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无论如何放心上?
“阿漓。”
神域之上的神君停一下,诸天大小仙神都会像天道起誓,他们自降生之初便从未见过在那混世魔王脸上会露出那般神情。
摇光星君?美则美矣,却是个一开口就能另神域众人退避三尺的存在。
开阳崇武,却只是个武痴,玉衡从文,冷的像块冰雕,偏生就出了个摇光,文武双全,不受管教!
神律同他眼中如眼前的空气没有分别。
他自有他的对错,若遇不公,要他低头似乎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偏偏神尊偏宠!他还恃宠而骄!
谁能瞧见神君面上七分柔?金光洒落,衬出他琥珀琉璃般的眼眸,里面是什么?开阳说神活久了真是什么都能见!所以就连一向最张扬的摇光也有一日会拿那般奇异的神情瞧人吗?
被他看着的人理所当然,在南漓眼中的摇光,活灵活现,没什么特别的词足以形容他,全天下任何美好的词都好似差一线。
他是崖壁上生出的凌霄花,由人瞧见的绝不是花枝的攀附,而是在那凛冽风霜中,不屈向上的,那种独属于生命的活力。
花常在枝头,不是柔美的象征,而是四季的更迭,果实的先驱,往世红尘中,总不可分割的那抹绚丽。
“嘭——”
“走水啦!”
“快来人啊,走水啦!”
身后一阵冲天的火光,伴随着灵流裹挟屋瓦在半空炸开。
摇光的后半句话就那样隐没在风中,被风吹起的长发,南漓下意识一拉,就将摇光拉入怀中,抵挡后头继续源源不断的热风。
看着火光冲天的方向,“出事了?”
人来人往,原本没什么人气的走道如今眼看人群聚集,南漓退后掐了个隐神诀。
两个人的身影逐渐透明到消失,摇光道:“去看看?”
“好。”
“司命殿!司命殿走水啦!快来人啊!”
“咳咳咳!卷宗,卷宗!我的命簿啊!”
临近了才发现司命殿外,司命本人灰头土脸,被人拉着还几欲冲回火场。
他的命簿!他的命根子啊!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啊啊啊啊啊——救他们啊,你们快救他们啊!啊啊啊啊!”
司命老头要疯了,凡人数以几百万计的命线,那是他的亲儿子!整殿整殿的公文若遗失,杀了他吧!天道不如给他个痛快!
这要怎么补?这要如何补?
他都恨不能以身替之!
几万年都不曾走过一回水的神域,为何摇光星君一回来他就出事呢?
衰神!祸害!克星!
这怎么会起火呢?
“往那边走!”火场中跑出一个满怀卷宗的小神君,衣摆上还零碎蔓延着几个小火星,顾不上一身的狼狈,冲着赶来救火的神官高声道:“西南方的司南炸掉了,那是神器,普通的凡水灭不掉!”
大火会持续燃烧,司命好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把扑到那位小神君面前:“徒儿,卷宗,殿里的命簿呢?”
“能抢的我都抢回来,烧了几卷,得找找有没有备案。”小神君脸上也全灰扑扑,那是火烧过烟灰沾染的痕迹,不过她的神情挺冷清,和一盘着急上火的司命老头站一处,活像她才是殿中那个主事的。
“好好好。”司命抱着最先抢出来的那些泪流了满面,最是失而复得喜。
只是好好的司南怎会说炸就炸了?那可是神器!
这是大事,摇光想救火,腿脚才向前几步就眼见远处,天枢带着许多人着急忙慌的赶来,他还要躲着,自身难保。
罢了!这么多人,总不会再有什么大事。
“阿漓。”
“等等摇光。”南漓回头便沿地滚出一个玻璃球,在球没入焰火的一霎那,火势似有停顿,“南海特有的东西,魔族常年身居水下,我们的法子总对司命殿有助。”
好!
