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无限套娃 第5章 灭亡的乌托邦

萧何是在一处寂静空荡的房间清醒的。

待他睁开双眼后，映入眼帘的是浮在半空中的蜡烛，成千上百根数也数不清的微弱火光载浮载沈，一道清脆的笑声彷佛出谷的黄鹂鸟，在黑暗中响起。

“醒啦？”

伴随着脚步声，娇小的少女漫不经心地拨着耳畔的银灰色发丝，紫色的双眸恹恹地半睁，另一只手插在像是医生穿的白大褂口袋里，打了一个呵欠。

“既然醒来了，那就开始游戏前的准备吧。”

萧何疑惑的瞪着眼前的少女，准确地从她的口中捕捉到了‘游戏’二字，愣了一会儿，正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就像是被黏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半空中的烛光越放越大，逐渐变得更加明亮，一旁空无一人的椅子上凭空出现几名身影，他们之中有男有女，唯一的相似之处就是满脸的恐惧和困惑。

众人先是迷惘的环顾四周，随后互相以一种惊疑不定的眼神彼此遥望。

萧何望着他们的表情和反射动作，就知道他们也是莫名其妙被拉进来的受害者们之一。

他试图抬起手，在眼前不停挥动，又戳了戳空气，然而不管怎么努力，那道蓝色光屏……或者说系统，就像是被屏蔽似的，静得蹊跷。

坐在一旁浑身都是刺青的中年男性凑了过来，用一种极为冒犯的眼神从头到脚打量着萧何，又不屑地耻笑。

“嘿，小白脸，你在那边弄什么东西？”

萧何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望着对方的眼眸，不发一语。

这种举动在旁人眼里疑似挑衅的举动，但实际上的萧何其实——

完全说不出话来。

不知道是被灌了什么不知名的药物，他试图张了张嘴，却发现嗓子刀割似的疼痛，不只疼，不管他怎么发出声音，仍然一个音节都说不出口。

坏了，他变成真哑巴了？萧何满脸莫名，脑子极为混乱，心脏一鼓一鼓的在胸腔跳动。

他依稀记得自己前些时候的记忆，当时他们带着皇女逃走以后，便迅速转换据点，在另一处边境的小镇附近安顿下来，最后的回忆就是躺在床上，因为过度的劳累倒头睡去。

难不成他被人绑架了？

这时，刺青男发出阵阵冷笑，扭动着肩膀试图起身，发现怎么样都挣脱不出，于是忿忿地瞪了萧何一眼，咒骂几声。

“草，这小白脸不只脑子有问题，还是个残废！”

萧何眯起双眼，抿起下唇，锐利的目光直勾勾盯着一旁的刺青男，对方吓得连忙缩了缩身子，撇过头去，后背激起一层冷汗。

……好家伙，感情还是个欺软怕硬的二溜子。萧何内心莫名的有些好笑。

坐在刺青男斜对面的长发女子表情略有些局促，但却是全场除了自己以外最冷静的人，萧何抬起眼眸，定睛凝视着她的白色连身裙上方别着的识别证。

『宋季冬 女』

『华南医院附设心理谘询中心』

一名穿着西装、长相斯文的男人举起半只手臂，转过头望着站在最前方的白发少女，神色紧张的问道。

“请问……这里是哪里，您又是谁？”

少女歪着头想了想，手指放在下巴上，装作可爱的模样笑了笑，语气充满嘲讽，

“你这话问的，这里当然是‘副本’世界呀，检察官先生，放心～我不会对你那位可爱的小三做出什么无理的举动，她正在好好做着成为检察官正宫的好梦呢。”

西装男的身体像受到电击般剧烈抖动，细框眼镜底下的双眸顿时无神，嗓音恐惧的发抖。

“妳……妳到底是谁，妳到底要做什么！”

勾起嘴角，白发少女拍了拍双手，将众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自己身上，满意地望着他们警戒又迷惑的目光，手中出现了一根银色手杖，轻轻敲击地面。

杖尖一下又一下的敲着，直到他们的面前都出现了一张白纸，和一支木头铅笔。

“那么现在，游戏——正式开始。”

“在开始前，能否容许我提出一个问题。”

白发少女眨了眨眼睛，笑声又一次响起，

“哎呀，陈彦升先生……是吧？您想问些什么呢？”

