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无眠和温夫人去了巡视店铺,不过才来九河几日,这小子就将哪里有好吃的摸得一清二楚,简直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吃货。
龚年初补了两个时辰的觉,醒来后就吃陶善给他带的饭,沈海棠没有武功,就在他们落脚的地方做做饭等着消息,陶善就跟进温府,在暗处贴身保护龚年初。
温府的人也按时给他送了饭,可龚年初的嘴巴被沈海棠养刁了,现在只习惯吃他做的饭,所以加上沈海棠也给陶善做了一份,陶善一个人就要吃两份饭。
其实是龚年初说他最近发育长身体,硬生生的把饭塞到了他嘴里。
这温府的伙食在大户人家中都算不错的,陶善也不算亏,再说他才十七八岁,还能再长长,龚年初十分会找借口。
多吃少吃都没有什么关系,毕竟陶善现在已经看开了,他吃完温府的饭菜就吃不下了,只能把沈海棠做的那份饭菜都让给龚年初。
他眼睁睁的看着个子小小的龚年初一个人吃了两份饭,不过能吃是福,这也是一件好事。
陶善忽然有了个想法,他蹲下来戳戳龚年初的脸,一脸笑意道:“指挥使,我们好久都没有切磋过了,要不今天晚上你变回来,跟我打一架怎么样?”
“你小子皮痒了是不是,本座现在这样就能把你揍得满地爪牙,松开你的手。”龚年初作势要去咬陶善的手。
陶善连忙缩回手,幸亏他眼疾手快,要不然别看指挥使变小了,可这牙劲还在。
北镇抚司中有一个传统,那便是打败指挥使之人才可成为新任的指挥使,龚鸿便是单枪匹马在众多锦衣卫面前打败过上任指挥使毛锋,这才夺得了成为新任指挥使的资格。
若不然不能服众。
楼高也打败过毛锋,本来是要让他和龚鸿二人比武决出胜负,但是没想到双方都选择了放弃,最后只要以完成任务作为考核。
陶善并不觊觎指挥使的位置,他向往的是武力的提升,以前没少找龚鸿切磋挑战,照他的话来说,每一次都是差一点险胜,不过真实情况却是被无情的碾压。
龚鸿懒得理他,吃完饭之后就开始了午觉时间,陶善一个人觉得无趣,只能躺在房梁上闭眼睛自个儿消遣。
司徒无眠走之前还说回来给他带几串糖葫芦,可是都到了傍晚也不见人影,龚年初觉得有点不对劲,九河镇并不大,就算温家家大业大,这一天下来总不能还没巡完。
他总觉得好像是出了什么事情,赶忙去前院找家丁询问情况,刚踏入正堂就看见几个满身都是血的家丁一拐一瘸的走进来。
龚年初心道不好,刚迎上去就见到一个家丁跪在地上大喊:“不好了,夫人和小少爷遇到了土匪,都都都被劫走了!!”
龚年初顾不得其他,赶紧上前询问叫喊的家丁:“她们是在哪个地方被劫走的?”
“就在安坊街,夫人巡视完铺子正打算带着小少爷回来,可突然冲出了一群人打伤了我们,带走了夫人和小少爷,我们回来的路上已经报了官,薛大人叫我们回来等消息。”
这个消息一传出去,温家上下人心惶惶,万一有一个回不来,这温家很有可能就要就此落寞。
龚年初最关心的不是温家的家业,而是司徒无眠。
他早该想到温家小少爷这个身份处于风口浪尖,九河镇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温家的财产,况且想要做掉一个孩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龚年初什么都不想了,马上冲去安坊街的方向。
万一晚一步,司徒无眠受到什么伤害,他不敢想象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陶善听到家丁们的动静,知道了大概是什么情况,也跟在龚年初后面冲了出去。
龚年初跑到一半,忽然停下来,陶善一脸不解,气喘吁吁问道:“指挥使,怎么了?难道不去救那小胖子了?”
