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觊觎绝美人鱼 第172章 最后的斗争（七）

“呃！”俞总惊叫猝然荡出。

轰隆——

霍宁憎身后的两侧墙壁中突然伸出两个巨大机械臂分别牢牢强行抓住他，将他一把从俞总身上撕开狠狠扔去后方，他猝不及防猛地飞撞在尽头墙壁。

“唔！”他五脏六腑一阵阵痛。

“霍宁憎！”尘微拔腿就要冲过去。

“我没事拦住他！”霍宁憎忍痛喝止。

俞总撑地而起，飞速窜进旁边一道门，正要闭合的刹那尘微冲锋枪枪管蓦地卡住最后缝隙，湿红不已的双眸狠狠盯向门内那张无比可恨的脸，同时余光一扫，才发觉这间房非常眼熟，竟是他在惟谷地下六层的那间秘密办公室，放着戴裕铭尸体的休眠舱也还置于其内。

这么看来，这间办公室是可移动的，俞总在惟谷和戴裕铭实验室之间修建了移动通道。

“抽出去！”俞总瞪着疯子般血红的眼掏出一个引爆器，“否则同归于尽！”

“你明明有致命处，被射中之后竟然没有死机还能行动自如。”稍微缓过来的霍宁憎已从地下爬起疾步到尘微身后，“不觉得奇怪？”

俞总猛然一愣，似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他迟疑低头，抬手抚上自己的致命处，眉头压得愈发疑惑。

霍宁憎趁热打铁：“戴裕铭实验室爆炸时，是不是只有你们两个人？”

俞总从胸口抬起头，盯着门缝里两人，似乎在迟疑要不要如实回答这个问题。眉间来回松紧了数次，他总算蠕动双唇。

“是。”

霍宁憎和尘微对望一眼，从彼此眼神中读到某个肯定答案。

“可是，当年在现场还找到了属于第三人的人体组织。”霍宁憎眸中闪动意味深长的暗光。

“你说什么？”俞总整个人一僵，旋即头直摇，“不可能！没有第三人！绝对没有第三人……你们又想耍什么花招？！”

霍宁憎唇角浅勾：“我没说现场有第三人，我只是说，现场有第三人的人体组织。”

“什么意思……”

哗啦——

尘微眸中蓝光猛然一亮，正闭合的大门下一刻打开。俞总被霍宁憎抛出的问题吸引，没再试图关闭。

霍宁憎往前一步将尘微揽入怀中，他战栗僵硬的身体才开始逐渐缓解。

“那个想法最初冒头是Cures死后，有一次我去看望何宴。”

Cures死后不久，霍宁憎在忙碌的工作中稍微得空就去看何宴，那天他一打开他家门，人是一如既往地泡在一地酒瓶中烂醉如泥，他第N次将人从地上捞到沙发上，而后招呼医护过来替他检查。

医护被霍宁憎直接安排在隔壁住下随时看着人，但何宴对日常检查极其抗拒，所以只要生命体征数值没到响警报的程度，他们都没办法为他做检查，只有每次自己过来摁着他，他才稍微配合些。

“还是饮酒过量，已经打了解酒针和营养剂，没什么大问题。”医生向霍宁憎汇报。

霍宁憎摆摆手：“嗯，出去吧。”

打了解酒针的何宴没开始那么混沌，意识半醒不醒，像个树懒似的挂在霍宁憎腰腹上哼哼唧唧。

“要是……他是人类、是血肉之躯就好了……就不会被俞总那样控制……人类和、和纯机器人的区别、区别就是心脏和大脑……要是我、我早点给他移植一套心脏和大脑……他是不是……就能变成人类了……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就能像尘微那样……只要拥有人类基因产生的情感……做再多情感拔除手术都没用……我也……不会再纠结……爱上我的、究竟是冰冷的程序还是……还是真正的情感……”

“你说，戴裕铭会不会也是这样想的。”

看似有疑问词，霍宁憎用的却是肯定句语气。

这句话和俞总仿若相溶的化学反应物，他先是迷茫蹙了下眉，接着强烈的难以置信在他眸中越放越大。“你是说……你是说……”

