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是新死的一天 第1章 01

01

成时是个应届毕业生，毕业以后找了一份离家近的工作。

——也不能这么说，她家里也刚好搬家了，具体描述，应该是找了一份和家同在一个城市的工作。

接下来就应该普通地上班，从吐槽上学的生活变成吐槽上班生活。

只是成时没想到自己的生活还是有那么一点不普通的。

上班的前一天，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

成时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今天是成时父亲的生日，她计划中午喊爸妈出门过生日。

成时的父亲叫成功，妈妈叫程瑞，两个人从一开始就定好了孩子的名字，单字一个时。

小时候的成时因为要写一篇介绍自己名字由来的作文，还问过妈妈为什么要取“时”当她的名字。

妈妈说，“小时，你知道吗，时间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

小成时眨了眨眼，显然她不是很明白，但她还在认真地听妈妈讲话。

妈妈轻揉着成时的脸，“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时间。就像成时，你也有自己的时间啊。只是它现在很小，就像成时现在一样小。当成时的时间长大了，我们的成时也就长大了。”

小成时似懂非懂地点头。

“妈妈和爸爸希望你能把握自己的时间，尽兴地享受着自己的人生。当然啦，在咱们小成时没有完全长大之前，很多事情也不懂，所以在这之前，也希望是你成长为一个诚实的小朋友哦。”

小成时不懂，但兴高采烈地把妈妈说的当诚实的小朋友这句话写进了作文，然后整个小学阶段，她都对外夸自己是个诚实的小朋友，因为她叫成时，成时当然诚实了。

成时也知道，自己的爸爸其实一点也不想过生日，只想省钱。几年前，妈妈生过一场病，住了很久院。

经过好一番折腾，才终于恢复到如今的模样。

爸爸照顾自己总是很糟糕，对她和妈妈却一直视若珍宝。

当初成时已经高中，知道成时的父亲到处找人筹钱，很多以前看似很好的人却总是借口说“没钱”、很多看似没接触的人，却大方地借给了父亲。

成时的父亲总想多存点钱，多还点，多省点。

妈妈有时候也会很难过，觉得自己拖累了这个家。

成时那个时候还不知道要以什么样的办法，才能减轻父亲的压力和妈妈的痛苦。

却突然得知外婆在睡梦中去世了。

离别不像重逢。

还能再见是重逢，无法再见是离别。

成时的爷爷奶奶在没有成时之前就已经去世。

外公在几年前也走了，如今只剩下外婆。

外婆不愿意离开乡下去城里和女儿女婿住，说自己舍不得，就要自己住在乡下。老人一旦倔起来，几人也没办法，最后就是三人时常回乡下住，倒也是另一种快乐。

“妈妈是外婆的女儿，你妈妈有权利知道这件事，我们瞒着她，反而会让她不开心。”

成时的父亲是这样说的，成时觉得说得对，抬头看向爸爸，却发现他的脸上也很多眼泪。

也是，爸爸很早没了自己的妈妈，外婆对他很好，也算是爸爸的第二个妈妈吧。

成时进了病房就抱住了妈妈。

本想用上从电视上学来的安慰语录，当一个看似早熟的小大人，想要试图扛起一点压力。

可是当她抱住妈妈以后，却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她都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因为妈妈说她都听到了。

成时小声哽咽着：“我还没有说话。”

妈妈装作惊讶的模样，“没说吗，但是我怎么听到了啊。”

妈妈缓慢地抬手，拍着她的后背，轻声说，“我已经从我们成时的拥抱里，听到了很多很多话。”

病房里是一如既往的白，成时抱紧了这一刻像是要消失在病房里的妈妈。

压抑的哭声从病房里响起。

却已经分不清是哪个女儿在哭。

也正因此，当成时终于上了大学踏入了实习，她想的是终于能去赚钱了。

当熬过实习期，她就换了一个离家近的工作，方便照顾妈妈。

大学毕业后，妈妈也不用住院了，只需要回家静养就好，这场关于疾病的战斗，终于还是让她们仨个打赢了。

而在这之前，她想先给自己家这位忙碌的爸爸一个小小的生日惊喜。

“爸，放轻松一点！我不也要上班了吗？”

“——而且五十岁多重要的日子，这还不要好好坐下来一起过个生日餐，那你就是不爱我和妈妈！”

成功有些无奈，但还是被女儿给说动了，程瑞也轻轻拍了拍他，笑了笑说，“确实好久没一起聚了。”

只是没想到工作来得急，成功又急匆匆去了公司。

“实在对不起，爸爸工作弄完，下午就早点回来。”

生日餐改成了晚上在家弄。

成时唉了一声地瘫倒在了沙发上。

等她赚钱了，就让老成在家里好好休息，和妈妈一起休息。

成时开始思绪发散。

电视剧看完了最新更新，妈妈从和好友的聊天中结束，得了空要坐过来看电视。

成时就按下切换频道键，准备换个看的。

手里的遥控器就突然消失，没过几秒又很快回到了成时手里。

“……”

啊？

“……”