萧何转头望了过去，只见坐在最前方的身影动了动，一头暗沈的紫发渐渐露了出来，熟悉的银绿色眼眸深处是一抹冰冷的笑意，他探出半个身子，十指交扣，撑在下颚上，

“第一，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带我们到这个地方。”

白发少女眼眸顿时发出光芒，激动的鼓掌，

“太好了太好了，我就在等你的这句话！”少女抱着银色的手杖转了一个圈，便从原地消失不见，就在所有人都在不断转头张望时，清脆的嗓音从他们的头顶传来，只见她漂浮在空中，咯咯笑着，“首先，容我自我介绍一下，在下梅林，你可以喊我——‘图书馆管理员先生’。

“至于带你们到这里的原因，我没有权限说明，待你们走到了这个世界的尽头，在虚无中的虚无，自然会理解的。”

梅林盘着腿，在空中抱着那根银色手杖，头下脚上的倒立着，与那双平淡无波的银绿色眼眸相互对视，兴奋的询问，

“我的介绍还满意吗？满意吗满意吗？”

一阵巨响敲击在桌面上，震得所有人突然抬起头来，吓得不约而同望去，只见那名浑身刺青的中年男人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地威胁道。

“妳他娘的到底要说多久的废话，妳到底是什么狗屁东西爷不想知道，我们只想知道到底什么时候能出去！”

梅林的嘴角渐渐塌了下来，所有人只听见一阵阴冷的笑声，就在所有人都尚未反应过来的同时，刺青男狰狞的表情瞬间僵住，眼珠突出眼眶，双手猛然扣在咽喉，发出吓人的“嗬嗬”声响，下一秒头骨从内被一股无形力量爆开来，血花四溅。

肢体瘫软的“啪嗒”一声落在两侧，粉色的组织从白森森的骨头泊泊冒出，掉落在地上，血液流淌一地。

看着这令人惊悚的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他们惨白着脸一个个噤声，大气不敢喘出一口。

萧何怔了一下，短促的倒吸一口气，抬起颤抖的指尖，抚摸着被血液喷溅的侧脸，黏腻的触感令他微微一愣。

响指声从前方传来，少女梅林稳稳落在地上，一身洁白的白色大褂在身后飘动，又是一阵拍手声，萧何感觉钳制在嗓门里的粘腻感顷刻之间消失，轻轻啊了几声，确保声音再度回来后，撇了一眼身旁的尸体，再度回头望向前方。

“留于此处虚无的幸存者们啊，欢迎来到时间与命运无从管束之地，现在的你们是这间房间里头的白羊，但，很不幸的告诉各位——”

“有一头黑羊正潜伏其中，‘他’是将你们带到这里的罪魁祸首，也是即将除掉你们的凶恶罪犯。”

梅林的话音刚落，一道道熟悉的蓝色光屏浮现在所有人的面前，众人脸色惨白，动也不动地僵在椅子上，只觉得脊梁上的冷汗浸得自己后背一片冰凉。

『恭喜幸存者们来到此地，也很遗憾的告知在场的幸存者们，黑羊已经潜伏其中，为了成功保下诸位的小命，请尽快找出凶手，本次通关长达02:00:00，祝好运。』

坐在最前方的紫发青年晃了晃手，那张无辜纯朴的脸蛋就是最好的面具，只见他勾起无害的笑容，轻柔的嗓音带着些许的害怕，

“那么，就从我先开始吧。我是陈彦升，是一名「大耳窿」的成员，失去意识前我还在街市放数。”

“领头说是最近绩效不够，想多拿点，但我看那肉摊老阿婆身体太差，正在思考是不是该倒贴点进去，就在这时眼前的景色不断剧烈震动，我还没意识到到底发生什么事，只听见四周围都是尖叫……”说到了这里，陈彦升摊了摊双手，表情有些无奈，“最后，我抬头看见天上有一颗巨大的血红色眼珠，后脑勺一痛，下一秒就失去意识了。”

穿着白色连身裙的女子感受到众人注视着自己的视线，吓得一个机灵，双手在桌子底下不断搓揉，惨白的下唇微微蠕动，

“是、是换到我了吗？”