“是。”霍宁憎霎时抢过他话头，“我们怀疑戴裕铭在你身体里植入了人类心脏和脑神经系统。”

俞总整个人触电般一阵狠颤，这颤抖迅速蔓延全身，连指尖都抖得模糊不清。

“不可能……不可能……我自己身体里有人体器官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质问声嘶力竭，看向面前那两人的目光栗栗危惧，像在看什么可怕的怪物。

“他是戴裕铭。”尘微紧篡霍宁憎衣角，世人皆知，“戴裕铭”三个字是“一切皆有可能”的代表。

“若猜测为真，我们找到的部分应该是他手术时的残留。”霍宁憎射向他的目光犀利，“敢不敢验证？”

俞总面色极其复杂又似乎陷入迷茫空白，嘴巴张张合合才断续吐出“怎么验证？”四个字。

“若是戴裕铭有心为其设置了隐蔽系统，目前世上恐怕还无人能破解。”霍宁憎瞳孔聚焦到他左胸，“唯一的办法，就是拆解你身体。”

啪——

引爆器刚从他手中滑落，下一秒他就急不可耐从左胸口拆解自己——掀开外皮，卸下胸骨、扒掉一系列复杂的机械构造，当一个拳头大小的机械小盒赫然出现时，他捧着一堆零件的手猛然顿住。

见光的一瞬，机械盒亮起，盒身上出现一张带梨涡的简笔画笑脸，之后笑脸消失，显示一行字：

“请输入密码。”

没多加思考，俞总几乎是本能地摁下自己生日。

叮——

“密码正确，欢迎查看独属于你的惊喜。”后面又出现那张略显调皮的笑脸。

哗啦——

盒子打开，一刻完整的心脏鲜活跳动在众人眸中。

扑通、扑通、扑通……

心跳刚响三声，俞总面前那个他几十年都没能解锁、内置芯片的水晶小锁挂坠陡然大亮，在前方投射出一幅人体器官全息立体图，旁边还有一行字：

这是我悄悄放进你身体里的礼物，用一颗完整心脏和脑组织中带有纺锤体神经元（von Economo神经元）的前扣带回皮层，组成的一套简易版的心脑血管系统，器官是通过合法合规捐献手续获取的，捐献者患有基因病，器官无法被人类使用，自愿在死后将遗体捐献用于科学研究，这种病症对身为S级机器人的你没有影响。

图文消失，一封设计别出心裁的信纸铺开，闪着金粉色美丽光芒的文字一个接一个出现：

欢欢：

虽然我是一名机械师，但我一直认为，只有拥有鲜活跳动心脏时说的爱才是有灵魂的爱。

跳动的心脏给你了，我们放肆相爱吧。

酒酽春浓，坠欢可拾。

傻愣了半晌，俞总神情开始变幻莫测，最初有些迷茫，而后是挣扎扭曲，最后一种支离破碎到惨烈的无助战胜一切。

“可拾……可拾……”他举起颤巍巍的指尖指着那封信，望望信件又望望霍宁憎和尘微，似乎极渴求从他们嘴里听到什么答案，“是可拾……是可拾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突然癫狂大笑，笑得站都站不稳，笑得整个人抖动到几乎痉挛，笑得泪花如喷泉四溅，他一步一步踉跄后退，啪地撞上休眠舱的那瞬，笑声戛然而止。

摇晃的身体缓缓转过去，那看了几十年的安详面庞突然成了无法消化的经年积食，死死堵住他每一寸血脉，呼吸道出口被冰冷铁墙堵住，气息统统被挤压在狭小胸腔。

哗啦——

战栗不止的手误触到开关，休眠舱猝然开启，惊慌失措间他被舱壁一绊，毫无预兆摔了进去，脸堪堪停在戴裕铭脸毫米之处。

啪嗒——啪嗒——啪嗒——

滚烫的泪砸落在戴裕铭毫无生气的脸上。

挤压到极限的气息彻底爆发时，他猛地将沉睡几十年的人捞起死死抱入怀里。

“啊——！！！啊——！！！啊——————”

