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十分看重在九河的那座金矿,跟温三也合作了好多年,也算是十分融洽,温家金行的名声是有保证的,若非温三突然死了,定然不会轻易换人。
九河镇上能够跟温家竞争的另外两家金行,也都是镇上赫赫有名的,和温三也有些交情,这招标明面上是加工嫁妆里的金器,实际上另外两家都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事。
给朝廷做事,若是做得好了,是能赚到钱,若是做不好了,这可是连累全家都掉脑袋的事情。
若非知府几次拜托,其实他们两家也不愿意参加招标。
参加招标会的人不算少,大部分都是看看这笔大生意会落到谁家的手上,就当看个热闹。
没曾想温三的夫人竟也来参加招标。
温夫人现在有了指望,定然要为自己的儿子谋划,温三有什么事也都不会瞒着她,这招标的内幕她是知道的。
只要重新拿回这笔生意,继续帮朝廷加工金矿,哪怕她有一日去了,儿子也能守着产业衣食无忧。
温家金行靠着朝廷,也不会有人敢随意上门欺辱。
那两家金行见温夫人想来接这个烫手山芋,纷纷笑脸相迎,投标被温夫人轻而易举的拿下。
看起来不费吹灰之力。
龚年初和沈海棠扮作商人混在招标的现场,也对这一幕有些意外,没想到事情那么容易就办到了。
但九河的金行对朝廷的生意似乎并不感兴趣,反倒像是很迫切希望这笔生意回到温家的手上。
温家寻回了走失的儿子,宗族那边因为七舅公和温康的前车之鉴,没有人再敢上门找麻烦。
温家金行重开,并且接下了一笔大生意,这些对于温夫人来说都是好消息。
司徒无眠也跟着温夫人来了招标现场,他的眼睛尖,一眼就看到了龚年初坐在最前面的位置,旁边那个纤瘦的身影应该就是沈哥哥。
第一排反而没有多少会注意,是最容易忽略的地方,司徒无眠想偷偷给龚年初打个招呼也不行,他有些气馁。
“乖孩子,随母亲去探望一位故人吧。”在拿下招标后,温夫人并没有表露出过多的欣喜,她牵着司徒无眠的手向后台走去。
后台此刻有一位大人物正等着温夫人。
龚年初觉察到了秘密的味道,仗着身形矮小不易被发现,悄悄跟在了温夫人身后。
司徒无眠也没有发现他。
司徒无眠跟温夫人进了一个屋子,四周没有看守的人,龚年初也没有探查到暗处有人,看来是真的没有防守。
“知府大人。”温夫人进去后,朝着里面的人行礼道。
看来温夫人是会她的故有,九河的新任知府薛雄。
温夫人带司徒无眠来见薛雄,到底是为了什么?
温夫人拿下投标那么容易,看来薛雄在里面一定推波助澜了。
接下来就是要想办法在温夫人入金矿巡视的时候趁机混入队伍,然后查探金矿里面的情况,也不知道那具尸体是不是还在,凶手有没有被抓出来。
龚年初听了一刻钟的墙角,并没有在温夫人和薛雄的话里听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温夫人的父亲是薛雄的恩师,所以两个人才相识。
聊的东西无非都是叙旧罢了。
唯一让龚年初值得注意的是,司徒无眠表现得很讨喜,薛雄是在官场里起伏过的人,最是讨厌心机深沉的人,而心智清澈,天真纯善的孩童最能让他放下警惕。
薛雄绝对想不到,司徒无眠是一个小细作。
锦衣卫做事从来不会留有破绽,无论薛雄怎么查,都只会查到司徒无眠是温夫人走失的儿子这一个事实。
沈海棠按照约定在后门等着龚年初,等到了时间,果然看到了他。
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坐上马车,等到了落脚的地方才开**谈。
龚年初从怀里拿出一份金矿位置的大致地图,上面只包括出口和入口,这已经是陈留对于这座金矿所能获取到的最全情报了。
陶善从外面买了狗皮膏药,贴在腰上一晚上第二天便生龙活虎了,他一种都在暗中保护龚年初和沈海棠两个人,见两个人归家,也从暗处现了身。
“指挥使,怎么样,是不是到了潜入金矿的时机了。”陶善有些跃跃欲试,他这辈子都没见过金山呢,这次入金矿,说不定还能捡几块金砖。
他不缺钱,但就是好奇。
而且这次的任务很危险,他很久都没有经历过在生死之间游走的感觉。
不过看沈海棠的身板,陶善已经决定把他排除在外了。
沈海棠无奈的看着陶善,这家伙昨天晚上还耷拉着耳朵跑他屋子里嘴硬的道歉,现在又犯病了,白天和晚上就像是两个人一样。
“时机的确快到了,如果不出我所料,应该就在接下来的三日内,以前的温家金行是温三做主,现在换了主人,这流程都要熟悉一次,我们可以趁这个时机跟着温夫人混进金矿。”
龚年初稚嫩的面容上浮现出几分凝重。
