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上来的是一少女,看起来不过二八年华,脸上满是骄横,但却恭恭敬敬的给沈玄和安南星行礼。
安南星当时在到处乱望,就见赖夫人一看到少女,手忍不住绞着帕子,很快就放下。
“民女赖金荷,见过大人。”
“你是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
“是,民女是第一个发现的人。”赖金荷看起来很平淡,没有一点父亲死亡的伤心感。
安南星看着赖金荷深感怪异,但又说不出怪在哪,只能压下异样,继续听。
“你为什么会在那时去找你父亲。”
“孙府因为孙少爷的死,怪罪到家父头上,一大早找上门来要父亲给个说法,可父亲迟迟未醒,而家里的下人没有命令不得出入父亲的院子,只能我去通报,可谁知打开门就看到……”
剩下的话赖金荷没有说尽,但谁都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但是,有一件很奇怪的事。”赖金荷又说到,“父亲的房门被人从里面上了锁,就连窗子也被人封死了。”
“全部锁死了。”沈玄眉头紧皱。
赖金荷伸出手,对天发誓:“民女不敢说假话,房间确实都锁死,没有一处可进入的地方。”
“房内只有你父亲一人的尸体,没有再见其他人吗?”
“没有,下人也都特意吩咐搜查了一遍,没有藏人。”
藏人为什么没有屋子被封死,那凶手怎么离开啊,安南星忍不住嘀咕起来,显然他很是疑惑这件事。
沈玄没有多为难赖金荷,挥挥手让她下去了,再上来一众小厮,是当天一起搜查赖成名的人。
小厮领头的是一个脸上有细纹,留着两撇小胡子,一双三角眼,看起来贼眉鼠眼的中年男人,他的衣着比身旁的一众小厮都要好不少,地位估计在赖家不低,应该是管家。
“大人,小的名叫赖福,是这赖府的管家,大人有什么事尽管问小的,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赖福脸上笑的谄媚极了,让本就难看的脸显得更加不忍直视。
安南星不忍直视,隐隐又能感受到那股臭味了,他掩了掩鼻子,好像这样就可以遮住味道了,但却没什么用。
沈玄却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面无表情的问:“前一天晚上你们有发现死者和死者房间的异样吗?”
赖福还在笑,语气恭敬,“老爷就像往常一样,查完商铺的账后就歇息,因为近来事忙,便也没在哪位夫人和姨娘院子歇,只在自己的院子。”
“院子也和以前一样,就是最近临近年关了,给个商铺都要开始查账,掌柜出入的也多了起来。”
“掌柜都去死者院子送账本?”
“这…老爷要单独和掌柜谈话,商量事,估计也是不想我们下人知道。”
安南星小声嘀咕,“好奇怪啊?”
“嗯?少爷奇怪什么啊?”文书悄悄开口,尽力压下声音。
但安南星摇摇头,直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感到很奇怪。
赖福还想接着说时,沈玄招手示意下一个,直接把赖福的话堵在嘴边,嘴开开合合,最终也没能说出来,倒是让自己看起来滑稽可笑。
第三个被问话的人身材矮小,目测和刚刚下去的赖金荷差不多高,安南星看他的脸这么看怎么眼熟,但一时半会还真想不起来是谁。
“小人苏稻,见过大人。”
“啊。”
前厅突然出现响声,是安南星。
所有人的目光被安南星的声音吸引,齐齐望来。
安南星被众人的目光看到很不自在,也意识到自己刚刚叫的太大声了,现在恨不得马上找个缝就钻进去。
“怎么了?”倒是沈玄认真的询问了。
面对沈玄,安南星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就是我想起来他和谁长得像了。”
“谁?”
“我们今天审的苏栗啊,他们俩长得好像。”安南星指了指苏稻。
苏稻瞬间吸引走他们的目光,被这么多人看,他还是很平静,“苏栗是小人的姐姐,长得像便也不奇怪。”
“原来是你姐姐啊。”安南星恍然大悟。
沈玄:“你和死者有什么关系,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小人是老爷的院子的打扫小厮,只在白日出现在院子,并没有发现什么。”
苏稻什么表情都没有,仿佛并不在意家中老爷的死,对于姐姐现在也没能回来也没提出什么询问,就像真的不在意。
沈玄没有多问,继续下一个人了。
接下来陆陆续续的人上前接受审问,但都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安南星只是在旁听都感到了些许疲惫,抬头看沈玄,人还是端坐着,安南星不由心想,他是不是不会知道累啊?
