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通行 第81章 病与愈（5）

秀姨转头看向那边，迎面与徐斯亮坚定的目光撞上了。

这个一向沉稳的小伙子总是能在任何时候给人带来莫名的可靠感和安全感，但刚才那句“陈童，在这里”，不知为何让人听出了一种隐约的欣喜。

恍若见到了救星一样，他的双眼突然就亮了起来。

秀姨赶紧朝着堂屋走去，进了屋子后往右一拐，快步走进了徐斯亮所处的那间房间，一眼便看见了躺在床上一脸痛苦的陈童。

此时此刻，徐斯亮已经顾不上任何寒暄，也几乎没有做出任何思考就认定了眼前这个中年妇女是来救陈童的。虽然她来的时间比贺召明预估的时间晚了些，但到底是来了，只要来了，就不算晚。

“阿姨——”徐斯亮朝着秀姨走了过去，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秀姨抬手阻止了：“闲话少说，先告诉我具体情况。”

徐斯亮将寒暄的话憋了回去，将昨晚的情况简短地跟秀姨讲了一下，而跟着秀姨进屋的池越喝池默则待在一旁没有讲话。只是当他们看着秀姨在床旁掰开陈童眼皮看了两下后，随即将手覆在了陈童的额头，一道蓝光便从她的掌心迸发而出。

那一瞬间，屋内的三人对这个中年妇女露出了一抹难以置信的神色。

治愈系异能的存在在这个人界如同一个神秘莫测的宝藏，而这个宝藏竟然是眼前这个平平无奇的中年妇女，这种反差很难不令人惊诧。

“简单异界之物的伤害本不足以让他变成这个样子，但是……”大抵三分钟过后，秀姨收起了手，“这不是普通的异界之物……”

“什么意思？”徐斯亮不解道。

“意思就是，让陈童成为现在这个样子的并不是因为那异界之物，”秀姨神色肃然，语气重带着满满的担忧，“昨晚在那里，一定还有其他人在……那个人才是罪魁祸首。”

“还有人？”池越上前两步，好奇起来，“可昨晚我们什么人都没看到啊！”

“那个人既然藏于暗处，又怎么可能让你们看到……”秀姨毫不客气地转头看了一眼池越，像是对他的天真表示了一下鄙视，“小朋友们，下次再碰到异样的时候，多留个心眼，说不定就能抓到那个始作俑者了……”

当然，想要抓到始作俑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秀姨比谁都清楚这件事情，因为十八年前那一次，曾有人无数次失手过。

“为什么——”站在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徐斯亮这时候突然开口道，“您会知道这些？”

秀姨抬眸看向徐斯亮，“因为十八年前，和徐双华一同经历试练堂试炼的人，是陈童的父亲陈烈。”

此言一出，徐斯亮登时怔住了。

“徐双华？”池越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阿姨，您刚才提到的……是徐双华吗？”

“没错，徐双华，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他应该是你们这位朋友的父亲。”秀姨再次将目光锁定在了徐斯亮身上。这个她从第一眼就觉得眼熟的小伙子，拥有与从前那个人一样的沉稳性子，但却比那个人更加内敛深沉。

但几乎相差无几的五官和脸型，再加上异样的卷土重来，以及同出一派的身份背景，很容易就能联系起来。

“没错，”徐斯亮反应了过来，“他是我父亲，可是为什么您会？”

“为什么会知道他吗？你是不是想问这个问题？”此刻的秀姨和徐斯亮他们印象中那个在厨房里面颠勺洗碗的中年妇女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她褪去了窝在厨房里的烟火气，好像突然变成了一位为他们答疑解惑的前辈。

她目光坚定接着道：“因为十八年前那场异样，我也曾是亲历者……”

“既然如此，那您可知道我父亲——”徐斯亮难得地急迫起来，但尽管这样，得到的答案却仍旧让他失望：“对不起，关于你父亲后来的去向，我们都不知道……也许……”

徐斯亮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

“如果一个人真的消失了十八年，我们都应该做好最坏的打算，尽管我们都对此抱着最好的期盼，但现实从来都是残酷的……所以孩子，看开些……”

“为什么……”徐斯亮眼眶通红，强压住心中那股不可抑制地难过，看着眼前这个劝他要看开些的人，微微摇着头：“现在才告诉我这些？”

“因为——”秀姨语调平稳，“你已经通过了子夜歌的试炼不是吗？”

因为已经通过了子夜歌的试炼，那么他心中将不会有能够影响他前进步伐的阴暗面，他已经能够与自己和解，与困住他的过往和解，那么他将拥有永不回头的勇气和决心。

“所以从一开始，你们就知道一切是吗？”徐斯亮突然苦涩一笑，联系陈童和他们认识后所发生的一切，他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从十三中的那件事情开始，让陈童来到育秀中学，引导我们认识并结盟，让我们来到试练堂接受试炼，这一切都是你们刻意为之的吗？”

