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飞蛾会为祂们掠过的所有镀上一层彩银。
原本还不清楚朱星辰在焦急什么,但继续向前江云便看见地面堆积的厚厚一层鳞粉。
照这个厚度推测先前的“狂风骤雨”,就算鳞粉没有毒,都能凭量堵住呼吸道把人活生生呛死。
幸好有楚伏天。
江云瞥向自己的右手。
风衣已经回到主人身上,在他站起身拎起医疗箱后,楚伏天是如此自然地牵起他的手继续像之前那样带着他向前。
在江云眼中这林中浓雾久久不散,而且能见度越来越低,甚至身边的人都只剩一片深灰色的模糊阴影。
在某一时刻,他似乎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穿过不可见的屏障,微乎其微的阻塞感被他捕捉到。
或许是楚伏天塞进来的肉的原因,江云觉得在这些玄之又玄不讲常理的事上,自己的第六感似乎变得更加敏锐。
有什么被触发了。
悠远而厚重的琴声不知从何时奏响,古怪的是这声音并不会自源头随着距离渐轻,更像是某种不变的波,从源头向四周扩散然后撞向这片空间的一切实体。
耳畔忽有劲风刮过,四声轻快的哔啵宛如泡沫破裂声。
包裹着手的温暖突然消失,江云一愣,立即向身旁的空气抓了一圈,却没碰到楚伏天的身体。
“楚组长?”
他伸直了手转了一圈,暂时可以肯定他半米范围内没有人了。
“朱星辰?管谏诤?范郁?”
无人回应他。
那阵风似乎也带走了滚滚浓雾,顷刻间一间古典风格的大宅院褪去朦胧的面纱矗立在江云面前。
晴朗蓝天不见白云亦不见太阳,如同人造幕布在顶上铺开。
宅院门楣上没有牌匾,两侧高高挂着两个红灯笼,与院落朴素陈旧的粉墙黛瓦相比有些不伦不类很是突兀。
江云环顾周围时,余光一斜发现自己穿着的衣服变成了青色长衫,手上的重量没有丝毫改变,但在他的眼中,自己的金属医疗箱变得古朴了许多,退化成了个木质的手提书箱。
在提手处摩挲了一下,熟悉的金属质感还在,应该只是外观产生了变化。
他在衣服上摸索了一下果然摸到了口袋,掏出手机,理所当然的没有信号。
远处有脚步声正在靠近,江云抬头望去,一队穿着软甲的巡逻兵正沿着院墙走来。
即便现在是白天,整个巡逻队伍的“人”看上去似乎都萦绕着死气。
他们眼眶深凹,脸颊嘴唇近乎苍白,步伐整齐划一却没有一丝力量,就像是看似踩实在地前进的一队纸人。
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盏红色的纸灯笼,灯笼中没有火光,似乎只是起到了一个造型上的作用。
明明看上去风一吹就能倒一片,即便江云觉得自己冷静又理智,但随着那队人马的靠近,他的心脏还是会不自觉加快跳动,就像是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压迫着身体,他的大脑无法完全控制。
呼吸急促,但江云迅速进行深呼吸调整过来。
再定睛一看,他发现朱星辰和范郁也在其中。
朱星辰双眼无神完全没了平时的蓬勃朝气,如同被他人操控的傀儡,只不过比周围的“同事”更有重量更真实一些。
范郁却不一样。
他似乎并没有被夺去神志,但又被迫成为了巡逻兵的一员,正抿着嘴角不断向“同事”们散发森森杀意。
忽然,他看到了孤身一人站在院落大门外的江云。
本就浓重的黑眼圈再给他周身添了不少阴郁的气质,被他三白眼盯上时你会不自觉地寒毛耸立,好似下一秒他就会闪身而来扼上你的咽喉。
但想到他是同伴,江云便强压下了那份几欲后退逃离的不安。
他缓神维持住镇定的表情,刚想出声询问他们这是什么情况,就见范郁从队伍中冲了出来,就像狮子一般扑向江云。
本就凶神恶煞的范郁现在更是面目狰狞,仿佛江云与他有深仇大恨。
然而棋子是不允许脱离轨迹的,范郁一动那些苍白如纸人的巡逻兵也动了起来。
他们此时便是绝对的正义使者,行凶者被迅速围在中间根本碰不到江云,巡逻兵们看似病恹恹的实际上力大无穷。
即便范郁力量也很恐怖,但双拳难敌四手,几个回合他便被按住了手脚趴在了地上。
朱星辰这个队友也成了内鬼,他瞪眼如铜铃,大义凛然全力压在了范郁身上,叫这凶恶之人再无起身的可能!
即便是被按着头,也能从范郁紧绷鼓起的肌肉看出他随时要爆发的力量,挣扎抬起的眼神如同从炼狱中爬出的恶鬼一般阴鸷,仿佛随时都能奋起反抗吞噬眼前的生灵。
可惜他背上的是被控制的正义感爆棚的“前队友”,现在对他毫不留情。
感觉范郁不老实,朱星辰稍稍起身,然后重重压下!