最后一个是赖夫人,在喊到她时,他还用手指了一下自己,很是意外,但还是不情不愿起来了。
“大人,民妇什么都不知道啊。”刚一站出来,赖夫人就开始哭。
“呵。”是赖金荷。
声音很大,语气中带着不屑,可赖夫人就像没听到一样,还在那哭。
“大人可得为民妇做主啊,民妇是小商贩家的女儿,未来也是要仰仗老爷生活,绝不可能会害老爷的。”
“安静。”沈玄被赖夫人哭烦了,直接让她闭嘴。
许是被沈玄吓到,赖夫人也不敢哭了,唯唯诺诺的站那,也不敢看沈玄。
安南星就像是看戏一样,看着面前的人表演,赖金荷的声音他也听到了,虽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女儿会用这样的语气嘲讽母亲,但不了解别人,还是没敢多做评价。
“你是赖成名的续妻?”明明是在问赖夫人,沈玄的语气却有一种很肯定的感觉。
此话一出,赖夫人一僵,连赖金荷都抬头看了。
“是…是,民妇是续妻。”赖夫人好久才回答这个问题。
安南星忍不住看向沈玄,这都能知道,罗檀香也没提这件事啊。
“大人,这和老爷的案子没有关系吧。”
“没有,只是感叹一句。”
这话说的人奇怪,这怎么就感叹上了。
还没等众人想明白,沈玄又说:“好了,今天的审问就暂时结束了,接下来有什么事会有人来通知你们的,走吧。”
前一句是说给赖家人听的后一句是对着安南星开口的。
安南星本来还想再听些什么的,一看沈玄要说离开,立马带上文书跟上前面的沈玄。
“哎,等等我啊。”
沈玄的脚步快,安南星小跑才追上。
马车还在外面等,现在已经子时了,回去修整一番再睡,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又要上值。
安南星上车前还在担心太晚回去,母亲第二天又要唠叨了。
沈玄却突然开口:“这么晚了,回去没事儿吧?”
“倒是不会怪我,但也免不了一顿担心。”安南星一想到母亲的唠叨,就忍不住犯难。
“那就去我家先歇一晚,第二天我再吩咐人去文昌侯府说你因为查案,所以暂时回不去,在我这歇了一晚。”
“可以吗?”
“可以。”
“那好,就去你家歇一晚。”安南星没有多少犹豫的同意了。
马车还在慢悠悠的走,安南星却已经昏昏欲睡了。
看着安南星的脑袋时不时点啊点的,沈玄忍不住笑了,不过没有吵醒安南星,还小心的帮他调整好位置,尽力帮他睡的舒服点。
不知马车走了多久,反正在安南星醒的时候,马车已经停了。
但下车时,安南星看到的却不是熟悉的大门。
本来还睡眼朦胧的安南星立马清醒,转头看从马车上下来的沈玄,眼中是溢不住的疑惑。
“这是哪?”
沈玄还没开口,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提着走出来,“少爷,你来了。”
“嗯,房间准备好了吗?”
“早就知道少爷要带人来这边休息,房间早早打扫好,还备了助眠的香炉,就等少爷你们了。”老人笑的很开心,像是对待自己的孙子一样,看着沈玄唠叨怎么又忙这么晚,怎么有衣服穿的这样单薄。
沈玄没有半点不耐,还笑着说一定注意,时不时逗着老人开心。
安南星看着现在和老人说说笑笑的沈玄,感觉看到不一样的他,虽然沈玄在外面待人处事会笑,但也能发现其实笑不达眼底,完全就是为了应付,但现在安南星能感觉到他是真的在笑,还是很开心的。
可能是安南星的目光太过灼热,沈玄回头望,有些疑惑,问:“怎么了?”
“没什么,走吧。”
就这样走,听两人的话,安南星也知道老人是什么身份了。
暂且称他为孝伯,他是沈玄他祖父的贴身小厮,照顾了沈玄家三代人,沈玄是他一手带大,对沈玄来说,已经不仅仅是下人,而是家人了。
孝伯安排的院子距离沈玄的院子很近,房内全部打扫好,助眠的香充斥于内,但不刺鼻,换洗的衣物看起来有些旧,但很干净,面料也很好,应该是沈玄当年穿过的。
快速洗漱完,安南星早已撑不住的躺好睡觉。
另一边,沈玄却还没睡,手上拿着从赖家的审讯经过,一页一页的看着,还时不时皱眉,房里的灯燃了很久才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