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暖和。
江淮予被一阵温暖的热气唤醒,他轻轻睁开眼睛,床边是眼巴巴“看着”他的小花。
小花的脑袋歪了歪,“你是醒了吗?”
醒了。
江淮予明明应该说出这句话的,但喉咙只是微微一用力就泄了气。
他不想说话。
小花捧着一个热烘烘的红薯凑上来,一下一下地触碰他的脸,从下巴到额头,红薯外皮烤出来的蜜水黏糊糊地粘在他脸上。
换做之前江淮予大概会嫌弃地拍开,但是现在他只是睁着眼睛看她,似乎只有眼睛醒来了,而身体没有。
“醒了为什么不说话呢?”小花不解,把红薯送到他嘴边,“你是饿了吗?吃这个,很好吃,我已经吃了十一个了。”
十一个,如果是人类的话,这会估计胃就受不了了,但小花是变异种,所以吃多少个都没关系。
江淮予把眼睛闭上了。
“你在生我的气吗,生气我先放走了那个高个子,又没有看住郑玉和宋闽?”小花看他不理自己,想跳到床上坐他身上,这样更近一些。
但是...
小花看着他起伏平稳的腹部。
他们反复和我说了绝对不可以碰这里。小花妥协,跑到了另一边,“郑玉宋闽逃跑之后,我马上就跟着高个子的气味去找他了,一找到他我就马上来找你,现在宋闽郑玉也在这里,也算是我看住他们了,你不要和我生气。”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小花青绿色的手拉住了江淮予的被角。
“小花!”
贺穗惊慌失措的声音传来,“不是说了别碰他吗?”
“你去外面玩小花,小山在等你踢球。”
小花一声不吭的站起来跑了,看来也在生气人类对它的不信任。
贺穗两三步走到床边来,看到江淮予满脸的糖水时,“呀”了一声,“怎么弄了你一脸啊,我给你拿毛巾擦擦。”
江淮予的床边就有毛巾,刚才看到还冒着热气,贺穗投好毛巾就要过来帮他擦脸。
刚才她进来的时候江淮予是逼着眼睛的,贺穗不知道他已经醒了。
江淮予的大脑现在很迟钝,但感觉贺穗靠的越来越近,他浑身开始难受起来。
“别过来。”沙哑的男声。
贺穗一惊,“你醒了!”
毛巾被重新扔回盆里,神经大条的贺穗根本没在意到刚才他说了什么,急匆匆地跑出去找人了。
有人要来了。
江淮予难受地神经抽疼,不住地蜷缩。
好想藏起来。
很快,楼下的几个人呼啦啦的跑上来,门开以为能看到一个苏醒的江淮予,却没想到门一推开,屋里一个人都没有了。
“怎么回事?”郑玉急了,“他人呢?有人闯进来了?!”
“你们先出去。”第一个进来的萧安措立刻捕捉到衣柜漏出来的衣角。
“行,那我们先出去。”宋闽把身后还想挤进来的人都往外轰,“有事对着窗户喊一声,我们马上上来。”
人又呼啦啦的下去。
衣柜门被轻轻拉开,露出里面缩成一团的江淮予,他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一张巴掌大的脸微微发白,门开的时候本能的把脑袋藏到双腿之间,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保护自己,可胳膊上前些天输血留下的青紫无不在昭示着现在的虚弱。
“...小予...”
萧安措的指骨爆发出泛青苍白的力量,心痛到几乎无法喘息,“我来了,别怕。”
江淮予没有发出声音,在安静的发着抖。
“这里凉,我们出来好不好。”萧安措的声音柔地像是稍微大一些就会吓到他一样。
江淮予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
“我抱你。”
萧安措把手伸到他腿下,托着他的腿窝和后腰把人抱回了床上,重新用被子包裹的严严实实,再隔着被子把他紧紧圈在怀里。
江淮予的手指攥着萧安措靠近胸口的衣服布料。
两个人就这样抱了十多分钟。呼吸倾洒在对方的耳侧肌肤上,因为离得太近,这块的皮肤泛起阵阵的红来,像是过敏。
直到江淮予缓过来了,叫了一声,“萧安措。”
萧安措知道他想问的,抿了下唇,挑了能说的地方告诉他,“我去了首都保护仓基地。”
抓着他衣服的手骤然缩紧。
“你不想我去,我知道,但是现在我们在明他们在暗,如果什么准备都不做,往后很可能再受他们的伏击。在获鹿市外我把你打晕也是怕你会拦着我,而且...”萧安措把低落的情绪咽了回去,他也怕那个时候的江淮予一点都不想看见自己。要是早知道他们会遇到杨云崇,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独自面对。北城河是没跟住,可这回是他亲手把江淮予送走的,现在江淮予身上受的这些伤,都让萧安措恨不得把自己了断了。
萧安措眉眼染上戾气,暗自发誓,绝对不可能再有下一次。
“而且什么?”
“而且阎玥是我小时候在孤儿院认识的人,靠得住。”
这个江淮予并不意外,“你和她很熟吗?”
“不算熟,小的时候在一起生活,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分开了,就再也没见过了。”
察觉到了萧安措不安的情绪,江淮予一双冰凉的手贴到了他的下巴上,萧安措眼中雾霭逐渐散去,拉下来这双手再包裹住,然后垂眸看怀里的人,“身体不舒服吗?”
