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人想趁乱做点什么。
五月,天阴。
绿琮大厦的高楼在一众参差不齐的酒楼饭店的衬托下,依旧保持着宏伟高傲。它是成江一代繁华地貌的标志性建筑物,正穿一座高桥,将南北两岸连接起来,富宏翻滚的江水涌起的大桥如同海纳百川的大门,傲视又欢迎着来往彼此的众生。
它富丽高贵,似一座用金砖砌成的金屋,勾魂摄魄,夜晚的霓虹灯也比其他地方要炫彩夺目不少。
银河此时坐在一辆不起眼的出租车里,透过后视镜,盯着进出绿琮大厦的旋转门。
这座大厦是成功人士商圈交易的赌场,金钱的流进流出从不会在此之外,这里就像一个巨大的吸金黑洞,成也是它败也是它。
早上五点开始,大厦的人就开始流动了。
时钟指向十一点钟,一辆黑色的奥迪停在门口,车上下来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女人,头上戴着和衣服一样颜色的太阳帽,下车后她把帽子往下压了压,踩着平跟鞋快步往里走去。
目标出现,银河勾指轻轻将鼻梁上的眼镜戴好,开门下车。
女人是他今天的猎杀对象——地脉气象勘测中心信息研究员程西。
说到地脉,普通人可能不知道是什么,但是说到天气预报大家就知道是什么了。
地脉是国家气象中心的一个分支,专门负责收集气象和地质灾害的数据信息以及灾害危险评估的一个部门。其重要性在整个气象中心可以占据大半壁江山。
近年来,全球气候不稳,各种气象灾害层出不穷,森林大火,暴雨泥石流等使人类财产损失惨重,叫苦连连。
众所周知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如果人类的物质生活受到威胁,那不久以后,人类上空运行了数千万年的社会秩序将随之坍塌,如果世界上没有了规则,地球回归原始,人类势必同野兽生存。
因此国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专门给予气象中心特权和经费去研究近年来异常的气象灾难,寻出病症,对症下药。
气象中心的地脉被给予重任,而且为了保证不受外部环境的干扰,上头还拨了一批军队守护,地脉有绝对的调任权。
然而,俗话说能力越大脾气越大,地脉在过去两年对全国的气象灾害研究有了发现之后开始制定对抗措施,然而它的对抗措施却遭到了中心的反对,地脉实际掌控者一气之下率领整个分支脱离气象中心,自立门户,顺带拐走了上头放权给他们的军队。
地脉与中心切断了联系,自家的研究基地也有一圈军队保护,无一人敢靠近。由于全国危难当前,气象中心不得不放下面子找他们谈判,谁知油盐不进。
关门不见不联系一气呵成,搞得上头很无奈但是也动怒不得。
孩子长大了就骑到了大人的头上,任谁都不能接受。
银河这次接到的刺杀任务他就想到了这一层,“父亲”只给他一张照片,说此人必死,交钱杀人的幕后主使一概不告诉他。
尽管如此,要杀地脉的人,没有实力背景“父亲”也不会接这个项目。换句话说,地脉会报复,一旦他们动用明暗势力,“荆棘”就算是有八个岛也不够他们炸的。
银河这次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父亲”临行前对他说,要是人没死,你就给我去死。
“父亲”能干的出来,不过死兴许不会真死,但绝对会生不如死。
银河穿着黑色外套内搭白衬,身材修长,鼻梁上一副银边框眼镜将他那双眼尾微翘的眼睛勾勒的明媚动人,他皮肤白,嘴唇薄又嫣红,天生的下颌线流畅而温柔,整个人站在那儿不动都堪比一幅画能供人欣赏。
进门的时候他礼貌地朝迎宾小姐一勾唇,笑意卷带天生公子哥的气质,在迎宾小姐的脸上晕出了花。
银河进了绿琮大厦的同时,他的一举一动正被马路对面绿化带那坐在宝马车里的男人收入眼中。
男人眼睛里闪着光,有种即将捕获到猎物的兴奋。
——
程西进了电梯,按了二十二层的按钮,电梯箱里除了她还有三个男人,个个西装革履,三个人或许互不相识,但程西总感觉气压很低,小小的电梯里还能下足的地方很多,却让她紧张的心都要跳出来似的。
她攥了攥手提包的链子,一只手搭在另一只手腕上,头向下,紧紧盯着自己脚下的那块地方。
