，没好气地说，“小丫头，你没觉他们很烦吗？”。

洛风霆还躺着时侯府就是它的地盘，现在有人在这打闹，瞧着就碍眼，不尊重前辈的三个讨厌鬼，满院子飞成何体统，扰人清静，恨不得现在就给这三人送走，让他们提前尝尝暗蝠王的厉害。

“侯府本该就这么朝气，前辈何必生气，”雪名没想到这万年大兽还有些脾气。

“要不是被金都那帮气人的后辈磨了性子，早把他们吃了，”混沌兽掰颗紫萄，扔进嘴里，露出尖牙利齿。

雪名吃个紫萄，想起之前的事。

凌江珩之前来千丝斋时说，渡城灵晶缺少过多，她收到信师门运了填补的过来，暂且可以把空缺补足，就是这几日之功抵不了过去的亏损，连十日都维持不了，也难怪它把主意打到她身上，窟窿洞子确实恢复不到以前，堪堪也就能将四方幻兽稳住。

金都这些年只顾眼前，把这渡城都忘到了天边，最后干脆连灵晶都起了私心留下，好歹是远古神兽就这样抛弃，做得也是够绝情。

混沌兽见她没答腔，连忙甩甩尾巴，“虽然那帮后辈气人，但小丫头你的师门还是上道的，我吃饱了，还能撑几日。”

雪名：“就算您这么说，我也知道你想杀上金都，喝他们血，吞他们骨。”

“不吃，我还嫌脏呢，”混沌兽哼声道，“我可是远古神兽，肚量大的很，这城是我的宿命，逃也无用，等这些叽喳的后辈离开，我也该埋骨了。”

漫长的年轮里，看渡城四季变换，人世沉浮，如今也快轮到它了，不过还算找了个好地儿，不会被那些虫子吃了。

到底是远古的前辈，还念着这一城之人，就算它悄悄溜走，弃渡城和洛风霆于不顾，也没人会知晓，外人只会当它这只混沌兽早已死去并不会多想，但它没那么做，身染浊气能做到如此澄明，实乃大气度大智慧。

雪名开始谋算，“您活了这么久，身上秘术也不少吧，可有能传授的？”。

好啊，它还没两腿一蹬就归西呢，这臭丫头就开始贪图东西，真是狡猾，之前没说去小鲤鱼肚里还好，这下说开后就迫不及待要好处，也不知谁是她师父，这性子真不该去云中谷，玄天宫和她更配。

混沌兽撇嘴道，“只有这四象阵，别的没有。”

“真寒碜，连修炼二十几年的修士都比不过，白活万年了，”雪名想试试这只神兽上不上钩。

钩太直，混沌兽压根不咬，“一拳就打倒的事，用不着秘术，灵兽跟人可不一样，不会藏着耍阴招，小丫头你省点心才活得久。”

跟它讨价还价的修士，之前就没出现过呢，她倒是有趣，仗着仙器就都不怕了。

“不多个揣个心眼，我怕哪天没命，”雪名递给它一颗刚摘下的紫萄。

混沌兽丢进嘴里，吧唧两口，“太极无极，两仪化形，四象轮回，八卦洞玄，四象阵生生不息，有镇一方之效，是守是困全在一念之间，不是我不肯教你，这阵法挑人，既拜云中谷门下，除非自废心法转拜玄天宫，我二话不说掏心窝子都给你。”

喔，原是属玄天宫的机缘，那是强求不得了。

她和太渊山的缘分始终都差些，小时因着身子错过，进谷后也曾去过玄天宫，跟着谷内的师姐送灵器过去，就看了一日雪，走后第二日苍澜就出关，爹要她送的谢礼没给出去，直到现在那柄粗糙的长剑还扔在储物戒里。

回到谷内她的身子越发虚弱，躺了几日才见好，自此没踏过玄天宫门前的山道，层层往上白雪覆盖的天梯，就像似道天堑容不得她过去。

后来偶去时都是在山下雪亭等候，即便去了玄天宫正殿不会像小时那般难受，雪名也懒得动了。

不得不说苍澜上仙赐名还是不太行，就算带了雪字，也没见太渊山和善待她。

“我可给你提一句，小心点玄天宫，别靠他们太近，”混沌兽叮嘱道。

雪名：“为何？”。

它想了想道，“我见过开山的那小子，长得人模人样，图人可狠了，斯斯文文穿身道袍，一骗一个准，虽说也真心实意，到底是图点东西，他的弟子多半也是这样，许了你好处日后都要还的。”

雪名讶异，“您怎么知道我得了好处？”。

连半字都没在它跟前念过，何时发觉了她和玄天宫的关系。

“踏声符阵里，你能算准何时脱身，自是跟他们学了点手段，”混沌兽说道。

雪名：......

这算什么？歪打正着吗，她是靠着天感算准时辰，跟玄天宫关系不大。

就在这时，秦敛满侯府跑，都没甩开乌灵箭，灵种消耗过半他也不用了，打起主意来到雪名这里。

后边追着的水珑溪就跟发疯似的，累得气喘吁吁也要追着他们，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之间是生来有仇，上赶着取项上人头。

萧轻离同样也来到小亭，两人躲到雪名背后。

“哇！你们是狗吧！这么玩儿！”水珑溪眼见乌灵箭飞去，心神一乱，直骂两人。

乌灵箭颤动间乱了轨迹，一支朝着雪名，一支朝着混沌兽。

大展神威的时刻到了，根本不用她出手，神兽嘶吼，哐当两声，乌灵箭坠落在地。

幸得前辈清醒，对器不对人，不然连带着雪名都要遭殃，吹飞数里。

这一嗓子，原本收敛气息都没注意到它的三人，被震慑地目瞪口呆。

何时侯府出了这么个丑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