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予一进去就对上了萧安措像棵霜打小白菜似的模样。他在心里觉得好笑,松开了刚才因为激动差点栽门口摔倒的贺穗。
“好香啊,他在炖什么?”贺穗口中不断分泌唾液,馋的她一直扒着眼睛往锅里看。
“一会等熟了你拿碗来,我让他给你盛一碗。”
“不用不用。”贺穗眼睛还没从锅里移开,嘴上就赶紧拒绝,“哪能白要你们的东西啊....”
说完她自己又有点不甘心,“要不这样,一碗多少你卖给我吧,我不差钱的你尽管要!”
自打江淮予进来后就一直没说话,专心致志搅汤锅的萧安措听到贺穗的话突然抬起头来,冷不丁的说了句,“五十晶石一碗。”
“咳。”贺穗被呛了一口。
江淮予也被呛了一口。
“什么东西呀这么香。”
不少岁数看起来不大的女孩从楼下下来,她们站在离锅不远的地方瞅着,因为只对贺穗熟悉,就蹭到她身边问她。
“贺穗姐姐,他们是你朋友吗?”
“穗穗。”贺穗还没回了这个妹妹,不远处又有一位挺着腰踱步走来的妇人,她端着一盆晒好的黄土。
“穗穗回来了,一会上我屋里来,我给你做饼吃。”
贺穗瞧着她怀了孕的嫂子和她手上捧着的黄土,转头又瞟了瞟萧安措的锅,一咬牙,“姐你先回屋,一会我给你端碗汤进去。”
这女子一看就是真心疼她的,扶着腰又要上前,“我不喝,穗穗,人家的东西咱不能要的。”
“不是白要的,是我买的。”贺穗搀着她好说歹说给送回屋里去立马又出来,递给了江淮予一兜子晶石。
“你不用跟我客气,我说了我不差钱,晶石你收着。”
江淮予笑而不语但手就是不伸出来,贺穗着急怕他不卖给自己,伸长胳膊想去拉他,刚碰到他一点衣角,一只有力修长的手就横在了前头。
萧安措声音闷闷的,“我添点水。”
明明从他们身后绕过去就是水缸,他偏偏要走两个人中间,江淮予心里发笑。
最后晶石被放到了桌子上,贺穗像捧着一碟珍宝似的端着汤走了。
身后搅锅的声音愈来愈大最后几乎震耳欲聋,江淮予就算是想装作不知道萧安措不高兴都难了。
要是平时他完全不会管,但是现在脚链还没到手....
想到这,他矮下腰来靠近萧安措,还特意放缓了语气,“我把汤给别人,你生气了?”
“没有。”他板着脸说着违心的话。
“锅都快叫你捅穿了还说没生气?”江淮予瞧了一眼,“这里头炖的是什么?”
“鸡。”
“哪来的鸡?”贺穗那么努力才分了不过比手掌大的一只小鸡,他是从哪来弄来的鸡?
萧安措耷拉着眉眼松开勺子,“南湖镇村口。”
“.....”江淮予凝了两秒,“当时你抱着晕过去的我还不忘捎带手从村口拿人只鸡?”
“你又不重。”他从口袋里掏出一袋补药,揪了揪袋子底部想要一口气全倒进去,“你身体不好,得多补一补,现在太瘦了。”虽然这些日子他寸步不离的照顾他,让江淮予胖了一些,但还是算不上健康,抱起来都有点硌手。
还是上一世好,揽在怀里软绵绵的。
萧安措在心底想。
“你也没多——”江淮予正要说他和自己也差不多,毕竟他刚受过重伤不久。
“刘兄弟!”贺穗忽然火急火燎的跑出来,江淮予没告诉她自己的真名,只说自己叫刘变,她一口气跑到他俩跟前,手上还抱着个不小的袋子。
“这是五百颗晶石,能买你们十碗吗?”贺穗咽了咽口水,环视一圈还守在旁边没走的女孩们,她摸了摸脑袋说:“她们也好久没吃顿正经的了。”
江淮予点头的瞬间,萧安措默不作声的把那袋补药收了回去。
傍晚夕阳洒满天空的时候,女孩们端着碗坐在屋檐下,顶着满天飞霞的天尽情的品味着手中的热汤。
江淮予和萧安措并排坐在二楼的栏杆上看着院中的场景。
“你刚才把什么东西藏起来了?”
萧安措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犹豫了片刻才从兜里掏出那一小兜补品,“这个不太好找,我想留着让你喝。”
江淮予目光复杂,“补汤补汤,你没往里放补药还敢问人要五十晶石,你还跟我说你不生气?”
