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办法,李婶抱着小熙,甚至不敢去堵邱泽身上的血,刚刚如果不是少年推开她们,死的就不会是邱泽。
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距离这个幻境展开已经过去两柱香,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已经死去一个人。
没人懂的身边的同伴突然爆炸变成一团废肉的感觉,这个时候只有一种意识充斥着人们的大脑。
我不想死!真的不想。
铁索桥上的迷雾散去一点,足够被他们看见悬崖底下是蔓延的尸骸,巨大的虫子对着上方虎视眈眈。
背后的神庙开始倾倒,坍塌。
“还愣着做什么?跑啊!”
还没从眼前的震惊缓过神来,摇光意识到这是有人将他们往桥上赶。
“别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了!”拉起李婶的胳膊,“走!”
根本不是谴责谁的时候!从见过所有人的回忆,所有人的人生那刻起他就知道,不要去试图理解一个人,因为只要去试图理解就会发现在某些极端的情况下没有一个人会是错的。
顺着那个人的思维,没有一个人是有办法的,他们不是不善良,甚至很多人都认为如果能一辈子滚在金银窝里,衣来张口饭来伸手,如果人真的混吃等死的活了,那他们根本就不会那样做。
感慨命运的不公,有人说,“可很多时候这是人的选择。”
却不知道这句话有多么的冠冕堂皇,真的都是人的选择吗?大势所趋,生活,环境,经历,性格。
是,都是人的选择,可有些时候,人,真的有的选吗?
舍己救人,何其可笑?违背人性,何其可笑?救人者希望他人同自己一般,又是何其可笑?
“我们一定会出去!”但是无论如何,摇光抓的紧,声音也坚定,“相信我,跑起来!”
“张大爷!”王升突然大叫一声。
南漓本就是断后的,回头一看,整座山峰都要消失了,可是,他为什么不走?
大爷蹲到邱泽身边,不成了,不成了,只要见了血那一切都不可挽回。
有些种子会播撒到人的心里,“走吧,大爷不想再重来一次。”
摇光震惊,原来他就是那个去而复返,或许是某一场幻境的胜利者,所以手染鲜血,但又极度后悔。
一次次的重头来过,去劝说后来者不要继续,可是,谁不惜命?谁想去死?
南漓反身往回跑,在连接的那块地彻底消失之前,“抓住!”
算了。
“大爷!”王升冲着下方大喊,只差一步,南漓呆了许久放下手。
或许曾经见过无数的生死,但没有一种会比如今的感觉更加难言。
好像不仅仅是生与死的问题。
怎么会这样?摇光往会走了两步,后心一阵刺痛。
“唔——”
他低头,有半寸银白色的匕首连带着血迹,将他所有的思绪拉回,再次不可置信回头,“李婶?为,什么?”
罩在小熙头上的布缓缓飘落,女孩的身体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而变得通红。
“对不起,如果不杀人的话,小熙会死。”
“如果是为了自己,我一定不会,对不起,小熙还那么小。”她拔出匕首,几乎是在钳制住人的情况下又对着摇光的心脏刺下第二刀:“对不起,她得活啊!”
因为没有防备所以才会轻易受伤,因为没有想到还有第二刀,摇光几乎失力,早就说过了,他不知道那些明明看着软弱的人为什么会在某些时刻迸发出那么大的力气。
就像灾民抢食的时候一样,就像现在的李婶一样,后头的人转身回来也不能相信前后两端都发生不幸。
为什么?他们不是约好一起来救人的吗?为什么人没救到反倒是率先自相残杀了?
“我,说过,会带你们走。”
“可是我得要这个愿望,活着出去有什么用呢?我没有办法了啊!”
李婶的手是抖的,音是颤的,“就当是欠你的,对不起,可我没有办法。”
从前有些时候会有人问她,小熙明明不是她的孩子她为什么要对别人的孩子那样好?
然后她就会大声且坚定的反驳:“她是我的孩子,我养大的,那就是我的女儿!”
时间会停滞,当刀没入躯体的瞬间人是没有知觉的,感受不到疼痛,也失了所有反应的本能,这和刀伤的位置息息相关,即使是神仙,现在这也是人家的地界,从进到这里起,摇光和南漓就被压制。
死是不一定会死,疼却是真的一定疼,当凡人是真憋屈啊!
“浮光!”
躯体的神力在散逸,被南漓接住的时候摇光知道自己真的太狼狈。
看着李婶抱着小熙跌跌撞撞向前的背影。
摇光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推着南漓,“她一个人逃不出去的,走,去带她们。”
南漓眼中难掩震惊,莫名的情绪滋生,是他那狼狈的模样就连王升都要佩服,手足无措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堵,太多血了:“这,大大兄弟,你这血,血都流了这么多,你还?”
可是根本就无关乎情感,只是实事求是,先抛却个人,当神仙或许救不了天下苍生,但摇光突然就隐约明白,他要当神仙也从来不是为了救世,他只是摇光,他没有那般拯救苍生的能力和意愿,也不喜欢别人将这样的责任加注在他的身上。
他当神仙只是为了在做想做的事时不留遗憾,既然人世皆苦,他至少对得起他身上这个头衔不是,嘴角扯起一抹苦笑,还想费力起身,实际连声音都是虚弱的气音,“至少我这两刀……不能白挨。”
王升听完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他这思维,简直跟其他人大相径庭。
挨了这两刀,摇光的第一反应只是如果她们没活,自己就真的会非常吃亏。
毕竟这刀,他挨都挨了是吧,所以也总不好叫他什么都没捞着,要活下去啊,这个世界很不好,可是又真的很好很好,他们,不是明知有危险也来救人了吗?虽然后来还有很多很多的意外,可哪有纯粹的好人,谁可以拖家带口就为了那点狗屁的善良!
