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做的,就是等。”朝颜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掸去衣角的尘土,“以及时不时捣点小乱,激化矛盾,找到突破点。”
商陆有些犹豫:“可我们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外面又只有师尊。”
“谁说只有师尊?”青让道:“楚幺儿的那位魔头也在外面。幺儿,你再联系联系。”
玄参应和,虚与委蛇地笑着:“论捣乱,可不就是魔主的拿手好戏。”
话倒是没错。
楚逸摸出通信符,打算再拨给慕恒。通信符刚拨开的一瞬间,忽然直接通了。
哦,是因为慕恒同时也在向他拨!
“嗨。”楚逸努力抑制住不知道为什么上扬的嘴角,机械地打着招呼:“你去哪了,为什么一直不接通信符?”
通信符对面,慕恒正在路上走着,把符咒调整到一个合适的位置,正好能看到他的全貌。
“去找赤瞳了。”
楚逸心一紧:“他把你怎么样了?!”
他几乎是在瞬间趴到通信符上,敏锐地发现了不对:“你嘴上有伤!”
沧世这个杀千刀的狗东西,敢碰他的人!
慕恒走在路上,闻言把通信符调整到看不清他脸的位置,声音有些闷:“他没碰我,是我自己生气咬的。”
楚逸一个子儿都不信:“你自己咬的?你牙齿有没有那么大劲我会不知道吗!”
通信符莫名其妙抖了一下,而后传来慕恒的声音:“……爱信不信。”
此话一出,慕恒那边的通信符后忽然传来了阚光阴恻恻的目光:“小子,尊师重道。”
师尊?
这下不仅楚逸趴上去,连带着金银山洞内所有人都趴上来了:“师尊,你们会合了?”
阚光捏过通信符,斜睨了眼不是很服气的慕恒,道:“路上碰到了。”
楚逸再次确认:“师尊,他有事吗?”
阚光:“没事,只有嘴角那一块伤,看着还真像自己咬的。”
……那行吧。
楚逸道:“拓跋修那有动静吗?”
阚光:“还没,他进去之后就没反应了,我引神识探过,一直躺在塌上,像是睡着了。”
真像表面上这样,那勾起双方矛盾的主意就失败了。
慕恒忽得凑上来,从阚光手中夺去通信符,径直向前走去:“我去探姜向泽和那鸿的情况,阚光老头在这边守着。”
楚逸有些无奈:“阿恒呀,说话还是要注意些礼貌。”
“大可不必。”随着慕恒走远,通信符上只照得到阚光的一点表情了,但还是看得出他像是吃了苍蝇,“他一见面就叫我师祖,本座可不想当魔尊的师祖,许他随便叫吧。”
没什么活动的金银山里,前后各放了一张通信符,分别播着慕恒和阚光那里的实时画面。洞中众人时而看看这个,时而观察观察那个,也算是排解寂寞的一种方式。
即便有人睡着了也没关系,因为会有人实时播报。
“魔主进流明巅军营了!”
“师尊在破屋睡觉。”
“魔主化身成小将士投军了!”
“师尊在破屋睡觉。”
“魔主被人扔出来了哈哈哈哈!”
“师尊在破屋睡觉。”
三遍之后,步离行终于忍无可忍地上前揪住了来回窜动的青让,“师尊在破屋睡觉这件事说一次就够了。而且,你平时不是很讨厌讲话吗?”
青让:“哦。”
楚逸则问道:“他们为什么扔阿恒?”
关注了全程的青让摊摊手,无视了他的问题。
……这时候又显得他不爱讲话了。
楚逸算是明白了,青让不是不爱讲话,是只爱讲他觉得有趣的八卦。
“我看到了,我来说。”朝颜凑上来,道:“魔主担心被认出来,化了张很丑的脸,把招兵的人丑到了。”
楚逸:“……”流明巅还挺看脸。
他不敢睡了,紧紧盯着慕恒的通信符不放。
很快,就看到慕恒又化了一张脸走进去。
这一次,不丑不美,不强不弱,不老不小,平凡的不能再平凡了。招兵的人看了看,挥挥手叫他进去了。
楚逸松了口气。
这一批新进来的人不少,招兵的似乎大小是个官儿,站在台上对着下面的人训话,大概一刻钟后,训话结束了,大家前前后后簇拥着这人进了营帐,慕恒使了点小伎俩,挤在了他身边。
“将军,我怎么才能面见姜大帅?”慕恒低着头,唯唯诺诺道:“我来这里,就是因为仰慕大帅的英名。”
招兵的人审视般看着他:“少来了,你们这些人心里想什么我还不知道吗。无非是觊觎流明巅的盈水罢了。”
“但我也警告你们,进军营不等同进了流明巅的大门。要想真真正正拜入流明巅,就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努力从军建功立业才是。”
慕恒谦逊道:“将军说的是。”
修真界如今没有战争,他流明巅既要建功立业,建的是谁的功,立的又是谁的业?
看着慕恒循着指挥到了军营深处,找了个塌安心睡了,楚逸脑中不由自主开始回忆起说书先生所讲的情节。
按照故事一般的发展,慕恒会在这里从小兵做起,渐渐得到上面人的赏识,一步接一步地升级,最终得以被姜向泽召见,窥探到流明巅的秘密。然后,姜向泽一般会有个女儿死心塌地地爱上他,慕恒英雄难过美人关,在最终决战中要在美人和正义中做出抉择……
“喂。”
“楚逾白。”
“醒醒!”
