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樨雨 第33章 三十三

也许是叔父劝说的缘故，也许是确实担忧着弟弟缘故，因陀罗最终还是同意去见见阿修罗——虽然他漠然地表示只是去借阅封印术书卷的时候顺便看一眼。

区区这种程度的别扭，羽村觉得不算什么，过一阵大概也就和好了。

毕竟月之仙人也持有仙人眼，就算落下的时候只顾着兄长，也足够他把周围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两兄弟确实大打了一场，要说他们之间能对此毫无芥蒂，就算是羽村也不信。

他和羽衣都还有吵架的时候呢。

而且因陀罗的理由也不能算是借口，他特地前来月亮，除了参与葬礼之外，便是要来寻找一些关于封印术的书籍，忍宗里的典籍他已经全数阅览过，剩下的，便只有月之忍的珍藏了。

那些尚还不合适向地之忍公开的知识，全数都被收藏在羽村的城堡之中，只有当年跟随着辉夜来到这颗惑星的大筒木族人，还有他们的后裔被允许阅览这些书卷。

若只论封印术的造诣，羽村确实比兄长羽衣要擅长，毕竟最初研究出地爆天星的便是羽村，同样是仙人眼，弟弟羽村的眼睛才是更擅长操纵引力的那一个。可惜他不太像因陀罗那样，擅长将研究的结果应用在实践上，所以最后反而是兄长羽衣使用地爆天星更熟练一些，甚至还想出了用阴阳遁来释放的方法，能在封印前先使对象强制失去力量一段时间，他们便是依靠这个特殊的术封印了母亲辉夜。

所以不管心里有多么恼怒，因陀罗还是跟在叔父身后步入了父亲沉睡的大厅，将捏得有些萎靡的吊唁之花留在了羽衣的身侧。

阿修罗早在兄长的位置朝着城堡移动的时候，便停止了一切的动作，他是那么的期待，期待能再次见到因陀罗，但又十分的害怕。

如果，如果兄长察觉到自己的存在之后，便远离城堡的话，他该如何是好呢？

因此阿修罗在察觉到因陀罗的移动时，停止了动作。

甚至连呼吸都放得极其轻微。

如果这不是父亲的停灵之地，而他又正守护在亡者身侧的话，阿修罗大概已经缩起了身体，青年正尽可能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若是他很容易被忽视的话，也许兄长就会比较愿意过来。

放置悼念的花朵不过随手为之，仅仅是由于长子不希望让自己的行为看起来太过刻意，但他的仙人眼依然看清了弟弟的全部举动，当因陀罗步入大厅的时候，次子早已笔直地看向叔父和自己视线里是毫不掩饰地欣喜，阿修罗几乎是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走来，甚至忘记了去擦拭脸上的泪痕，但最后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没有像从前那样来迎接他们，只是低下头去小声地唤人，“叔父大人，兄长。”

因陀罗平静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将花束送上，然后告知了羽村他要去书库。

看着兄弟俩与以往截然不同的相处方式，月之仙人侧脸撇了一眼因陀罗，问责的意味十分明显，但长子并不解释，兀自转身前往了书库的方位。

直到因陀罗背影消失在走道的路口，阿修罗才用有些苦涩的语气向叔父道歉，希望他不要介意长兄对他的无礼，“兄长不愿意在父亲面前久留，也许是我在这里的缘故……”

“和你有什么关系。”羽村冷笑一声，“他气的是羽衣。”

“……唉？”

“要不是我去叫他，因陀罗大概连送别都不想来，只会在落葬的当日出现一下罢了。”

“但，但是……”

“当然，对你应该也是生气的，因为你选择站在羽衣那边。”羽村看着阿修罗，当青年深色的眼瞳随着他的话语黯淡下去的时候，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但也就是发个脾气罢了，毕竟，他那时候那么伤心。”

“……兄长他…”

“所以，努力去和好吧。我所知道的阿修罗，可不是个只会哭的孩子。”

是啊，如果做错了事情就道歉，要是吵架了，当然就要想办法和好。

不过，这一次没法道歉。

因为阿修罗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哪怕再来一次，他大概也还是会站在父亲那一边——所以，兄长一定是非常生气。

也非常伤心。

再也没有谁比次子更清楚，他和父亲在兄长心中是什么样的份量，而就是这样的他们，一起拒绝了兄长，选择了会让因陀罗痛苦的那条路。

即便如此，阿修罗也还是想要和好，想要能够再度到兄长的身边去。

他一定是个相当糟糕的弟弟吧。

“我知道了，叔父大人。”青年用力擦拭眼角的泪水，“我会努力跟兄长和好的。”

虽然在羽村面前那样说了，而在葬礼期间，阿修罗也确实好几次试图去和因陀罗说话，可惜并没有太大的成果，长子的回应都十分简短，态度也仍是冷硬的，不像从前那样还会对他温和细语，甚至谈论一些并不重要的话题。

不过哪怕只是如此，阿修罗也相当高兴。

兄长并没有讨厌他。

仅仅是知晓了这件事，就足够次子一扫之前的阴霾与忧郁了。

既然只是生气的话，那么总有一天会消气的，若是他一直努力的话，也许那一天还会更快的到来。青年极为单纯地想着，因此在离开月亮的时候，还是向因陀罗提了希望他回到忍宗担任宗主的要求，甚至也告诉了他自己只是代理的事情。