如果成功解决了这里的事,摇光想他也不回神域了。
神尊总说,“向我们这般生来的神明,天生就是幸运,信徒为我们加持,我们当了解人间的疾苦。”
神不入红尘,没有体会过人间的悲欢,没有见过底层的黑暗,他怎么会了解人间的苦难,很匆忙的决定,摇光打算在人间游历几年。
这一回,就不再倚仗法力了。
身旁还有南漓持续不断的给他疗伤,试图堵住那个不断朝外冒血的窟窿。
没用的,这是人家的地盘,现在最该做的就是去追人,他们应该能活几个多几个。
“你撑着。”
南漓不愿意再让他在那挣扎,一把把他捞起来,摇光粉白的衣裳会被血水染尽,这样一点都不好,他向来注重自己的形象,不然也不至于会对一个魔族少君一见钟情了。
南漓长的好,性格好,修为好,就连亲起来的感觉……也很好。
来到这个地方他们和所有人一样,神仙,魔族,凡人,修士,同样长着一颗心,就是两个眼睛一张嘴,没有什么的特别。
“会出去,我说过,还有我!”
神仙轻易又不会死,他们一定会出去也是真的,可是眼前红色的血也是真的,持续不断散逸的神力,有谁敢说一定会没事?即使心里知道大概的,可难免就是会恐慌。
这一点旁观者永远比当事人更怕,生死只是一瞬,可不生不死的危机才将时光无限的拉长,好像快一步是生,慢一步是死。
还是第一次,原来心脏被贯穿是这种感觉,这是真疼啊,会死就不会疼了,就是不会死,所以才真疼,伤口是一抽一抽涨涨的,眼泪是突然夺眶而出啪嗒啪嗒的。
以后这神仙爱谁当谁当吧,如果不用他挡在前面的话,冷静下来,摇光只会觉得好想哭,好疼啊,真的好疼,那是真的真的真的好疼啊,无尽的委屈和伤感,不知不觉的眼泪打湿了南漓的衣衫。
等人反应过来区分血和泪,“浮光?”
摇光摇头,指尖陷入布料里也死命遮掩:“我没事,我不疼。”好疼,南漓垂眸看见一个透光的水球,谁都不能叫摇光星君的嘴和他的泪一样软。
眼泪真的控制不住,本能,又不是他故意的,多一个人就多开一个闸门,委屈,可这并不代表他内心不够坚强,他也不想哭,只不过控制不住而已啊!很丢人吗?根本就不是他的问题!干嘛要来关注他!干嘛不能直接走?干嘛有那些个电灯泡?
他要成长的路还要很长,知道的道理和真正做到也是两码事,摇光知道救人和被捅刀子都很合理,可是不是合理他就能真的那么理智,他是会疼的,他也是个人,就算是神仙也是人,是人就真的很矛盾,明明知道不可能,他还是要要求!好过分!一点……也不好!
南漓再没见过这样的人了,摇光有时外放到将所有的情绪不加遮掩,甚至他自己都觉得没有必要,纯粹到可怕,吸引着,所有人向往。
这就是神域里的神仙吗?魔族的属下总是说,那是群及会蛊惑人心,让人忍不住,心甘情愿成为其信徒的家伙。
所以你一定是一个特别厉害的神仙,才用了这么短短的时间就让我心甘情愿,下定决心南漓道,“浮光,送你样东西。”
唉?第一次听到南漓这么说的时候还没感觉,直到他突然停下,也不知是做了什么,就见一抹蓝光顺着摇光的额心没入,结成往生花的模样又消失,身后的刀口渐渐变得不再有疼痛,摇光惊了,这是什么情况?
直接忘了之前的一切,生活就是睁眼闭眼间翻篇,和阿漓贴贴能止痛?他们魔族好神奇!
“别动。”摇光想起来,然后被拦住,“伤还在,只是不疼了而已。”
所以万一再次牵扯他可不能保障,摇光瞬间安静,云里雾里。
铁索桥长的没有尽头,悬崖上的雾气也遮挡住人的视线。
远远的居然又看到那段的山神庙,一个已经消失的庙宇。
“王大哥。”摇光突然道:“你是这的人吗?”
“啊!”王升疑惑,但点头,来到这里的人或多或少,其实他们都是这的本地人。
“那你知道山神吗?”他是突然想起来,既然幻境中出现这个庙,而且虽然神像灰扑扑,但贡品看着很新鲜,空明谷地动,山神陨落,可是有东西可以压制他,纵然占着主场的缘故。
“你是说以前那个老的山神庙?你不知道吗,那个山神庙是被当初建它的那些人给砸……”
咚——
古朴的钟声自远方响起,世界突然变得安静,一道尖锐的长刺从身后突然将人贯穿,王升张口还维持着要回答问题的模样。
唇瓣嗫嚅着,叫人不由睁大眼,铁索桥骤然坍塌,失重感再度传来。
场外观众沧琉发出持续且尖锐的爆鸣。
少君你是进了传销组织吗?
一会不见,人没了,心没了,恋爱脑还长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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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