凄烈的吼叫一声比一声撕心裂肺，地下室被惊天动地的恸哭震得直晃动。

等到彻底叫不动时，他目光逐渐呆滞黯淡，但抱着戴裕铭的双臂还在持续收紧，那瘦弱的身板几乎被勒碎。

尘微抬头刚好撞上霍宁憎俯视而来的目光，从眼神中，他确认霍宁憎和自己一样都已明白，导致戴裕铭不惜同归于尽也要炸毁实验室、以及俞总之后残暴不仁丧尽天良的源头，大概只是他们之间的一场误会。

再复杂的感慨也无法让时间重来，能做的只有尽快解决眼下危机。

“神主号怎么销毁？”霍宁憎直接开门见山问。

俞总皱了皱眉，似乎在某中混沌中慢慢反应外界的声音，良久，他眼神才清澈些，但依旧黯淡无光。

“我的核心主系统，失控了。”

霍宁憎：“什么意思？”

他说话的声音仍带着颤抖：“实验室爆炸事件发生后不久，我脑子里经常有两个声音在吵闹，当时我只觉得是系统出问题了，但怎么都修复不好，直到现在，我终于找到根本原因。”他极苦涩自嘲笑了下，“那两个声音的斗争越来越激烈，最后发展成拼命抢夺这具身体的控制权，早前在神主号上，我和它彻底决裂，我想回来带着走阿铭的执念过于强烈，它压不住了，直接从我的身体里抽离出去随机找了个S级机器人做新宿主，之后立马操控其他机器人追杀我，我好不容易才从之前悄悄藏起来的逃生舰逃出，我主体以机械为主，需要强大系统维持行动，而今我身体里只剩下最基本的意识主体系统，什么都做不了了，已无法和它抗衡，这个大摊子，还是得交给你们了。”

霍宁憎立马给何宴发了消息：

[俞总身体和核心系统分离，核心系统还留在神主号内，切勿放松警惕。]

而后急切追问下一个问题：“微微的……”

“知道。”俞总切断他话头，“自打和核心系统分歧越来越严重后，对一些重要东西我会多个心眼留下备份。”他在自己右手腕处摁了下，随即掌心打开，里面伸出一个小U盘，“这就是，Dominator控制系统备用的瓦解程序。”

霍宁憎一个箭步冲过去夺过U盘，又疾步跨回抓起尘微左手手腕打开就要往接口上插，然而又紧急刹住。

眼下他无法分辨俞总的真实心思，万一这U盘不是瓦解程序而是什么病毒……他眸光微侧睨向俞总，这人竟一副疲倦无力没有丝毫要为自己辩解的模样。

咔哒——

尘微觉出霍宁憎的迟疑，趁人分神时手一压主动将U盘插入自己接口。

“任何方法我都愿意试。”他目光坚定无悔，“Dominator在我身体里的每一分一秒都让我觉得无比恶心。”

话刚说完，数条代码链如绳索缠绕束缚住尘微，剧痛四面八方而来，人明明都疼得站不住，却被牢牢控着动不了。

“唔……”难以承受的疼痛让他闷哼出声。

“微微！”霍宁憎抬就去捞人，却刚碰到就触电似的缩回。

“正在解锁，别激动。”俞总出声阻止正要再次去抓人的霍宁憎，而后目光挪到尘微身上，“我是被植入肉/体的机器，你是被植入机器的肉/体，我们，是第三人种，本该是最能理解彼此的吧。”

啪——

代码链遽然断裂，随即如飞沙一散，尘微仿若被抽去全部骨头力气尽失往地上栽，最终如预期那样安心放任自己坠入等候的怀抱。

“怎么样？很难受么？”霍宁憎看着怀里面色苍白的人快心疼疯了。

尘微缓了几口气，略急促的呼吸泛出笑意：“轻松，好轻松，从未有过的轻松。”激动的哽咽愈发厉害，他一头扎进霍宁憎怀里将这么多年被电子牢笼囚禁的痛苦尽数发泄。

“拔出来。”

