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通行 第94章 玉峰台（2）

“玉峰台是个什么地方啊？”乡村客运汽车在城乡交通道路上来回颠簸，陈童突然伸手拍了拍坐在前座贺召明的肩膀，好奇问道。

贺召明靠在座位上睡着了，没有回应。身旁的路阳听到了后，转头冲着陈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并低声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被这样一说，陈童也不好继续追问，了然地点了点头：“OK，我知道了……”

路阳转过头去，将贺召明的头轻轻搁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这个场面被陈童尽收眼底，在那一瞬间，他心底浮现出一抹古怪的感觉。他微微侧头，视线落在坐在他身旁那个靠在车窗上双目紧闭的侧脸。

昨晚他们大家都是一晚没有睡，从玲珑棋局出来后便又踏上了去往玉峰台的路程，也就只有在这车上能够得到小憩片刻的机会。但陈童却因为心中的困惑而一点困意都没有。

因为头靠在车窗上，徐斯亮的眼镜有些歪，陈童见此情景，不知不觉抬手朝着那个冷峻的脸伸了过去。

“你想做什么？”突然响起的话音混在车子的颠簸声和车内人群的嘈杂声中，陈童的手悬停在了徐斯亮的下颚，面上尴尬不已，忙干笑道：“我……我担心你扭到脖子，想……”

——让你枕着我肩膀睡……

但这样的话实在太暧昧了，陈童于是话锋一转：“想叫你醒来换个姿势罢了……”

徐斯亮：“……”他从车窗上起来，坐直了身体，平静回了句：“没事儿，我没睡着……只是眼睛有些充血，闭着眼睛会舒服一些。”他说着，抬手将歪掉的眼镜摆正了回来，然后便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和不苟言笑。

从崇南市出发后，他们一路都没消停过，而他自己更是因为一些错误的判断给大家伙增添了许多麻烦。陈童将这一切归咎于自己的能力不足，他逐渐明白了力量对守门人而言是何等重要，比起榜上有名，提升自己的实力才是目前他应该正视的首要之事。

陈童想到这些，神色突然落寞了起来，这和平日里那个总是表现得吊儿郎当的人截然不同，而徐斯亮余光一瞥，在看到他这种神色后，开口打破了彼此之间的沉默：“怎么了吗？”

“……”陈童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听到徐斯亮这突然略带关心的话瞬间回过神来，他微愣住，片刻后才开口：“没……没什么……就是有点……”

他忍不住叹了声：“……对自己有点失望。”

“因为什么呢？”徐斯亮没有立刻安慰陈童，而是发出了这样一句追问。陈童垂眸盯着自己的双手，他掰着自己的手指头，在听到徐斯亮这样问之后，缓慢抬头看向对方。

那一刻，徐斯亮的脸上仍旧是波澜不惊云淡风轻的样子，一如一直以来他所认识的那个冷面学霸和天梯榜首一样。陈童不禁想，像他这样厉害的人，应该体会不到弱者是和心境吧。

因为不曾经历，也就无从体会。

可是陈童却不一样。自他决定成为守门人后，他就无比向往有一天他能够在天梯榜上占有一席之地，他可以放任自己在学校的排名榜上吊车尾，因为那是他可以掌控的东西，但守门人领域却并非他能够掌控的。

“班长……”陈童没有回答徐斯亮那个问题，他突然想起了另外的事情，“你来参加试练堂的试炼，是不是因为……你觉得你父亲的消失和这个有关系？”

徐斯亮侧目看向车窗外，良久之后，他平静开口：“是。”

虽然一开始他只是怀疑，但后来秀姨跟他讲过曾经自己父亲跟陈童父亲一起去往试练堂的事情后，他便确信自己父亲的消失应该和试练堂脱不开干系。

虽然他想不通为何陈童家的人一开始要瞒着他，又为何在通过子夜歌的时候告诉他这些，但从别人那里听到和自己父亲有关的事情时，他还是无可避免产生了一些特别的感觉。

明明对于那个被称作自己父亲的人，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他对他所有的了解，不过是家里那几张泛黄的照片和母亲曾在清醒时给他讲过的那些片段罢了。

他通过那些只言片语的描述和仅存的几张照片，给自己拼凑出一个模糊的父亲形象，在小的时候，他就靠着这些支撑着自己，告诉自己他并不是一个没有父亲的野孩子。

尽管不曾了解那个人，可还是在听到关于他的消息的时候，内心触动不已。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血脉相连吧。

一时之间想起这些，徐斯亮眼底漫出一抹湿热，他微微仰起头，强迫自己从这种脆弱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班长……”他的这种反常情绪落入陈童的视线里面。

