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城自从生下孩子以后,就整日抑郁不安,身体每况愈下,倒是成了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往日那个厉害泼辣的四姨太太倒是真成了一只家猫,院里所有人都只以为四太太是生产时受了风寒,在加上月子里又没什么胃口吃饭,这才落下了病根。
老爷还是十分看重双城,三天两头的叫大夫来看。
这一日大夫又来了,把完脉后,大姨太太询问大夫情况。
“怎么着,她这个病也病了有些时日了,怎么就不见好呢?这人参鹿茸的没少吃,名贵的药材没少买,前些日子有配了写藏红花来,这吃着吃着竟然不见好,反倒是病情更加加重了。”
大姨太太示意大夫靠近,低声说“您给我句实话,她这个病,是不是不中用了。”
“大姨太太多虑了,四姨太太只是脾虚失养导致脾不反克肝脏,导致肝火虚旺。加之,脾为气血生化之源,脾不好,容易导致於症。四姨太太坐月子时着了凉,落了一些於症的病根,这於症不易恢复,需要慢慢调理才行。而且,病灶在脾,又需要慢慢调理脾,所以需要花一些时日。”
“这样啊,那这病就没准什么时候好了,听您的意思,倒像是一辈子都要带着的病。”
“此病不大关乎生死。”
大夫走后,大姨太太回屋又调出了账本,看着账本连连叹气。
丑娥问“姨太太怎么了?前些日子不是从张家钱庄要回了些钱吗?这怎么又叹上气了?”
“那些钱算什么,家里的亏空越来越大。干什么不需要钱啊,就说家里吃饭的、做活的、菜米油盐还有灯油布匹哪个不需要钱啊,就那些钱抓一把散在里头连个响声都听不见。”
丑娥说“就是不知道家里钱庄上还能不能再收点租子,要不去和那些官家联系联系,看看他们家里的太太和姨太太需不需要添衣裳的,能买一点是一点。”
“收租子,现在打仗,百姓都是流离失所的,地都没人种。欠了咱们租子的鲍家和张家,早就卷铺盖逃命去了,人都找不着,我哪里还敢惦记什么租子啊。现在连家里种地的长工都快雇不着了,庄稼人怕打仗,带着妻儿走的走散的散,要不就去山沟子里开荒去,现在都没人愿意出来种地了,谁不怕死啊。前些日子工头还和我说要我多出些钱,要不长工不来干活。还有官家,一说官家我就来气。这些个吃空饷的,日日就知道吃喝玩乐,百姓生活什么都不管,那些洋人来了,给了他们几个钱他们就放这些洋人在这里做买卖。我打听过了,洋人的布做的比咱们的精细,那布上连个窟窿眼都瞧不见。那些姨太太新兴的,都买洋人的布穿洋人的衣服去了,穿个洋衣裳作戏楼里听戏,要多别扭有多别扭。哎,你别说啊,现在就是唱戏懂得戏子都排起洋戏了,前些天小燕秋还和咱们说要用洋人的衣裳作戏服,要咱们赶紧给她想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