龚年初抓着陶善的袖子,正色道:“先带我回沈海棠那里,再给我买几个包子,快,时间快来不及了。”
天色慢慢黑下来了,若再迟下去,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就很难找到司徒无眠的踪迹了。
目前还不知道劫走人的到底是真的土匪还是别有居心的人,薛雄和温夫人看起来关系很好,按理来说得到消息之后会立马派出官兵去搜寻。
可是街道上却没有官兵们的身影。
他现在这副身体,哪怕是有陶善在,若真的遇到什么事情,也只能是拖油瓶。
幸好太阳已经落山了。
司徒无眠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去买了几串糖葫芦,就冲出来几个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把自己捆了起来,温夫人也被人强拽进了一辆马车里。
他并没有被吓得马上哭出来,反而第一时间在脑海里搜寻这是个什么路数。
江湖人好像称其为绑架,司徒无眠还记得阿娘曾跟自己说过,绑架的人必有所图,暂时不会伤及人质的安危。
而且家丁应该也会去报官,小哥哥看自己那么久不回来也肯定会来找自己的。
绑匪第一次见到被遇到这种场面还十分镇定的孩子,而且还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
不过惊讶之余,还是要按照吩咐行事,用绳索将女人和小孩都绑起来,等到了地方,就丢进山洞里等着下一步的吩咐。
温夫人跟着温三多年,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群绑匪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她们母子二人,而且在劫走她们到现在,一句威胁的话,连要金子还是银票都没有表露出一点,所图的很有可能不凡。
极有可能是和温家有过节的人,想要的并不仅仅只有钱财那么简单。
看着温夫人和司徒无眠的绑匪一共有两个,剩下的都不知道去了哪里,见这母子俩还算安静,也就没有堵着她们的嘴。
但是温夫人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她想出言安慰几句司徒无眠,可发现这个孩子比自己还要冷静,就像是在玩一场过家家一样,一直盯着面前取暖的篝火。
“大哥,你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动手啊?老爷还有没有个准信儿,难不成就绑在这里活活饿死,这杀人也太不痛快了。”
“你急什么,一切都要听老爷的吩咐。”
外面传来两个男人的声音,一边说话一边走进了山洞。
绑匪一共有六个,这两个刚进来的加上洞里面的两个一共四个,不知道剩下的两个去了哪里。
还有他们口中的老爷应该就是幕后主使。
温夫人看着四人,开口道:“四位壮士,你们应该知道我的身份,若是为财,温家的财产随壮士们分割,若是为取我们母子两个的性命,可否让我们死个明白。”
“死个明白?我看你到死都不会明白的。”其中一个歪嘴的大汉笑道。
“各位叔叔,绑架良民是不对的,被抓到是要去见官吃牢饭的。”司徒无眠这时候用稚嫩的童音对着四人道。
“牢饭?见官?真是笑死老子了,你们还不知道吧,想绑你们的其实就是...”
这歪嘴汉子一看就是个缺心眼的,幸好后面的几个人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才没泄露出秘密。
不过在温夫人看来,她几乎已经知道幕后指使是谁了,的确是一个让人意料不到的人。
绑匪没有给她们吃的东西,从下午到晚上,连一口水都没喝,就这样熬下去,不出三天就能脱水而死。
温夫人自己不打紧,但是她绝对不能连累刚刚找回来的儿子。
她一直没停的想办法该怎么自救,但是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剩下的那两个人也走进了洞口,那个头最高的汉子一进来就将篝火提到一边,极为暴躁道:“都要死了还取暖,还当是什么高门大户的夫人吗,还不赶快动手,老爷吩咐了,做完这一单咱兄弟就能分了温家的财产。”
高个子大汉特别指了指司徒无眠:“特别是这个小孩,先杀了埋起来,看温家是不是还会冒出第二个失散多年的儿子。”
高个子大汉像是六人里的首领,他一发令,剩下的五个人便朝司徒无眠走过去,小胖子被揪着衣角提起来,双脚都悬在半空。