这样奇怪的事情发生在成时眼前，成时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做什么动作。

只是脑海里不禁浮现起近一年里她那些无缘无故消失的东西。

成时呆呆地看着手里的遥控器。

之前自己掉到那些东西能给她送回来吗？其实那些东西加起来还挺贵的，积少成多嘛。

这句心声没人回她，倒是成时的妈妈，看着成时一直望着手里遥控器发呆，纳闷问道，“你看啥遥控器啊？你这准备意念切频道？”

成时：“…没事，就发呆了一下。”

妈，我要是说看到遥控器原地消失了你信吗？

但不巧的是，妈妈当时视线并不在遥控上，成时也没有证据，只能当没事发生。

成时放了妈妈平常看的综艺，刚好昨晚新更新了一期。

综艺里刚好放了一段毕业生职场特辑，成时的妈妈说道，“这群人一个比一个的名头厉害。”

成时不太看综艺，但也知道现在综艺差不多的套路。这样的综艺会选很多理想中优秀的人，也会选靠自己的努力变得优秀的人。

好一点的是相互扶持的节目效果，坏一点的就是导演为了收视率，让努力的人变衬托，让理想印象里优秀的人变得更加刻板，加剧两者之间的矛盾。

成时的妈妈看着看着，也不知道怎么就感慨了起来，“你明天也是第一天上班，去上班时咱们尽量别和别人起争执，有什么委屈的都和我们说啊，听到没。”

成时对自己妈妈的这种仿佛她是小朋友一样的关心也有些无奈，“我也打过兼职的，您放心吧啊。”

成时的妈妈看了她一眼，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哼了一声，“都说你们这些小孩小时候玩过家家，长大了还在玩过家家。你这大人模样装得倒是挺不错。”

成时一直知道自己的妈妈有点过于熟悉年轻人的聊天话题。

她只能迅速切开话题，拉回综艺上，“妈，快看！你刚刚钟意的小吴他带错工作电脑了！”

话音落下，还在放着综艺的电视突然凭空消失了。

“！”

成时“唰”地站了起来。

程瑞视线才落到电视上，就被成时的突然起身吓到，“怎么了？”

成时用手指了指电视机，但是指偏了，指向了电视里旁的花瓶。

程瑞：“那是开花的幻紫，好看吧。”

成时点头，又摇头，“没说花的事，我说电视机。”

程瑞：“啊？”

程瑞不知道女儿想说什么。

她嘟囔着，“这小吴确实也是，给领导印象不好，要不是他朋友发现小吴带错电脑赶来送给他，小吴这综艺估计也得录不了。”

“妈，你没看到吗？”

“看到什么？你这孩子怎么奇奇怪怪的。”

电视的旁白声音渐渐又回来。

在成时眼里电视机消失了三分钟。

然而这期间，她的妈妈却像正常看电视一样，看着电视墙的方向。

成时问，“你没看到电视刚突然不见了吗？”

成时的妈妈以讶异的眼光看向她，“你是不是年纪轻轻就眼花了？都说了少在乌漆麻黑的地方里玩手机，对眼睛不好！”

成时的妈妈并没有发现电视机消失。

可是那怎么可能呢？

不会是妈妈唬弄她的吧，也不是没可能。

成时不信她妈没看到，成时的妈妈烦她挡电视屏幕，仅有的耐心开始殆尽，“你再不离开电视机前面，我就把你丢出去。”

“……”成时灰溜溜地往旁边撤了几步。

但是真的很奇怪啊！

那么大一个电视就在她们眼前不见的，却只有成时看到。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物品消失了。

成时想起了客厅的监控，立马去app里查看刚好那几分钟的事情，只是从监控里看客厅的电视一向如常。

这就有点离谱了，难道真是她眼花看错了？

她又去搜了遥控器消失的时间，前前后后翻了几遍看，也没看到遥控器和电视消失的画面有被录到。

“见了鬼了吧……”成时喃喃自语。

要不找朋友问问？

成时有个朋友就是爱好神鬼灵异的，也挺有本事的。手机才刚解锁，又想起对方周日出差，看不到任何信息。

成时长叹了一口气。

妈妈眼疾手快捂住了成时的嘴，“别叹气，别把今天你爸的运气给叹掉了。”

“那尼让窝先松口气！”

成时搞笑的模样让妈妈笑得不行。

今天天气确实好，阳光洒得客厅通亮。

电视机旁，数枝淡紫色的花盛开着。层层叠叠的花瓣尖让人想起了人类口中说的美人尖。

成时突然惊呼，“哎呀，妈，我忘记预定蛋糕了！”

“用不着你了，你的妈妈已经预定好了。”

成时松了一口气，立马去蹭妈妈，“您真是我的记性又好人又靓的大美女好妈妈！”

妈妈没好气地笑了，“忘性这么大，真怕你出门就忘了回家的路。”

成时立马否认，“那不可能！我可把咱这新搬的家周围的环境记得死死的，我是不可能迷路的哈。”

妈妈不可置否地耸肩，当作没听到，“年纪轻轻就疯了，上班可怎么办呀。”

成时表示对妈妈的话勉强一笑就蒜了。

随后干劲满满地站起来，“我要为老成搞菜去了！今天就让他尝尝我的鸡蛋长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