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这顿美味佳肴吃得千安顿时心情舒畅了不少。
与男人一起慢悠悠散步回到淳于府,刚一进大堂,就被苦等多时的袁今夏和淳于敏拦住。
怕他们不了解事情经过,今夏特意又详细描述了一遍淳于敏的悲惨遭遇,说完,她睁大眼睛看向陆绎千安二人,“大人,千安,你们快想想办法帮帮敏儿吧。敏儿她这么年轻貌美的,怎能嫁给司马长安那个克妻的丑八怪。”
“咳,今夏啊,咱们先不能以貌取人啊。”被小姑娘用这么信任的眼神盯住,千安表示自己压力很大,“这件事,我与大人已有所耳闻。”
她侧头看了看陆绎的眼色,“大人与淳于姑娘毕竟是表兄妹的关系,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但是,你们总要给我们一点时间,让我们思寻方法吧。”
陆绎缓声接上,“这司马长安能成为盐商,必定实力不可小视。虽然只是一个奴籍,可是杀人偿命,对方执意要追究下来的话,我怕,不是毁了淳于家唯一的儿子的仕途那么简单。”
这番话可称得上推心置腹了,将轻重缓急听清,淳于敏红了眼眶,“大哥哥,你是说,要是我不能嫁给司马长安平息这件事,我们偌大的淳于家就要因此失去如今地位了?”
“没错。”陆绎叹息一声,“表妹,不要怪表哥话说得难听,淳于家之所以能成为皇商,都是因为陆家的关系。”
“陆家,并不能保淳于家一辈子。”
淳于敏垂下头,眼角泪滴滑落。
事情怎么就突然发展成了这幅局面,明明前不久她还是什么都不用操心的淳于家大小姐,这才过了多久,她这肩膀就要担起整个淳于家兴亡衰败的重责了。
“淳于启年纪虽小,但被寄予了厚望,如果他真的仕途无望,这皇商恐怕也做不了多少年了。”陆绎清冷的声线持续响起,“敏儿,没了母族的依靠,你也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
然后,他加了句算得上安慰的话语,“我已经让岑福去府衙,看看此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
司马长安一口咬定那人就是淳于公子所杀,锦衣卫出马也没有回圜的余地。人证物证俱在,官衙的案薄都已经交到大理寺,这明面上是行不通了。
飘香院那边,淳于启与人争抢的那位荼蘼姑娘已经被人赎了身,离开了飘香院。对于赎身之人,飘香院的人三缄其口,无法得知。由此看来,淳于公子是被人设了局。
距离淳于敏嫁去司马府只有三天时间了,淳于敏心灰意冷,日日待在房里,闭门不见外人。
在还剩最后一天的晚上,陆绎三人不请自来,踏进了淳于敏的闺房。
“大哥哥?”
陆绎负手而立,“敏儿,我问你,你想嫁给司马长安吗?”
“我当然不愿意。”
“我有一个办法,既可以保住你,也可以保住你弟弟。”
“真的?!”淳于敏不敢置信,立即心花怒放,“大哥哥你说,我都听你的!”
“这亲,你还是要成。”端详淳于敏少焉,得知她是真的信托于自己,陆绎面色缓和,抽手上前,“大婚当日,你照常嫁过去,等进入司马府之后,把这个药服下去,半个时辰,你就会暴毙而亡。”
“大哥哥……你是要我假死逃脱?”
陆绎微微勾唇,“你倒是聪明。”
“我需要司马长安一个把柄,你好好地嫁过去,死在了司马府里,无论你是怎么死的,都跟司马长安脱不了干系,到最后,他只能放了淳于启。”
陆绎说得轻巧,淳于敏却是知他要做到这些并不容易,她又怎是不知恩情之人,“多谢大哥哥,能用‘淳于敏’这个身份换来弟弟和淳于家的平安,我绝无怨言。只是,爹、娘还有弟弟那边……终究,是我不孝。”
“放心,到时候,我会给你一个新的身份。”陆绎承诺道:“至于舅舅舅母那,你也不用过多担心,等时机成熟,我会告知他们实情。”
“那真是太好了,我相信大哥哥定不会出尔反尔。”淳于敏脸上有了笑容,“一切全凭大哥哥指示。”
这时,千安淡然出声,“淳于姑娘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在你安然离开杭州前,我和今夏会一直在暗中保护你的。”
袁今夏朝淳于敏抛了个媚眼,“敏儿姑娘,有我和千安在,保证不会让人伤你半分毫毛的。”
“嗯,我相信你们。”淳于敏笑道:“敏儿就在这,先谢过千姑娘和袁姑娘了。”行礼的姿势亦如初见。
果然是小姑娘,千安默默牵起嘴角。
……
大婚当日,入目皆是喜庆的大红囍字,在刺耳的喜乐声和陆绎等人的注视下,淳于敏头披红盖头,与脸部被面具遮挡的司马长安共牵红绸,徐步走出淳于府。
新郎骑高头大马在前,喜轿摇摇晃晃在后,两旁是长长的迎亲队伍,陆绎偏头看来,千安颔首,和今夏悄然跟上。
“又不是官宦人家,怎么会有这么多守卫呢?”今夏疑惑道。
借着夜色,今夏二人正小心地贴在屋檐上,在她们前方,便是视野开阔的司马府大庭,只见那一排排训练有素的带刀侍卫正在游走于府内,仔细巡查。
“这司马长安果然有问题。”千安眯眼,戳了戳小姑娘,示意她看过去。
在新房门外的走廊上,有一高一矮两下人着装的男人在轻声交流,千安依靠她优越的耳力和一点唇语技能,向今夏实时转播那二人的对话。
高:这是淳于家马场西侧那块地的地契,此事公子已经筹划许久,万不可出丝毫的差错,否则,你我都性命难保。
矮:你请公子放心,此事我一定办妥当。
听完,今夏问道:“什么事啊?”