楚逸从编造的情节中醒来,懵懵懂懂被掰向了慕恒通信符的方向,听步离行道:“你那小徒弟潜入姜向泽营帐了,快看!”
啊,剧情走这么快?
楚逸一骨碌爬起来,瞬间清醒了。
营帐内,一个约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在塌上鼾声如雷,想必就是那位姜向泽。通信符已经很好地隐去了踪迹,但与此同时,慕恒的行动也显示不太真切了。
寂静中,只听得到姜向泽的鼾声。
楚逸心道,虽然但是,这也太冒险了。
姜向泽行军多年,警觉性极高,慕恒就这么不走剧情地潜进去,保不齐会被人发现,功亏一篑。
果然。
在他们听来明明只有喊声的军营,却有敏锐之人听到了其他的声音。
塌上,姜向泽骤然睁开眼睛,手化飞刀,向某处‘咻’得扎去,怒声道:
“谁?!”
完了。
楚逸下意识看向飞刀的方向,却发现场景一阵颠倒,黑暗翻转几下,等再正回来时,竟是到了营帐外面。
没事就好。
楚逸松了口气。
听到姜向泽的怒喝后,外面守着的人提着刀进来,照着姜向泽的话把营帐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人。
“大帅,据少帅所说,巅主今日冲他们发怒,还动手欲杀他。今晚这事……恐怕跟巅主脱不了干系。”
听完手下的话后,姜向泽眉宇间闪过一丝怒气:“好啊,我扶他上位,这些年未曾亏待过他,他翅膀硬了,竟来找我的麻烦!”
这姜向泽是个暴脾气,说到怒时,竟直接披上了外衣,提着剑向外冲去:“来人,随本帅去找巅主要个说法!”
明白了。
慕恒这招不是怕被发现,是盼着被发现。
只要能激化双方矛盾,就能趁机浑水摸鱼,找到金银山真正的秘密。
果不其然。
待姜向泽和周围的守卫跟着他离开后,慕恒那张通信符重又回到了姜向泽的营帐内。
寂静无声的营帐中,嘈杂的翻书声响了起来。那书在空中旋转,翻动,漂浮在半空中,却始终不见翻它的手。
隐、隐身了?
众人皆露出了犹疑的表情,虽碍于楚逸在侧没说出口,但他们的眼神明显是在问:
“魔头竟然会隐身术???”
众所周知隐身术对道德要求极高,传说中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魔头要是都能学,岂不是人人都能学了。
“他没杀人放火,也没无恶不作。”
楚逸忽然转过身来,眼中是从未有过的认真:“能接受心魔的拷问,就说明他不是你们想象中那个人。”
一阵沉默后,步离行率先点了点头。
信不信楚逸再两说,毕竟此人当前被冲昏了头脑,但他信心魔。
另一边,慕恒进展很快。
好几本书啊纸张啊衣服啊同时在空中悬浮,凡是带字的全数放到通信符前,让步离行等人盯着一个一个看,终于摸到了一张关键性的字条。
是一张普普通通的字条,甚至被水浸泡过,染上了茶垢,看不清楚。
步离行盯着这张字条,努力辨认其中的字迹:“‘拿得怎么样了’‘灵器’‘金银山’……没了,其他部分都被损毁了。”
“这是姜向泽写的。”慕恒挥了挥手中姜向泽常用的本子。
楚逸道:“光凭这些看不出太多,再找找吧。”
慕恒应了声,扔掉手中的本子继续翻了。
另一边,姜向泽本人的声音却从阚光的通信符处传来:“罪臣姜向泽特来请罪,请见巅主!”
嚯,这是到了拓跋修那了。
姜向泽嘴上说着请罪,眼睛却气势汹汹瞪着紧闭的屋门,手握长剑,看着真是一点儿都不像是在请罪。
见拓跋修迟迟不开门,周围的守卫冷汗流了一身,同时伏跪下身,齐声道:“请见巅主!”
姜向泽的耐心耗尽了。
他把长箭插入柄中,竟是直接走上前去,一脚踹开了拓跋修的房门,径直冲了进去,喝道:“巅主!罪臣姜向泽来请罪,巅主为何闭门不开?”
走着走着,姜向泽觉出了不对劲。
前方飘来一阵馥郁的香气,隐隐有花铃般的轻笑声。姜向泽定睛一看,薄如蝉翼的帘幕中,竟有好几个人赤身行于其间!
好几个人!!!
步离行面无表情地捂住了楚逸和朝颜的眼睛:“别看。”
楚逸眨巴眨巴眼,听话地闭上了,但还是听得到里面浓重的喘息,和男男女女调笑的动静。不过,那些声音很快就被人打断了。
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后,姜向泽恼怒的声音传了过来:“拓跋修!!!”
不装了,连巅主都不叫了。
拓跋修也狂,轻笑着回他道:“是大帅啊。来吧,一起啊。”
“一起?这样的话你都说得出口!”虽然看不到,但听得出姜向泽气得嘴都歪了,怒喝道:“身为一巅之主,岂可如此胡乱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