江淮予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上一世这一世都没有过,他想紧紧的挨着这个男人,一寸也不想分开,刚才小花和贺穗靠近他时的难受已经烟消云散了,此刻他呼吸间全是萧安措身上好闻的令他安心的味道。
萧安措也察觉到了他的异常,往前江淮予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仿佛一只猫似得躲在他怀里不动弹。
他想起郑玉前一天晚上说的,虽然江淮予是男人,但是在怀孕的情况下也有发生变化,可能是身体上的,也可能是情绪上的,会变得粘人、敏感、排斥外人,这些都是正常的。
他们在亲密时往往都是江淮予占据主动的位置,想要的话会自己坐到身上,不想要了也会一巴掌扇到他脸上,还从没有...这么顺从过。
萧安措隐忍了下,吻了吻他的发顶。
“我帮你擦脸。”
温热的毛巾抚过江淮予脸颊时,江淮予一直盯着萧安措的眼睛看。
萧安措就由着他看。
或许是因为萧安措对他的目光没有什么表示,江淮予难耐的滚动着喉结,后知后觉的觉得自己现在想法非常荒谬。
不能这样。
他下意识抗拒这种不正常的想法。
“我困了。”江淮予突然说,然后把萧安措稍微推开一些就躺下了,被子也没盖。
可是你才刚醒?
萧安措皱眉。
江淮予没有说谎,只是一分钟而已,他就又睡了过去。
萧安措注视着他单薄的后背,附身把被子盖在他身上。
精力变短了。
这也是正常的吗?
卧室的门关上,萧安措一退出去就看见客厅坐了一屋子人,赵晏河昨天晚上回首都保护仓基地查事情去了,暂时不在。
郑玉立马凑上来,“他怎么样?”
“睡着了。”萧安措问宋闽,“他只清醒了不到一个小时。”
宋闽闻言也拧了眉头,“江淮予体内过了超级变异种的融合血,之后昏睡了三天,再醒来应该精力充沛才对。”
他问萧安措,“你呢,融合手术不算小手术,就算你之前做过试验员,这下也算大换血,今天感觉怎么样?”
那天之后萧安措就不再提起试验员的事情,宋闽本来想从他口中打听点什么,但是看他不愿意多说,也就放弃了,只是主动告诉他,自己也曾在稻城工作过,只是时间过去太久了,要是萧安措能具体说说的话,说不定他们当时还见过。
“我没事,”显然萧安措只关心江淮予的情况,“那他为什么会这么快就累了?”
“情绪问题。”一直没吭声的高聿风开口。
“江淮予情绪不对劲,这几天最好不要让他一个人待着。”
“什么!”郑玉压低了声音,“你们没告诉他那个事吧?”
“没有,不是说好了先不说。咱们都接受了好几天,他这刚醒来就知道,这个,的话,万一想不开拿肚子撞桌角怎么办?”
“如果你们对怀孕这件事都觉得难以启齿的话,之后又要让他怎么接受?”贺穗和郑玉对这件事避之不及的态度让萧安措感到不舒服,小予本来就是很要强的性格,如果身边的人都是这种态度,他表面不会有什么,但内心一定会受伤,就像当时在兰台县一样,事关江淮予,就算萧安措脾气再好也拉下脸来。
贺穗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道了两句歉。郑玉也是有点不好意思。
“那就白天我们几个换着班陪他,晚上萧安措陪他可以吗?”宋闽适时地出来转移话题。
“可以!”郑玉还穿着围兜,刚才他还在下头给小花和小山烤红薯,“红薯我放在炉火上热着,烤的脆脆的最好吃了,等他再起来我拿给他尝尝。”
高聿风不知道在想什么,站起来出去了。贺穗和郑玉一块下了楼,一时间客厅只剩下了宋闽和萧安措。
宋闽起身走到萧安措身边,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咳嗽了两声。
“那个,你知道怎么弄吗?”
“弄什么?”萧安措看他。
“他刚才醒来是不是只想让你靠近,面对别人的靠近很抵触。”
萧安措回忆着,“嗯。”
“这是因为前段时间你不在他身边,他身体没有能吸收到你的心智力,心理和生理都属于非常匮乏的状态,他体内那个宝宝已经通过融合手术稳定住了,但这只是暂时的,如果不尽快把他缺少的心智力补上,江淮予很快又会出现枯竭的情况。”
“怎么补?”萧安措认真的问:“抱着?”
宋闽凿了他一拳头,“哎呀。光靠抱着你等孩子生出来你也补不上!”
这话已经非常直白了,甚至有些露骨。
“就算他不愿意,你也要强迫着来听到没有,补不上真的会很危险!我不是要掺和你俩的那种事,但是必须要做的彻底一点听见没!治理者怀的小治理者不会那么脆弱,你稍微注意就可以。”
萧安措耳垂红的滴血。
“不是我说你!你当时给人搞大肚子的勇气去哪里了?”宋闽恨铁不成钢地白他,末了觉得自己还是得指点一下,于是手化作屏风遮在嘴边去靠近萧安措的耳朵,“我说你,也别总让江淮予压着你,是时候振振夫纲了。”
夫纲?
萧安措在心里摇头:他有这种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