可惜长子毫不犹豫地表示拒绝，并且为此连通道都没有走，而是独自飞翔着离开了月亮。

看着兄长远去的孤单背影，阿修罗多少还是感到了失落，但他很快振作了起来，兄长的性格顽固这一点，他也不是现在才知道，所以，这大概会是个长期作战吧。

青年想。

不过兄长只有一个人，真的能好好照顾自己吗？他很快忧虑了起来，随即重新去找了一回叔父。

“希望我派遣一些族人去照看因陀罗？”月之仙人惊讶地看着阿修罗，不过他很快便缓和了脸色，并向侄儿点点头，“……阿修罗确实长大了一些，考虑事情变得周到了。”

他倒不觉得因陀罗不会照料自己，但长子确实告诉过他，羽衣有事情留给他做，无论那是份什么样的工作，独自一人的话肯定有很多难处，即便是仙人自己，当年也有和忍宗的人们在一起生活，所以，多□□衣是希望长子能回去忍宗吧。

但他低估了因陀罗倔强的程度。

羽村叹了口气。

“我会让人去的，安心吧，阿修罗。”

因陀罗也许会拒绝地之忍，甚至还拒绝了弟弟的帮助，但他一定不会抗拒来自叔父羽村的援手，何况很多事情他一个人确实不好处理。

不久之后，在遥远的山林之中，出现了拥有仙人眼的族群的传闻，便到达了忍宗。长老们对此当然是十分清楚的，毕竟普通的月之忍们到达地上只能依赖通道，那些拥有仙人眼的大筒木族人还是他们负责接待的，然后这数十人的月之忍便离开了忍宗，再没有回去月亮上。

“月之忍想留在地上的话，为什么不住在忍宗呢？”这样的疑问也不是没有人提起，但很快便没有了后文，大约他们也想起了因陀罗一直没有回来村落的事情吧。

也许，仙人的长子不会再回来了。

长老们似乎有了某种预感，但他们谁也没将这话说出口，因为阿修罗仍然坚持他只是代理宗主，并且除开日常事务之外，青年开始经常光明正大地往外跑。

去的就是月之忍们前往的那片深山。

宗主本人都是这个样子了，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不过阿修罗每次都是高高兴兴地出去，然后焉焉地回来，也没有哪次真的把长子成功带回家。长老们以为他可能是被兄长骂了回来，实际上，青年每次去的时候，能见到的几乎都只是那几个月之忍而已。

因为傀儡的数量并不够用的缘故，所以月之忍们也没有带下来，不过他们也知道自己可能会在地上滞留很久，所以选择的都是族中修为比较出色，又没有什么牵挂的人。依靠忍术，在深山中建造屋舍，开垦田地，由于是在山林深处的缘故，大名也管不到他们，所以不会和外人有太多牵扯，对月之忍们而言，其实跟之前月亮上的生活没有太大差别。

唯一让月之忍们比较无奈的，是他们的工作。

羽村确实是让他们来照看兄长的长子的，然而，与其说他们是在照看因陀罗大人，倒不如说他们在负责给因陀罗看房子，顺便接待经常跑来的阿修罗。

也不是说这对兄弟经常碰不上面，事实上，每次阿修罗来的时机都很巧合，要么是因陀罗刚刚回来，要么是正好停留了几天。

但长子总是让他们告诉阿修罗，说他已经外出。

一次两次倒还好，次数多了，阿修罗多半也明白兄长可能是故意在避开他，只好渐渐地减少了跑来这里的次数。

另外，青年对因陀罗经常外出的理由，也产生了一点疑问。

最初的时候，次子以为这是兄长另外一种避开他的方法，毕竟人在不在这种事情，以这对兄弟的感知能力，靠近到一定程度便足够他们心知肚明了，所谓的外出，不过是委婉一些的，拒绝见面的礼貌说法。

但因陀罗确实离开了很远，并且去的地点还比较固定，阿修罗拿出地图来确认的时候，察觉到其中之一应当是妙木山。

长子长期前往的地点共有三处。

那么另外两个地方是哪里，显然呼之欲出。

既然住的地方无法见到兄长的话，阿修罗想，那他就先在兄长要去的地方等着，来个不期而遇好了，总不能这样他还拒绝见面吧？

但是突然说要去三圣地，并且呆着不走，似乎也很奇怪，阿修罗对自己在那里并不受欢迎的事实还是有些印象的。

那就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

苦思冥想了整整一夜，青年看着窗外的月亮，回忆起当年叔父第一次来地上探望他们和父亲的事来，怀念地凝视夜空之中独悬的明月，阿修罗觉得，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大人目瞪口呆地听着羽衣的小儿子向他提出的要求。

“要，要我指点你阴阳遁？”

青年十分努力地点头，“现在叔父心情很差吧，一定没有那个心思指导我，想来想去，能帮忙的只有蛤口蟆大人您了。”毕竟，羽衣的阴阳遁用得那么熟练，经常跟在他身边的蛤口蟆当然是看的最多的了。

“为了造后裔？？？”

阿修罗终于露出了不太好意思的表情，“因为我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嘛……但是又希望叔父能高兴一点，大家都说年纪大的人，看到孩子会比较开心……”

虽然这也是一部分原因，不过，阿修罗真正的目的是另外一个。

曾听父亲说过，他当年造出自己和兄长的时候，叔父甚至在刚开头的那一阵，三天一次地飞到地球来看望他们。

所以，如果他有孩子的话，兄长会不会也会跑来看呢？

只能在小剧场里出现的黑绝

【什么，羽衣死了？我终于可以拿到轮回眼复活母亲了！！】

准备盗墓，然而。

墓地在月球的封印里。

而月亮通道，他进不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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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三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