到了二十二楼,程西出了电梯,绿琮大厦二十层以上都是客房,电梯左侧拐弯是普通套房,电梯右侧是VIP套房,径直是很长的一条走廊,走廊两边分别摆放了一个花瓶一盆绿植,走廊尽头是窗户,正对外面的高桥和成江,风景独美。
走廊尽头右拐是一截小楼梯,楼梯向上才是VIP客房所在。
程西在走廊上走了两步停下来,打开消防拴箱,看了眼顶部,然后关闭,走上了右边的小楼梯。
消防栓箱上面空无一物。
程西上去后,套房门口站着一个服务员,她走上前,面带微笑,问道:“请问前面有洗手间吗?我第一次来不太熟悉地方。”
服务员向她鞠了一躬,说道:“不好意思啊,这边是VIP套房,外面不设洗手间,您去一楼,出电梯左拐一格就能看到。”
程西顿了一下,微笑谢道:“好的,真谢谢你了。”
服务员:“不客气女士。”
转过身后,程西脸上的笑意全无。
这不是事先对好的暗号。
按照国安那帮人给她的消息,如果交易环境安全,那个人应该在程西问话的时候回答:“不好意思这里面已经有人了,请稍等一会。”
程西看了眼手表,十一点十五分,超时原先约定的时间五分钟了,这个时差不对。
难道国安那边出事了?还是自己的行动暴露了?
程西摸了摸手腕上的银色手链,心想:这个东西不能在自己身上太久。她在消防拴箱那儿站定,左右张望了下,把手链解了下来。
这时,一个男人走了过来,他戴着黑色的墨镜,程西跟他对视了一眼,那男人朝她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此时程西已经将手链拿下来,打算放进消防拴箱里时,忽然一股危机笼罩上她的心头。
后面是VIP套房,不是什么人都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她的防心在没听到自己想听到的暗号后放大了数倍,从她自己身边走过或者出现的任何一个人都是危险的。
放手链的手握成拳,这个地方不安全,自己不能待在这儿。
程西走向电梯,刚准备按下电梯的时候,楼道的警报声响了,不一会儿有广播喊道:“大厦闯入危险人物,注意警戒,注意警戒。”
程西一下子感觉到后背发凉,身后拉起了围栏,死亡紧逼其后,警报声像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她的后脑勺。
与此同时,好巧不巧这一层左边普通套房传来凌乱有力的脚步声,似乎有几个人朝这边跑来了。
程西紧张地盯着那边的拐弯处,后脖颈那张无形的手正逐渐逼仄。
五秒后,四个黑衣人出现在眼前,程西紧紧盯住他们,那些人带着墨镜,手里都有枪,眼神平淡却凶恶,朝着她步步紧逼。
就是死也绝对不能回去了。
程西把手链装进衣服口袋,本能地往后逃去,而她刚一转身,后背就撞到了什么东西似的,还没等她看清是什么。
自己的脖子受制,腰后顶着一个硬硬的东西。
应该是把枪。
程西惊恐地喊了一声,她脚下没站稳,被挟持自己的人带着往后仰着,一时只能跟着他的节奏走,找不准方向。
枪声从前面打过来,子弹从身边擦肩而过,打在墙壁上。
程西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枪声一下两下接连不断,忽然程西感到脖子一松,肩膀被推了一下,她整个人歪到在一边,太阳帽被挥掉在地上,长发几缕遮在脸上,顺带遮住了她的视线。
程西从头发缝往外看见两个男的纠打起来,还伴着左边接连不断的枪声。
她认出来了,其中一个是刚才在消防栓箱从他身边走过的那个男人。
男人身手很利索,他左右两手分别别开眼前人袭来的双臂,翻转抓住,往下拉,膝盖踢上他的下巴。只三两招就把人打趴下了。
这个过程男人墨镜动都没动,头发也都纹丝不动。
程西趁着这个时间没工夫欣赏这个男人过人的身手,抱着头跑了楼梯。
枪声连绵不断,有一下差点擦到了银河的颧骨。
银河拎起地上的男人往那四人身上扔,扰乱他们视线的同时,人已经似猴蹿到他们面前,夺枪,顶肘,仰腰,踹脚,再打四枪,四命呜呼。
程西往下跑的时候耳边脚步声很乱又很多,下到十六层的时候,下面楼道里传来好几个人的声音,程西心跳到了嗓子眼,拉开消防门跑进了十六层楼。
十六层的警报声响了一会没声音了,紧接着穿着黑衣服的人,大厦安保的人都挤作一团,大眼瞪小眼,一时竟不知道该不该和对方动手,后来看到一个逃窜的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他们才一同冲过去,好似两种豆子混在一个瓶子里,砰砰撞撞的有些滑稽。