“这小娃娃细皮嫩肉的,一看就特别好吃,老大,要不然放血之后放到锅里煮煮,我还没尝过人肉呢。”歪嘴大汉捂着肚子,舔了舔嘴角,像是司徒无眠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一般。
温夫人想要阻止这一切,可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哪怕是用尽全力向几个大汉撞过去,也不能让他们挪动分毫。
“真是臭娘们,给脸不要脸,等下老子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温夫人的脸上赫然多了一个巴掌印,疼得她泪水都出来了,这一巴掌几乎是要了她半条命,脑袋顿时都天旋地转起来,可是她还是没有放弃,想要去救司徒无眠,可她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
司徒无眠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大的恶意,而且还拿到对着自己,不过阿娘说过,想要伤害自己的都是坏人。
“你们这群坏人,锦衣卫除恶扬善,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锦衣卫?那可都在庆城里,在九河我们就是土皇帝,就算锦衣卫来了也得叫我们一声爷爷。”
从这小娃娃口里听到锦衣卫三个字,六个大汉都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
眼看着刀就要刺入司徒无眠白净的脖子,一把刀忽然从洞外飞进来,精准的刺入握刀人的手,生生将他的手砍断了。
那人不可置信看着掉在地上的手,受不了这种刺激晕了过去。
“什么人?”为首的大汉警觉的看向洞口。
“这里是九河,但是不妨碍你们叫我一声爷爷。”
洞里的篝火映照出来人绯红的飞鱼服上,若是仔细看那把刀,便能发现刀身的弯曲而狭长的,这个特征明显就是锦衣卫的飞鱼刀。
这道男声听起来清亮又年轻,而走进洞里的身形硕长,宽肩窄腰,容貌也是极其英俊,腰间还佩戴一把绣春刀。
虽然是个很年轻的男人,但是身上却透露出一股危险的气息,又带着迷人又狠辣的杀气。
龚鸿微微眯起凤眼,“本座好久都没有活动过筋骨了,就先拿你们开刀吧。”
“锦衣卫..你莫非就是锦衣卫指挥使龚鸿?”为首的大汉忍不住叫出声。
他这些年杀人越货,早就被官府通缉,因为想逃窜活命,对各路消息也灵通一些。
龚鸿没有承认,这些人说话的速度并没有他的刀快,不过这也算是一种默认,他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所以知道他身份的人都得死。
温夫人昏了过去,所以并没有看到这一场杀戮。
而司徒无眠也在龚鸿的示意下闭上眼睛,只听见先前还要杀掉他吃掉的大汉痛苦的声音。
一道毙命,并没有多余的呻吟声。
龚鸿有严重的洁癖,所以身上没有沾到一滴血,他把司徒无眠抱了出去,温夫人就交给在外面听动静,悠哉了好久的陶善。
有龚鸿在,陶善知道自己没有出刀的机会,干脆把刀借给了龚鸿用。
龚鸿只注意自己身上干净,在把司徒无眠抱到怀里后,才发现这个小胖子身上居然沾了血。
千算万算,他的这套衣服还是毁了。
龚鸿:生气。
司徒无眠睁眼看着刚刚救他的龚鸿,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大哥哥,也是第一次看到那么好看的人,刚刚那个大汉说他是锦衣卫指挥使龚鸿,那岂不是就是小哥哥的爹爹了?
司徒无眠搂着他的脖子,叫了一声:“阿爹!”
龚鸿差点一个跟头栽下去。
“你这小孩怎么乱叫人啊,我不是你爹。”龚鸿简直无语了,这小孩怎么乱认爹。
“我是年初哥哥的弟弟,算起来也就是你的儿子。”司徒无眠一本正经道。
“你不是说锦衣卫都是大坏蛋吗,大坏蛋可不配做你爹。”龚鸿想起司徒无眠之前说的话,开始翻起旧账。
“锦衣卫都是惩恶扬善的好人。”司徒无眠一脸正气道,好像之前说那话的人不是他。
龚鸿心想算了,他总不能真的和一个小孩子计较。
在山洞的人死了两个时辰后,闻讯而来的官兵才找到这里。
薛雄亲自带队,却发现山洞里面都是绑匪的尸体,而且死法都是一样,一刀毙命,伤及要害,对方下手没有丝毫犹豫。
他上前查看尸体的伤口,却有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发现。
这些人像是被绣春刀刺死的。
九河居然有锦衣卫出没,这却是他这个知县所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