听着徐斯亮这一番诘问，一旁的池越登时张大了嘴，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阿亮你……在说些什么？”

徐斯亮没有理会池越的诧异，接着道：“一切都是你们的预谋吗？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目的很明显。”秀姨并不打算瞒着他们，直白道，“为了揪出制造异样的背后黑手，为了让这一切彻底结束，只有这样，你们的命运才有可能被彻底改写，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你们的命运以及你们后代的命运，将永远如是反复下去。”秀姨叹道，“不止你们，很多人的命运都将如是，包括他们！”

他们？徐斯亮疑惑着顺着秀姨手指的方向看了出去，刚巧看到了推门而入的办事回来的贺召明他们，只是在看到他们的时候，他陷入了更深的疑惑中。

事情好像变得越来越复杂起来了。

一开始，他以为只要通过试练堂的试炼，见到老堂主就能知道异样的秘密，还能从老堂主那里打听到自己父亲的信息，他以为这一趟会是这样单纯，但现在看来，这一切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千百倍都不止。

突然之间，他觉得他们好像成为了被人操纵的棋子，被指引着走入了一盘危机四伏的棋盘之上，在别人的控制下，走到了固定的位置，而这场棋局的却不是为了争一个胜负，而是为了完成一场探寻。

——探寻一个连执棋者都不明白的结果。

“我能讲的只能这样多了，好了，陈童不时就会醒过来，家里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做，就不在这里耽误时间了，如果下次他再出现这样的情况，请及时联系他的家人。”秀姨说完，不等徐斯亮他们反应，就已经转身朝着房门走了去。

秀姨出门便和往屋子里面走的贺召明遇上了，贺召明他们没有与秀姨说话，但却各自停下了脚步，微微颔首示意了一下，然后背向朝着不同的方向走了去。

“秀姨？”叶歌疑惑起来，“她来这里的话，那小子跟当年那两个人之间是什么关系？陈？陈烈？那小子是陈烈什么人？”

“你不会现在才反应过来吧，那小子很明显是陈烈的儿子啊！”贺召明转头看向一脸疑惑的叶歌，“所以，你是不是有点后悔昨天对他那么凶？他是你救命恩人的儿子啊……”

叶歌：“……”

“别跟我说你忘了这事儿？”贺召明提醒道，“你小时候差点被异界之物伤害的时候，可是陈烈救了你，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忘了？”

叶歌面上尴尬，干笑两声：“不会吧？那小子可一点没遗传他父亲的温柔体贴啊……难道他属于基因变异？”

***

走出院门的秀姨没有任何迟疑地朝前走去，她突然松了一口气，突然想起了临行前和赵芝心的那场对话。

“灭劫印的存在会压制住他体内的那股力量，但同时也会对他的身体带来不可预估的伤害，一旦封印动了，后果将……”

面对秀姨忧心忡忡的话，赵芝心沉默了片刻后说：“童童身体内封印着的那股力量到底是什么我们谁也不清楚，这么多年来，如果不是封印的存在，他恐怕早就被那股力量反噬了……我以前总希望他能够就这样顺利走完这一生，我本以为封印的存在会让他成为一个普通人……”

赵芝心苦涩一笑，抬眸看向秀姨，“但他好像从出生就已经注定了无法是一个普通人……”

“既然这样，你们为什么要让他去冒险呢？”

成为一个普通人过一生，这是许多异能人士的愿望，他们并不想去管各界的事情，他们只想混迹于普通中当个不起眼的普通人，虽然其中不乏拥有雄心壮志想要维序各界平衡的守门人存在，但守门人队伍中的那些人，仍是少数派。

面对秀姨的疑惑，赵芝心收起了笑意，落寞道：“这是他必须要去走的路，能够解开异样的秘密只有试练堂……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了的事情吧，妄图人定胜天不过一场妄念，所以——”

赵芝心抬手搭在秀姨的肩上：“如果异样可以在他们这这代人解决，付出一些什么，也是值得的。”

“可如果童童因此……”秀姨迟疑着不敢继续说下去。

赵芝心心知肚明她想要说什么，这个平日里在陈童面前表现得只知道美容打麻将的女人突然正经到令人恐怖的地步，她目光坚定地转头望向了院外的池塘，神色沉郁，语调沉闷道：“那也只能怪宿命了……”

宿命？什么才是宿命呢？

秀姨回头看了一眼，突然陷入了一阵恍惚。

“也许到了该透露给他们更多信息的时机了……阿秀，拜托你了！”这是赵芝心在秀姨离开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