“我们的任务就是要查出那副尸骨的身份,最好弄清楚他为什么被杀,如果能够找出凶手那就更好了,不过...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
巡视金矿最多只有半日,他们现在连尸骨有没有被处理也不知道,着实有些棘手。
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
龚年初接下来给每个人都划分好了职责。
陶善和沈海棠负责伪装成温夫人的侍卫,而他则另外想办法混进去。
他现在是孩子的躯体,做起事来也更方便,更能让人放松警惕。
陶善却是不满意的叫嚣起来,他指了指沈海棠的身板,又指了指自己,“指挥使,不会吧,这书生怎么能做侍卫,我就看一眼就觉得会穿帮。”
“看来你是没见过如此秀气斯文的侍卫。”沈海棠这样反驳陶善,不过他的话的确有些自卖自夸。
他的容貌着实过分的秀气了,执书卷时完完全全就像个教书先生,不过不愧是读了那么多年书的进士,这文人的风雅早已经浸入到了骨子里。
但是这都不是什么问题。
指挥使的决定不容反驳,陶善只不过多嘴几句话,他向来都是话多的那一个,特别是对着沈海棠,两个人一动一静,若非沈海棠的包容,陶善早就跟他吵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龚年初最后想到一个能够混进去的好办法。
金矿的位置轻易不能暴露,巡视金矿的时间就被安排在了晚上,夜深人静时分,也能少一些动静。
此次巡视金矿主要是为了让温夫人了解这座金矿的剩余量,根据朝廷给的数量,回去安排适当的人手,保证能够在规定的时间内加工出来,秘密运送到盛京城。
全国各地的金矿被开采加工出来,最后的目的地都只能说盛京城。
金矿被当今陛下视为私有物,他不能容忍这座百年难遇的金矿被他人所染指半分,更不允许被别人所觊觎。
龚年初是在巡视的前一晚上住到温府的,声称是司徒无眠在行乞认识的朋友,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温夫人在司徒无眠的哀求下收留了他。
温家家业庞大,也不介意多养一个孩子。
当然这是在温夫人调查龚年初所说的话全部属实才做的决定。
一个不起眼的孩子,任是谁也不会觉得他会翻出什么风浪来。
温夫人已经提前打过招呼,要带孩子一同巡视金矿,为司徒无眠以后继承金行打基础,也是想让他长些见识。
司徒无眠依赖朋友,硬是要带着龚年初一同去,温夫人犯了难。
司徒无眠拉着温夫人的袖子,哭求道:“小哥哥就剩下我一个朋友了,他爹娘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失踪不见,他很可怜的,我不要离开他,不要再丢下他一个人。”
童言无忌,况且司徒无眠表现出的感情十分真挚,反正也带了那么多的侍卫,多带一个孩子也没什么大不了,温夫人最后就心软了。
多带一个孩子就当也让他长长见识了。
司徒无眠和龚年初的感情那么好,孩子间的友情让温夫人也忍不住有些怀念和感慨。
以往金矿是有专门的官员负责的,来迎接温夫人的也应当是这位主任官员,但是没想到,在金矿洞口等待的红衣官员却是薛雄。
温夫人向薛雄道了声抱歉,说多带一个孩子的事情可能会麻烦他,薛雄刚想说些什么,司徒无眠便朝着他扑了过去。
“薛叔叔,我想看大金矿!”
薛雄的注意力被转移到司徒无眠身上,他向温夫人笑笑,弯腰将司徒无眠抱在怀里,“好啊,薛叔叔这就带你去。”
这薛雄的来历居然那么深不可测吗?身为九河的知府,同时又是金矿的负责官员,龚年初觉得事情逐渐偏离了自己的预想。
温夫人只能带两个侍卫进去,她随手招了两个侍卫跟上,然后带着龚年初一起进了金矿洞。
司徒无眠和薛雄在前面带路,也不知司徒无眠说了什么,薛雄的笑声一直没有停下来过。
这小屁孩,也不知道在哪里学了本领,居然有这样的本事。
龚年初进了矿洞没多久,他就忍不住痛呼出来,整个人倒在了地上,司徒无眠听到声音,立马就从薛雄的怀里挣脱下来。
司徒无眠担心的看着地上的龚年初,着急的跟温夫人说,“不好了,小哥哥这是吃坏了肚子!”
“洞口一旦开启,只能从后门出去,现在离后门还有很长的距离。”薛雄摇摇头,他唤来守卫矿洞的侍卫,“不如就让这位小公子到安静的地方休息休息,等夫人巡视完后,再带上他一起出去。”
这正合龚年初的意。
“我也要陪着小哥哥,我嫌走路累,薛叔叔,可以吗?”司徒无眠跑到薛雄跟前,用明亮的眼睛看着他。
“当然可以。”薛雄笑着摸了摸司徒无眠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