十六层空间更大分上下两层,而且是360度敞开式的,视线广,地形也相对复杂一些,条条走廊能通到一起,这给了逃窜的人多了一些机会耍猴。
程西正准备趁乱继续逃走,警报声又响起了。
“警报警报,大厦混入恐!怖!分!子,请大家务必进入消防通道尽快撤离。”
十六层的人听到警报声都朝程西这边涌来,程西慌乱中低头想顺着人群一起进入消防通道里,谁料到下一秒胳膊就被人抓住了,一回头,刚刚在二十二层的男人此刻正在她面前。
混乱中下黑手是最好的机会,银河指缝里的刀片离程西脖子上的大动脉很近了,然而就在此刻一声枪响刺破空气,程西痛喊出声。
她被打中了小腿。
银河回头,迎面飞来一根棍子,他往旁边一闪,尖叫逃跑的人群给了他接二连三的撞击。
回过神,银河目光搜寻程西,发现她已经瘫在地上不能动弹了,后来有枪打中了她的后腰,她完全动不了了。
死了吗?银河心里想,只要人死了不管是不是自己杀的,任务已经算完成。
他侧着人缝贴近程西,刚才在这里的“窜天猴”朝着他后背偷袭了他一棍子。
银河头磕到了墙上,墨镜摔掉了,手肘撞到了瓷砖,手腕上的手表带子断裂,掉到了地上。
“窜天猴”打了人,还骂了一句:“都给老子去死吧。”
他是看到银河也戴了墨镜以为是跟追杀他的那帮黑衣服戴墨镜的人一伙的,砸的毫不手软。
银河吃了一下闷棍,后腰脊骨的疼瞬间炸裂,后背被打的那条线火辣辣的烧疼。
“窜天猴”跑得快,银河报仇不得,缓疼片刻去找自己的手表时,发现他那手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程西攥在了手里,而她已经没气了。
人死了就算了,银河没管那么多,拿回自己的手表,从消防通道离开混入人群,跑出了绿琮大厦。
出来后,银河上了出租车,拽下墨镜,换上了银丝边框眼镜,他透过后视镜往绿琮大厦看了一眼。
大厦中央冒了火,有消防队和警察到了现场。
估计是某个倒霉催的帮派之争,一言没谈拢就闹了起来。身后背的这一棍子之仇迟早得报。
银河按了按长得像鼠标似的通讯器,消息没法发出去,这破烂玩意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了。
不管了。
银河摘下头套扔向窗外,一头柔顺乌黑的长发倾泄而下,先前被箍住的刘海皱成面条在脑门上张开,凌乱但不影响他本身的帅气,反倒增了一股病态娇弱的美。
脚踩油门,银河直视前方高桥,驶离了绿琮大厦。
这座桥本身承载着这座城的荣誉,同时也承载了很多人的梦想,大桥上车来车往,没有人会注意绿琮大厦的火灾,大家各有各的事情要忙,世间的其他喧闹都与他们无关。
开到一半的时候,银河盯着后视镜,发现自己好像被一辆车给盯上了,自己打弯,那辆车也打弯,自己变道位置,那辆车也变道位置。
银河想看来自己是被盯上了,他二话不说开始加速,谁知后面那辆车更快,直接驱动与他并肩,银河侧头看他,那车窗打开,一个男人露脸,短发,头梳的跟刺猬似的。
他朝银河扯了一抹笑。
猝不及防掏出了手!枪。
嘭的枪响。
银河预判到头往后仰,子弹距离他下颚只有一公分而过。
银河没有手!枪,天杀的被人追杀毫无还手之力,只得加速驱车前进甩掉这个麻烦。
可那男人穷追不舍,连开了好几枪,大桥上有车歪斜,估计听到了枪声害怕打滑了方向盘。
等到了没人的地方看我不弄死你。银河想着,踩了油门加速。
这时,他余光瞥见了成江东头掀起了万丈巨浪。
开新坑啦,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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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章所有的机构名称,地名,都是虚构,都是虚构,都是虚构,灵感来源于森林大火,间歇性悲观思想,持续性向死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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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