相携着与后来者于火光中擦肩而过,摇光到后来也没想明白司南到底为何无缘无故就炸了。
司命殿出事,神域霎时乱作一团,没人有空管摇光,就连天枢也一样。
于是再回神域又是一年后的事。
摇光殿终年无事。
摇光手下又没有神官,偌大的殿宇他不在,便独留落华子衿二人。
还都是先天神物出灵智,在摇光星归位的那日,落华作为本命剑便先子衿一步下界。
后来摇光在南海发现一座不错的岛屿,灵冥岛,于是二人商议,便成了一人一月的轮值。
期间若华他们闲来无事总帮忙,神域之中也就开阳在这一年内来岛上串门最频繁,在灵冥岛上的日子也似乎并不比当年在风溏城的差太多。
闲来无事,亲友相伴,观花饮茶,怡然自得。
已经许多年未曾接到小熙的消息,姑娘成了个实打实的修士,寿元不比普通人,再一次去信摇光还鼓励她多努力。
想着若是日后真有朝一日,小熙也可以得道飞升,摇光殿的大门永远会为她敞开。
“咳咳。”
路过的拖拽声莫名有些吵闹,夹杂着海浪,没一会远处的木门被砰的一下子砸开,原本也不是多金贵的东西。
只是窸窸窣窣的一路,难免吵到了午后总爱挂在树上小憩的神君。
摇光烦躁一翻身,起床气上来完全忘了这本不是自家屋子的床榻。
等整个人悬空失重微微抽了一口气,一颗原本安定的心霎时悬空,太晚了。
只来得及闭眼又入花丛中,鼻尖茶香袅袅,预计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耳畔只有熟悉的关怀。
“怎么翻下来?”
“神君。”花月吟路过:“你这身手可真是越来越快。”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这分明就是摔下来!
摇光睁眼有时可以没朋友!花月吟是他游历途中结识的,第一眼见着还以为对方原型会是白孔雀。
虽然没有颜色,但一直开屏。
可谁知长得像鸟的东西也可能是虫!鬓边的白羽为迷惑天敌。
“我没事。”摇光瞥了一眼一旁还在反复拖东西的花月吟,幸好南漓怕他梦中不甚,每次总在树底下看护。
有时泡茶看书,也有时研究棋谱。
真是一万个幸运中防了那么一个不幸,只要略微反应伸手一捞就能将天上掉下来的小神君拉入怀中。
摇光内心还迷糊着,虽然被上一瞬惊醒,但下一刻他有床也还是敌不过,人这辈子最难拒绝的是周公的邀约。
“窸窸窣窣——”
靠在南漓身上闭眼睛,随着对方回护的动作,面颊陷入颈窝,阿漓身上有一股似有若无的花香。
不凛冽不甜腻,自带草木的生机。
“嘭!嘭!嘭!”
被他抱着也舒服,不比任何软榻效果差,还自带南漓自身的温度,隔着衣物缓缓的传递,冬天喜欢抱,那样不觉冷,夏天更喜欢,魔族的功法在夏日炎炎之际好降温。
所以一年四季就像找周公一样,唯一的坏处,时隔一年摇光还是没把南漓娶回家。
“咔嚓咔嚓——”
啊啊啊啊!耳畔的噪音不绝,明明眼皮一点睁不开,神思却不可避免的逐渐清晰。
“小花!”摇光忍无可忍的坐正。
花月吟被他吓到一激灵,手中的麻袋都松了,这是他今天从这路过跑的第十趟。
“怎,怎么了?”
他寻思着他也没伤天害理啊?
“你现在这是干嘛?”摇光拍手揉了揉眉心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
“哦,神君你说这个啊。”花月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搬家啊,我在替白晚舟搬家。”
嗯?“搬家?”摇光不解,回头看南漓,却见他也蹙起眉,好端端的搬什么家?
南漓问:“他要来岛上?”
“不是。”花月吟干脆放下麻袋,抬手擦了擦额前的汗珠:“不过这些东西也确实要放在我们这保管一段时间。”
他的家当。
可为什么他不留着?
摇光起身南漓跟在后头。
旁人的东西,“你打开我看看。”
“啊?”花月吟犹豫了:“这,不好吧。”
毕竟是白晚舟的东西。
然后三人便盯着松开的麻袋口出神。
“这些东西。”南漓道:“似乎是他全部的家当吧?”
摇光认同,白晚舟有多少东西呢?零零总总加一起,至少绝对不会有他叫花月吟现在帮忙看管的那样多。
“所以你的意思是?”花月吟沉思了片刻,摇光点头。
两人几乎同步。
花月吟道:“他落草为寇啦?”
摇光道:“明溪出什么事了?”
南漓:“……”
摇光:“……”
话落的那刻,他们看着花月吟的神情一言难尽。
摇光斟酌着用词:“你就这么看他的?”
好歹相识一场也是朋友。
“这些东西。”南漓道:“虽然不是他一个的,但应该是他一族的。”
这样举家搬迁,所以他们才会猜测,白晚归所在的雪兔族原本住在天山以北的明溪,那里更靠近北方碧落海。
如果不是明溪出了事,他们想族长应当也是不会叫白晚舟先将族中这些压箱底的东西运出来。
而这些东西现在会出现在灵冥岛,因为岛上都是白晚舟信任的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