“嗯？”霍宁憎正抱着人抚哄，就听见俞总来了这么一句。

“把U盘拔出来，拆掉接口。”俞总解释。

因为解锁成功，霍宁憎对他信任度稍有增加，照着他话去做，接口拆掉后，里面出现一个正八面体插头状的东西。

“这是？”霍宁憎已隐隐有预感。

“天河星北半球里的正三棱锥体，你们已经发现了吧？”俞总收回放在尘微身上的目光，垂下眼睫，以脸缠绵蹭戴裕铭额发，“露出部分的顶端南面，有个和这插头形状一样的插孔，插进去，可以阻止它爆炸。”

尘微抽了抽气，开口还带着浓重鼻音：“什么原理？”

“数字冰封系统。”俞总目光全在戴裕铭身上，对他们的回答只是像在背书，“插入钥匙后，数字冰封系统启动，特制装置会让正在被增压的极核聚变反应堆转换成另一种叫做“极核凝氮”的物质释放出，极核凝氮会让海水变质成固态形成数字冰封，释放开始无法停止，直到极核聚变的能量完全释放干净，当初制作这个只是为了消灭失控的人类，对我们没有伤害，病毒的消杀方式我们没研究，不过极核聚变能量释放掉后它很安全，你们可以慢慢研究，但有一件事我无能为力了。”

“什么？”霍宁憎问。

“钥匙的放置有要求。”俞总说，“钥匙用的是霍家基因密码，只有霍家人才能打开，且必须是亲自摁住U盘侧面指纹检测区插入，不能通过机械替代，不能隔着手套等任何东西，然而那附近已有病毒泄露，人类只要靠近就会被腐蚀，哪怕只是指甲接触到也会由此腐蚀至全身且无法阻止，且既然需要亲自插入就必然要身处深海中，顶点距离海平面2000米，一般人无法承受水压，能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的，只有外表已没有人体原生器官可免遭病毒腐蚀、并可以启动超深水模式下到几千米水下的半智能机械人，尘微。”

他顿了顿，似乎也叹息了声：“可惜，你不是霍家子。”

霍宁憎手掌霎时收紧。

尘微眼眸寸寸下落。

说完那句话，俞总目光落在操作台上那个相框上。

尘微顺着望去，他记得这里面原本是戴裕铭单人照，而现在旁边被p上了俞总，成了双人合照。

“可以拿给我么？”俞总目光专注盯着合照。

尘微头顶一热，抬头看见霍宁憎征询的目光，颤着下颚吸了口气，他点了头。

霍宁憎这才起身拿起照片抛给俞总。

“谢谢。”

俞总将照片揣入怀里，抱着戴裕铭躺下，休眠舱的门缓缓闭合。

舱门彻底关闭后，他周边白雾四起，似乎踏入从未涉足的另界。

戴裕铭在他怀中睁开了眼。

那人依旧没有开口，但他听见了声音。

“欢欢，怎么受这么重的伤？”

“为了寻找一个问题的答案，路有点难走。”

“疼么？”

“太疼了。”

“答案，找到了么？”

“是的，我找到了。”

“那就好，不会再疼了。”

“我爱你，真正的爱，你知道的吧？”

“知道，我们去看烟花吧。”

“好。”

“生日快乐，那天，想亲口说这句话来着。”

咻——砰——啪——

休眠舱仿若火箭飞冲出地面，于纷飞战火中绽开盛大烟花。

霍宁憎回到尘微身边时，他已自己站起来。

“别说，一句话都别说。”

双唇刚微启，尘微抢先开口。

“人类是命运共同体，我没想过第二种选择，任何试图把我踢出人类行列的人，都是我的敌人。”

那人坚如磐石的眼神**直白。

“包括你，霍宁憎。”

问：如何让俞总暴怒？

答：一声叹息，道一句“坠欢莫拾”。

问：如何让俞总疯狂崩溃？

答：附在他耳边轻轻说一句“是可拾啦~”

新年快乐～巳巳如意～

截至大年初三，评论本章的皆有新年祝福红包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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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最终的斗争（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