“太阳这么大，带个帽子吧……”陈童顺手取下自己头上的那顶沾满了自己汗水的遮阳帽，不经同意就盖在了徐斯亮的头上，并用力将帽檐往下一压，遮住了对方那双快要控制不住的眼睛。

那个总是处事不惊的人在自己面前难以自持地红了眼眶，陈童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也鲜少有这种安慰别人的机会，因为以前他学习成绩吊车尾的时候，通常都是别人来安慰他，装模作样地用关心的语气来戏谑他罢了。

他从未将那些当真过，但现在这种情况却和那时候不一样。

他是真心想要安慰徐斯亮的，只是这一刻，他也知道，言语之微，无能为力。

“谢谢……”恍惚中，陈童听见了一声低语，在遮阳帽的阴影下，他看到了徐斯亮微张的薄唇。

***

从清晨到日暮，这一趟足足花费了一整天的时间，然而这并没有结束，他们仍旧未达目的地。

“不是吧？！”陈童双手叉腰，仰头看着眼前的巍峨大山，面露为难，“难不成我们还要爬上去？”

“长清山未经开发，想要去到玉峰台接受接下来的试炼，就必须爬上去，听闻其他堂的堂主和老堂主都在上面，你们现在打□□鼓已经晚了。”贺召明毫不客气地拽着正欲转身的陈童后衣领，“我说了已经晚了，你怎么还想着逃走呢？你平时的傲气去哪儿了？小鬼？”

“别叫我小鬼！”陈童被拽住了衣领，抵抗不了，便转回身去，看着一脸戏谑的贺召明委屈起来：“大哥，我可是富二代啊，你知道我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吃过苦受过累吧，你这山这么高，还没有缆车，全靠步行的话，那得走到猴年马月才能到达啊？要不缓缓，等我回去找我老爹说说，让他弄个直升机送我们上去？”

贺召明耐心听完陈童这一通话，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良久之后，他绷紧的脸突然松懈了下去，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谁跟你说要爬上去的？”

“……”陈童脑袋一歪，“那怎么上去？”

“废话，自然是转移阵法啊！”贺召明说完，突然灵光一现，恍然大悟道：“我忘了……你不会……”

陈童：“……”

——他无法反驳，因为他的确不会。

“我是不会，毕竟那种阵法需要耗费太多的灵力，我没什么不好承认的。”陈童目前也就见过徐斯亮在他面前施展过转移阵法，那是他在地狱提升班受伤那次……

记忆突然袭来，陈童顿了一下，余光瞥了一眼站在身边一直静默无声的徐斯亮。他不知道对方那平静得如同冰封湖面的状态下，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但却总是会关键时刻目光不自觉就追随他去，想要知道他的看法，想要……被他关注……

“我带你！”徐斯亮突然道。

“啊？”陈童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班长你说什么？”

“池越和池默都能做到转移阵法，相信他们两位应该也能做到，所以我说我带你。”徐斯亮无比冷静地说完后，转头看着一脸懵逼的陈童，等待着他的回应。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行一步了！”贺召明说完，转头冲着路阳道：“你来还是我来？”

路阳在贺召明话没说完之际，就已经着手布下了阵法，并在贺召明说完后，二话不说就伸手将对方拉进了阵法之中，二指一并，念动咒语，不消片刻的功夫，阵法便被催动起来。

他们脚下的光阵迸发出一道刺眼的强光后，二人的身影便随着那道强光的消失而消失在了陈童他们眼前。

明明无风起，却如同被风带走了一般。

“这也太厉害了……”陈童忍不住惊道，“没想到这两个家伙如此深藏不漏。”

“你就别羡慕了，等你以后实力达到一定程度，说不定一个转移阵法就能跑到地球南端，甚至还能绕着地球好几圈呢！”池越一边布阵，一边开着玩笑，“目前我的能力也就能转移个几公里，不过可能上去了后灵力也快耗费完了……不过没办法，谁叫这座山有结界呢！”

“什么结界？唉，池越你能不能说清楚点再走啊……你等等、等、等——”看着池越一瞬之间没了踪影，陈童将目光移到了池默身上，但对方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跟着池越一起消失了。

陈童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你俩还真是有默契！”

“陈童，过来！”这时候，徐斯亮叫了他一声，陈童回过头，看见对方不知何时已经起了阵，站在橙色光芒中，正朝着自己伸出一只手。

徐斯亮依旧是一副不冷不淡的神色，仿佛在任何事情面前，他都能保持着绝对的理智与冷静，那如沉深谭一样的漆黑瞳孔，叫人看不出半分情绪，只是那悬在半空中的手一直没有收回去，他看着陈童重复了一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