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啸察觉到有暗器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作出反应了,被宋渺当做暗器扔出去的破布划破胡一啸的颈部,留下一道见血的伤痕。
划伤胡一啸后的破布深深钉进了客栈对面的一棵枯树上。
宋渺轻巧落地,看着胡一啸受伤后就站在原地,双眼发直,居然没有因为愤怒而暴起。
即使是这样,宋渺也不敢掉以轻心,尸体脚踝伤口处的白色很可能是用来折磨胡攒的,但是具体什么作用,宋渺不知道,这才想出“试药”的办法。
可是他没有想到,胡一啸会是这样的反应。
宋渺打量胡一啸许久,见胡一啸一直没有什么动作,迈步到他身边,抬手在胡一啸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胡一啸身体猛地颤抖一下,脑袋缓慢转向宋渺,发直的双眼终于有了点变化。
胡一啸的视线定格在宋渺的脸上后,脸上僵硬的肌肉逐渐转变得狰狞,不过这狰狞不是因为愤怒,而是恐惧。
此刻在他的眼中,眼前站的不是宋渺,而是从他心底最恐惧的深渊爬出来的怪物。
下一刻,这种恐惧变化成浓烈的杀意。
胡一啸下定决心,要用杀掉自己恐惧的方式来征服恐惧!
宋渺立刻就明白了胡一啸的想法,在胡一啸再次挥刀出鞘横着劈砍而来的时候,他立刻一个旋身躲过。
胡一啸砍出的这一刀还没停下,宋渺躲过后反身就是一脚,这一脚正踹在短刀的刀背上。
巨大的力度震得胡一啸的骨头都疼,但是正在发疯状态下的胡一啸居然生忍住剧痛,短刀还牢牢握在手里,虎口处已经被震出血。
宋渺一脚没能踹掉短刀,胡一啸反而借着力就地一个转身,扬起半身高的干土,紧跟着第二次劈砍向宋渺。
宋渺向上一跃,在刀尖到达他身.下的时候稳稳落在刀尖上。
胡一啸还没做出反应,宋渺足下用力,短刀被重力踩进地面,多半个刀尖都深陷在土地中。
胡一啸因手中还紧握着短刀,被带着单膝跪地,宋渺旋身下刀,弯腰握上胡一啸的手腕,用力一掰,剧痛之下,胡一啸再也坚持不住,终是松开握着短刀的右手。
宋渺借机把手换一个方向,右手握着胡一啸的右手,四指正在胡一啸右手拇指的下方。
只不过胡一啸身形比宋渺魁梧的多,宋渺一只手握不过来胡一啸的手腕。
宋渺就这样拽着胡一啸的手腕,更加用力紧握。
胡一啸此刻已经反应过来,左手握拳挥出,还没到宋渺跟前,宋渺先一步点了他身上的穴位。
胡一啸彻底不能动了。
宋渺松开手,拨开胡一啸的袖子,手印留下的淤痕果然和尸体上的痕迹差不多。
虽然宋渺已经有了推断,但还是趁这个机会在胡一啸身上实验一下。
他转身向后走,在破烂客栈对面的枯树前停下,找到自己扔出的那片破布,破布上大概只有半个指头厚度那么宽的药粉留在胡一啸的伤口中。
宋渺此刻的脸色有点难看,他没有想到这种药的效果竟然这么厉害,只通过一个小伤口进入身体,立刻就能引的人发疯,而且这个人还是身有武功,内力更是不低的人。
他从未听说过江湖上有这种药,而且,仅仅是这一点就能让胡一啸发疯,那双脚伤口都被撒上这种粉末的胡攒呢?
凶手当真是恨胡攒入骨,不仅要在□□上这么他,更还要让他陷入这样极端的精神崩溃中。
宋渺两指捏着布片,用力一捻,布片像枯叶一样被捏碎,随风落尽土里。
再次回到破烂客栈,宋渺又上了二楼,这一次,他看的是火盆中的红色粉末,片刻后,宋渺端着已经熄灭的火盆从楼上下来。
把火盆放在桌子上的同时,说:“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青衣少侠连蹿几个位置,在宋渺放火盆的桌前坐下,一脸仰慕看着宋渺:“是谁?”
宋渺指了指火盆中的红色粉末:“我犯了一个错误,最开始看到这些红色粉末的时候,我以为是药丸被烧之后留下的痕迹。”
说着,宋渺拿出自己的火折子,又从帕子里捻起那些药丸渣子,把药丸渣子放在火盆边缘,用火折子去烧药丸渣子。
果然没一会儿,棕褐色的药丸渣子很快就变成了红色,宋渺却不收手,继续用火折子烧。
边烧边说:“可是我忽略一件事,就是这药丸烧的时间短或者不够热的时候,会变成红色,但是如果一直烧,就会继续变成和碳灰差不多颜色质地的灰烬。”
他说着,果然那已经变红的残渣变成了灰白色,颜色质地和碳灰都差不多。
宋渺又拿出那根从胡攒头上拔下来的簪子,挑起一点盆中的红色粉末同样放在火盆边缘:“我当时发现火盆的时候,盆中火烧的还算旺。”
他用火折子接着烧挑出来的红色粉末:“可是这红色粉末依旧还是红色粉末,并没有发生变化。”
这次的红色粉末,宋渺用火折子烧了很久都没有变成灰白色。
青衣少侠:“这是为什么?”