他垂着脑袋不吭气,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
这场景一下就让江淮予回忆起上一世,在经历了一场恶战之后,他们双双负伤从山上掉下来,当时两个人全身上下就带了一份补给,萧安措咬死说自己不饿也没有受伤江淮予才用了那份绷带吃了那块泥饼。
两个人就这么在冰冷的山里依偎了一夜,终于熬到快天亮的时候,江淮予却叫不醒他了,这时他才发现萧安措才是受伤最严重的那个,掉下来的时候他用身体给他垫着,导致他自己背后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有些肉都被锋利的山石刮了下来露出白骨。
江淮予急的眼睛都红了,好不容易叫醒了萧安措之后,萧安措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认为他是因为冷才叫醒了他。
于是他想都没想就把已经和肉粘在一起的衣服扒了下来想要给江淮予披上。
气的江淮予上去就给了他后脑勺一掌,萧安措当时也是这副样子,挨了打也不吭气,执拗地把衣服盖到了他身上。
那件带着他血肉的衣服温度,江淮予这辈子都忘不了。
那时候江淮予就在想,或许他前20多年所有的不顺和坏运气,都攒着用来遇到萧安措了。像他这样的人,只要对他好一点,他就恨不得对你掏心掏肺,放在外面还不得被人欺负死。
想到这里江淮予笑容淡了不少。
看来...他攒的好运气还不算多,很快就用尽了。
两个人又坐了一会,江淮予余光瞥见萧安措手上缠的绷带,印象中他在麟州城就缠着了,“你手腕上的伤还没好?”
他表情僵硬了一下,“这个不是——”
楼下徒然传来骚动,大门口一个高挑的女子提着把弯刀踏进来,一进来便喊着贺穗的名字,贺穗正看着她们喝汤呢,一听这声立马惊喜道:“夏翎姐!”
院子霎时间吵闹起来,一群女孩都对着那个叫夏翎的女子围过去,很热络的样子。
夏翎长的十分英气,一头利落的短发,深绿色的制服包裹着身体,长靴大步迈进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一进来看到这群熟悉的面庞,她脸上的寒冰就如春水般消融,低头从兜里掏出给她们买的东西来。
江淮予的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楼下的夏翎敏锐地察觉到,抬头和在二楼栏杆上的江淮予对上眼。
他懒散地睨着对方,在空中无形的交汇几秒后,夏翎先一步移开了视线。
他们旁边的屋子里走出来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是这间旅店的老板,她看到江淮予一直看着夏翎,就解释道:“夏翎刚到我肩膀的时候就来这里了,也是这群姑娘中唯一一个治理者。”
说起这些,她满脸骄傲,“夏翎这孩子争气,之前一直在首都保护仓工作,直到去年被特批调到中原保护仓基地工作,现在放假回来还不忘给她的姐妹们带着好吃的好玩的”
她说着说着又泛起愁绪来,“只是留下的这些姑娘们就苦了,唉,都是小小的年纪,生活就一眼看到头了。”
“什么看到头了,咱们这不是马上要成立保护仓基地了吗,你看看这些保护仓,哪有一个不厉害的,到时候一建成,那治理者肯定是数也数不尽的往咱们这里来,她们这群小丫头将来可不苦了。”站在老婆婆旁的妇人打断她。
“是吗。”老婆婆只是说:“希望如此吧。”
江淮予俯瞰着整个孔雀楼的好风光,心里和明镜一样。
孔雀楼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站在其中的时候觉得每一条街都那么长,但处在高处放眼一看,就是一眼到头。保护仓是个黑吃黑的地方,保护仓中心那几个吃人血肉的高层更是,能让他们松口其中一定有问题。
“叮叮叮!”
“东南方向有三只二级变异种正在往这里靠近,十分钟后到达,伤亡人数预计十人。”
系统见宿主听到通告没有反应,急忙又重复了一遍,“宿主,群众需要你!”
江淮予不想去,“运尸的队伍还没走,孔雀楼不缺治理者保护用不着我。”
“前几天南湖镇的波动让几个北方基地都戒备起来,中原保护仓,华东保护仓,华北保护仓,还有...辽东保护仓,都派了不少人过来。”
“辽东保护仓...”听到了意想不到的名字,“那我还真得去看看了。”
他转身交代萧安措自己要出去,萧安措一听立马一个激灵想跟着去。
江淮予只睨了他一眼,语气轻飘,“我暂时不会反悔,你不用担心我会丢下你走,所以不要跟着我,要不然,谁知道我什么时候就烦了。”
这句话对萧安措的杀伤力太大,他眼中的光亮都噗嗤一声灭了。
江淮予摆平了他,扭头一看楼下。
刚才院中那群叽叽喳喳的姑娘们连同贺穗全都不见了。
“她们人呢?”
刚才和江淮予说话的妇人缝补着衣服漫不经心道:“哦,她们吃饱了出去溜达了。”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系统说:“今晚会遇害的,就是这十名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