“他们没说,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千安挑眉,“我觉得他们口中的‘公子’指的应该不是司马长安。”
“淳于家给淳于敏的嫁妆里包含的那块地,或许才是他们的真正目的。”
“真是如此的话,这位公子恐怕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啊。”
千安点了点头,二人继续藏匿身影,观察情形。
紧接着,她们心心念念的“公子”终于出现了,不出意料,看背影就知不是司马长安。
公子的背影异常眼熟,千安拧眉沉思半晌,沉声道:“是严世蕃。”血海深仇仍在眼前,她怎么会认不出来凶手。
什么?!今夏一惊,“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千安深吸一口气,严世蕃在她们的眼皮子底下走进了婚房,“假死药的药效此时应该已经发挥了。”
袁今夏缓了缓神,“是的。”
话音刚落,就见被扫了兴致的严世蕃面色阴沉,背手走了出来,千安凝神,看出他是在吩咐下人处理淳于敏“尸体”,而他自己,还要在杭州多留几日,处理地皮一事。
“今夏,这边有我看着,你先回去将发生的事情告知陆大人。”
“这怎么行,还是我留在这,你回去吧。”
“今夏。”千安眼神瞥了过来,“你会唇语吗?你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吗?你武功比我高吗?你力气比我大,能搬运昏死的淳于敏吗?”
随着一个个问题抛出,今夏摇头摇到怀疑人生,急忙叫停,自己翻身落到墙外,小跑着离开了。
待她身影消失不见,千安回过头,假死中的淳于敏已经被两小厮扛出了新房。她放缓呼吸,提气跟他们在后面,一直来到一处深山老林。
两人探头探脑,片刻,小厮填上最后一铲土,拍平,快速离开这处阴森之地。
千安叹口气,她没工具该怎么把淳于敏给挖出来啊?
先不提千安这边是如何艰险地将人转移走,那厢,成亲后一天,便是回门的日子,淳于府上上下下热热闹闹,等来的却是自己女儿香消玉损的消息。
不过一朝,红事变白事,淳于老爷和淳于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府里一时人人慎言慎行,冷冷清清。
有了淳于敏“死亡”的这个契机,陆绎从中周旋,严世蕃也不知道自己暴露,没有多加阻拦,很快就逼得司马府放了淳于启。见小儿子平安归来,淳于老爷和淳于夫人多少有了慰藉。
淳于敏被安全转移出了杭州,这一波算是平了,陆绎几人又将注意力分给了上官曦杨岳,已经过了这么多日,还是没有新消息传回,谢霄那,也仍然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
还有,严世蕃假扮司马长安,寓意为何?
“这个严世蕃,竟然假冒司马长安,这我倒是完全没有想到。”陆绎面色严肃。
“是啊,我看见新郎官是他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今夏回道:“在敏儿姑娘之前,他已经连续娶了两个女人了,难不成,他有搜集美女的癖好?”
闻言,千安冷笑,“他不仅有搜集美女的癖好,还只喜欢足长不超过六寸六的美女。在房事上,他更是喜欢将人凌虐出血,估计前面那两任,就是如此惨死的。”
陆绎喉结微动,轻咳了一声。
“这么变态?!”今夏一怔,“千安你是怎么知道的?”
千安垂眸,“小道消息罢了。”
今夏哦了一声,转移话题,“可他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干嘛非得来杭州,还扮成商贾的样子?”
“也许是因为官家人的身份,行动起来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吧。”陆绎将杯盏推至千安手边,“喝茶。”凉茶,消气。
“谢谢大人。”千安扯了扯嘴角,端起猛灌一口,随意抬手抹去水渍,“这次淳于姑娘的陪嫁嫁妆里,有马场西侧的一块地,我怀疑严世蕃娶她,就是为了这块地。”
陆绎皱眉,“严世蕃想要的,有什么得不到?如此迂回,背后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