宋渺:“因为,这红色粉末根本就不是控蛇药丸,而是另外一种药。我在想,如果是要把铜钱那么大的控蛇药丸毁尸灭迹,那就应该一点痕迹也留不下来,为什么还能看到碳灰中的红色?
我就想到了另外一种药,在火中焚烧起效后,药粉也会变成红色,再次焚烧,红色不会再变。”
酆竟遥也已经走了过来,打量盆中的东西:“那用这种毒,岂不是不好消灭罪证,这不就留下来,让你查到了。”
宋渺:“你别说,如果查案的是别人,很可能还真的就被瞒过了,因为这种毒药十分少见,准确的说,不出意外的话,是我们这些江湖侠士,从没见过。”
宋渺眼神中满是自信,酆竟遥和他对视,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宋渺还未说出口的话:“这是……把人毒哑的药!”
青衣少侠一拍桌子:“对呀!胡攒的武功不错,如果中毒还被挑断脚筋让他没办法自己反抗。
那他总能喊吧!他一喊,胡一啸就能去救他!而且就凭破烂客栈这隔音,我们也肯定能听到!原来是被毒哑了!”
“凶手是先哑药放进火盆,毒药焚烧发挥作用,胡攒被毒哑,然后又被蛇咬,然后又被折磨致死?”酆竟遥简单说了一边胡攒的死亡过程,说完以后,自己又觉得不对,眼神缓缓落在宋渺放着一根头发的帕子上。
酆竟遥问了个不大相关的问题:“为什么药丸能控制无毒蛇?又怎么会留下残渣?”
宋渺:“把药丸喂给无毒蛇吃了,无毒蛇就会变得迷迷糊糊,像冬眠了一样,然而对于不同大小的无毒蛇,药丸的用量是不一样的,如果是小的无毒蛇,就要把铜钱大小的药丸掰开,再搓成小丸子,喂下去。”
酆竟遥:“你说,胡攒中的蛇毒,是让他的血液无法凝结?”
“是。”
“其他作用呢?”
“没有了。”宋渺摊摊手。
酆竟遥:“胡攒是被折磨死的,也就是说,即使不能出声求救,那总能发出其他声音吧。”
宋渺和酆竟遥对视一眼,两个人同时转头,四道凌厉的,目光落在不远处正在不断发抖的三个银鱼潭弟子的身上。
酆竟遥:“除非,有人控制住他。”
宋渺:“或者说,有几个人。”
酆竟遥:“你好像刚才还说他们不是凶手。”
宋渺:“欸——,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嘛。”
高苓站出来,迎着宋渺和酆竟遥的视线,把两个师弟护在身后:“你们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大侠,不能诬陷我们!说话要讲证据!”
酆竟遥看宋渺:“证据呢?”
宋渺下巴朝桌子的方向扬了扬:“这不是有一根头发吗?”
高苓抢着说:“那是胡攒自己的!”
宋渺点点头:“是哦,有可能。”
高苓稳定了一点气息:“你没有证据!”
宋渺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最多十八岁的少年,他个子很高,也看得出来是有些天资的少年,宋渺问:“你今年多大?”
高苓不知道为什么话题转变的这样快,但还是老实回答:“不到十七,过了中秋,才十七。”
宋渺捻起那根头发,放在火折子上,头发很快就烧没了,连灰尘都没留下。
高苓不知道宋渺这是什么意思。
宋渺接着说:“我有证据。”
高苓听到这句话,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证据就在胡攒的手腕上。”宋渺把火折子收起来,“和你们的手印一比,如果对上了,就是铁证,胡攒脚踝上的伤痕是反复叠加造成的。
我原以为是凶手太恨胡攒,故意这样折磨他,现在看来,应该是你们小师弟动的手吧,还有……
还有尸体身上的暧昧痕迹,有很多是新鲜的痕迹,而这样的痕迹如果出现在这你们三个身上,也是铁证。
更别说蛇咬伤的部位,那样隐蔽,甚至很可能都没有被察觉到,对应部位的衣服上也没有任何破损。
我没猜错的话,是你们其中一个人,在和他行房.事的时候,趁机用蛇咬伤他的吧。”
宋渺在把这些话挑明的时候,心里有了一瞬间的纠结,但是他还是说了出来。
答应找凶手,就要把自己查到的所有事情和可能都讲出来,这是管闲事的原则。
咚的一声,高苓身后的郑瑆已经瘫坐在地上,他强撑着精神,声音颤抖:“我……是我杀的他,和师兄没有关系……”
赵璘高声喊:“不!是我杀的!”
高苓拦着情绪激动的赵璘:“别争了,没用的,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单独杀了他,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