陈彦升温柔的笑了笑，轻轻拍着她的肩膀，鼓励的语气柔声说道，

“对，该换妳了，妳是叫……”眼眸往下一瞥，陈彦升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宋季冬小姐？看来您还是个心理师呢。”

宋季冬慌忙摆了摆手，涨红着脸，

“没有没有，我、我也才刚面试上的……其实我备考好几次了，实在是受不了次次落榜，我就索性报了个最贵的补习班，后来总算如愿考上了，但因为耗掉太多金钱，只能选择一处薪资不错、但是位在郊区的一所院区，还得时不时回去市中心的本院进行轮值。”

“前辈们看我是考了好几次的差生，暗地里给我穿好几次小鞋，我已经快要一周都没有被安排上个案了，这次要是再没有的话……我就得自请离职。”

宋季冬吸了吸鼻子，眼角发红的环顾众人，战战巍巍的继续说道，“我当时正在开车，因为接到的个案住在距离本院很遥远的地方，开车至少八个小时，又因为是临时指派，所以我拿着工作包、连午餐都顾不得吃，急急忙忙地开着车过去。”

“兴许有可能是因为我早餐午餐都没有吃到，真的饿昏了，又刚好被车流卡在高速上，我当时被一台白色轿车撞上去，脑子一热就冲下车急着找人理论。”

宋季冬顿了顿，表情越发惶恐，浑身剧烈颤抖，她哆嗦着唇，倒吸了一口气，

“可、可就在我下车的过程中，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天空被劈成两半，就连脚下的水泥马路也是，好多怪物在上方盘旋，我听到一些人的尖叫声，那个跟我一起下车的车主……就在我眼前被咬掉了头。”

宋季冬明亮的双眼瞪得溜圆，她像是被自己过去那段恐怖的回忆吓坏了，良久才又继续开口说完最后一段话，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那时只记得这件事，接下来就是在这里醒过来了。”

西装男迟疑地望着对面的二人，又看了一眼依旧是面无表情的萧何，扯了扯领口后，支支吾吾地说着，掏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冷汗。

“如妳们所见，我是一名检察官，我的名字叫宏建恩，当时我确实……咳，在酒店里享受我的下班时光——”

陈彦升扬起一边的眉头，神色有些鄙视，

“享受下班的时光？是指泡妞的部份吗？”

宏建恩顿时气的脖子发红，拍桌大骂，

“够了！这可是我的私生活！用不着你们关心！”

坐在一旁不发一语的梅林突然敲了敲银色手杖，柔柔的笑着说道，语气却十分渗人。

“好了好了，游戏开始、娱乐至上，你们要是再吵起来的话……”她指了指萧何旁边的无头尸首，裂开嘴角，“下场就跟这家伙一样喔。”

宏建恩吓得缩了缩身子，正要继续说出口的同时，只听见房间外传来一声又一声宏亮的钟响，像是一口古老的大钟在上方不停撞击。

众人不约而同地望着前方的白发少女，又一次拍掌声响起，手脚突然松了许多，梅林举起了手中的银色手杖，向着神情紧绷的众人开口道，

“那么，下一轮开始前，诸位可以开始思考真正的‘黑羊’究竟是谁了，一旦下一次五十分钟的钟声再次响起，而没有得出结论的幸存者——”

梅林语气顿了顿，伸出大拇指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暗紫色的眼眸散发出愉悦的笑意，语气极为疯狂，

“那就得送那位可怜的倒楣者上路咯～”

然而萧何却站起身来，望着一旁因为时间久了、开始散发出尸臭的躯体，拿起了桌上的木头铅笔，他睁开漆黑的眼眸，在那无尽的深处，似乎透露出一股疯狂。

“不，不必那么麻烦。”他说道，将手中的笔在指间不停转动，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眼眸微眯，“因为‘黑羊’的名字，早在一开始出来了。”

笔尖触及桌面的纸张，在众人不约而同瞪大双眼的瞬间，萧何举起了那张写上了名字的纸，轻声说道，

“答案，就是‘我’。”

死寂的宁静就像是一滴化不开的墨水，浓稠得令人窒息，坐在最前方的白发少女突然爆发出尖锐的大笑声，萧何眼前的景色突然开始扭曲起来，越发模糊，一股剧痛从胸口爆发，像是被锐利的爪子猛力握住。

在血色的光芒中，一双锐利的黑色眼眸顿时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