范郁差点被压出一口老血。
顶着这生命无法承受之重,他坚决要埋怨出声:“咳咳,我他妈早说了……呃!”
就是如提线木偶般被操控,朱星辰也不忘两人之间的“恩怨”,就像之前范郁“求”他的那样,他也给范郁的后脑勺狠狠来了一拳。
范郁:“……我草你……”
他的意识正在淡去,被内鬼同伴狠狠敲了后脑勺,连篇的脏话也随之破碎,只余下随风而逝的一缕幽怨。
“妈的……这种事,就该让零一组的来……”
江云:“……”
范郁脑壳被痛击的闷响仿佛还回荡在耳边,他的双臂被两个巡逻兵架起,长腿无力地拖在地上将小石子推开,仿佛下一秒他就会被丢在哪里躺尸。
但那些巡逻兵似乎没这个意思,朱星辰也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归队,架着范郁的两人排在队伍最后,晕厥的范郁就这么跟着大伙继续绕墙巡逻。
“吱呀————”
大宅院的门被推开,一位穿着黑色燕尾服戴着白色手套的男性走了出来。
没多久之前才提到恐怖谷效应呢,现在江云眼前这个“人”就能很好地说明什么叫诡异与恐怖。
他跨过门槛走来,看似平稳但四肢总感觉有些僵硬不协调,就像是刚学会走路不久的伪人。
鼻子嘴巴似乎没什么问题,唯独那双眼睛异常大,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一的脸。
从正面看似乎只是天生拥有一双卡姿兰大眼,但只要转动头颅从其它角度看去,整个五官瞬间就不协调了。
“是夫人请来的先生吗?”
他一张嘴就全都暴露了,那尖锐如鲨鱼般的牙齿,大舌头般磕磕绊绊的不标准的口音,无一不说明了他非人的身份。
这是在玩角色扮演吗?
江云面带微笑保持礼仪,至少面上挑不出错。
朱星辰和范郁都是巡逻兵,但两人状态完全不同,原因是什么?
不同点恐怕只有沾过的死亡飞蛾的鳞粉多少。
而到了这里范郁不愿按角色安排行动,违反了规则便被群起而攻之,失去意识还要按角色安排走,继续跟着巡逻兵巡逻。
这是什么规则类角色扮演怪谈么……
江云摩挲着熟悉的金属质感提手思考着,把燕尾服大眼睛兄弟晾了好一会儿。
“先生?”燕尾服兄弟出声询问到。
只是这次,他的眼睛被他瞪大像两个直射犯人眼瞳的灯泡,身体在慢慢前倾,嘴巴也在一点一点张开,好像江云不回答,到某一刻他便会张开血盆大口把江云的头一口咬下。
“你好,我姓江。”江云微笑着回答。
燕尾服收回伸长的脖颈点头,“我是这间宅院的管家,江先生跟我来吧。”
大宅院内部是典型的中式园林风格,木质建筑井井有条地排列,拱门与石板路连通各处,但不见任何植物,似乎连棵草都没有。
但是到处都能见到水。
但凡江云路过的棕黑色大水缸中至少都蓄了半缸水,人工修建的水渠绕楼阁而走,半个足球场大的花园,应该是花园吧,至少这里有一片池塘,池塘中央有个池心亭。
与中式建筑有些格格不入的燕尾服管家带着江云七拐八绕,将他带到池心亭坐下。
“夫人请你来是为了教二公子礼仪的。我们二公子再过一月就要与对街府邸的小姐联姻了,但人却还未接回。夫人就先请先生来府上候着,等二公子到了就直接上课。”
管家指着池塘对面的阁楼继续说到:“那里给江先生暂住,二公子要上课应该也是来先生这里。若先生要去别处走动,请让仆人带路,这间宅院对你来说有点大,江先生迷路就不好了。”
他指向花园入口的拱门,一位穿着黑色布衣的人横跨一步出现呆滞地看着这里,过了两秒他又横跨一步回到拱门后,叫江云无法看见他。
江云面上保持着微笑,但他可以肯定他们来的时候拱门后可没有人,只有一口水缸。
“这间宅院全凭夫人做主,夫人不允许去的地方先生便不要踏足了,还请注意。”
江云问到:“夫人?那老爷呢?”
管家:“什么老爷?”
江云沉默,莫非那夫人的丈夫去世了?还是说这大宅院的主人就是位女主人,不存在所谓的老爷?
“管家,我听说来了几个新人。”
甜美可爱的声音从花园入口传来,江云收回发散的思维。
一个管家或许能随时应付应付,但若是多了几个人,他必须慎之又慎以免一个不小心就触犯了某条规则。
他可没几条命去试错。
范郁(晕厥)(被拖走):你m……
两巡逻兵(嫌弃)(丢下)
朱星辰(无意识)(上前)(两条腿肩上扛)(跟着队伍走)
江云(看着范郁脑袋在地上摩擦):……希望他不会秃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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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大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