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叔,你——”
宋柠大惊,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到这位祖宗了,更不知道梁缇突然哪根筋没搭对,此刻的她满口淤血,根本无暇再去多说一个字,光是嘴里的血就够她吐一会的。
梁缇甩袖收手,神色平淡地望着她,满脸的漠不关心。
直至宋柠将嘴里的血吐得差不多了,梁缇才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功法丢过去:“你内息不稳,浊气郁结于丹田,不帮你把这口气逼出来,只怕练上十年八年都见不到成效。”
宋柠七手八脚地接过功法,刚想随便一塞,梁缇像是未卜先知般悠悠说道:“整本功法一字不落地抄完五遍,下个月十五交给我,若因字迹褶皱看不清导致最后走火入魔,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救你。”
宋柠赶忙又倍加小心地把功法捧在手里。
“功法先放一旁,还有件事——”
院墙外,爬墙头三人组也安静了下来,凌飞仙眼见自己的爱徒被梁缇一指震得吐血却束手无策,不免痛心疾首起来。
陀叮玲听着他抱怨起满腹的不愿,慢慢就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一扭头,两人正好四目相对。
“又要做甚?”凌飞仙见她一脸疑惑,心中顿时警铃大作,直觉这丫头没憋什么好点子。
陀叮玲不解道:“老牛鼻子,你说你那么心疼宋木头,为什么不自己教她呢?那可是你徒弟,又不是梁缇的。”
凌飞仙捻了一把胡须,故作高深地咳了两声,吓得李槿珊赶紧又是一掌捂了上去。
凌飞仙一口气没倒上来,差点憋死。
李槿珊长叹一声,压低声音提醒道:“凌天师,说话就行,不用那么大阵仗……”
凌飞仙赶紧点头,李槿珊这才把手松开。
“福生无量天尊。”凌飞仙故作老神,“这世上道法万千,贫道苦练数年却也只能勘破一二,不及……”
“懂了。”陀叮玲打断他,“你没有梁缇厉害呗。”
凌飞仙一噎:“话不能这么说,世间功法总有贫道不擅长的……”
李槿珊扫了一眼,搭话道:“那你就是没人家会的多。”
“就是就是。”陀叮玲插孔赶紧补充道,“自己的徒弟自己没本事教,还要别人帮忙,哎……”
凌飞仙不说话了。
再说下去迟早被这两个丫头气死。
三人静了一会,本来软泥一样窝在墙角底下的陀叮玲突然坐直了,手不停地拍着李槿珊的胳膊,疼得李槿珊顿时龇牙咧嘴起来,一把攥住。
“快看快看!”
陀叮玲浑然不觉自己下手有多重,目光如炬地盯着前方,李槿珊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院子的正中间,方才还闷头吐血的宋柠这会儿正闭目盘腿,五心朝天,席地而坐,李槿珊只觉得有一阵令人舒畅的清风从宋柠身旁刮过来,下一瞬,原本静坐在地上的宋柠周身突然亮起金光。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光修亿劫,证吾神通。”
一圈又一圈金黄色的光芒像是从她的体内迸发而出,源源不断向外扩散,永无止尽。
李槿珊几乎看痴了:“这是……”
“——金光咒。”
凌飞仙道:“正一道龙虎山天师府的独门功法……金光咒。”
陀叮玲咽了口唾沫:“金光咒?什么东西?”
凌飞仙:“金光咒乃是天师府里的独门功法,唯有历任掌教天师以及当世高功才能掌握。”
陀叮玲不明就里:“很厉害吗?”
“世间功法无外乎两种,一攻,一防,多数人穷极一生都在追求最极致的攻击力,却忘了防守。”
“可金光咒不同——用来防守护身的金光神咒若能修炼到极致,便可做到以炁化形,攻守兼备,甚至是以守为攻的境地。”
“哪有这么神?”陀叮玲缩了一下脖子,不以为意道,“你也太夸大其词了吧?”
“你这丫头还别不信。”凌飞仙嗤了一声,捻着胡子将目光从院里放到身旁正一脸痴迷的李槿珊身上,“金光咒若是能练到大成,甚至可以做到性命双修的程度——你以为在凌霄阁里终日闭关的那位修的是什么?”
“你是说我皇叔公?”李槿珊灵台一跳,下意识接口问道,“难不成他老人家练的就是——”
“福生无量天尊。”凌飞仙打断她,“贫道可没说过这话,郡主自己的臆想,可不要强加在贫道身上。”
陀叮玲听他这话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老牛鼻子,我说你这天师做得也太窝囊了些吧?放眼龙虎山,就没有你不怕的。”
“此言差已。”
凌飞仙狡辩道:“贫道乃是出家人,出家人要紧的就是一个‘忍’字,凡事皆要学会隐忍……”
陀叮玲懒得听他那些歪理,当即把脸一扭,又关注起院里的动向。
宋柠已经坐了好一会儿了,盈盈烁烁的金光照耀着月牙台的每个角落,饶是如此,梁缇似是依旧不太满意。
“小师叔,我都练了半天了,可以了吧?”宋柠睁开一只眼悄悄看过去,“你看我这金光,挺亮的了。”
“亮?”
梁缇眼皮都没抬,闻声略一抬手,便有一团闪着雷电的光球迅速凝结在其手心,梁缇只轻轻一弹,宋柠都还没看清,那光球仿若挟着万钧之力便直冲自己而来。
那层荧光闪烁的金光在光球碰触到的瞬间便被击碎,巨大的冲击力打了宋柠一个措手不及,连反应的时间都没给她,汹涌的气浪直接将她推到了院墙上。
期间还撞到了几个立在院中的木人桩。
轰隆隆的巨响声吓得院墙外三个人瑟瑟发抖,原本还紧着的呼吸瞬间屏住了。
“小师叔你……不讲武德!”
宋柠哪里想到自己能在同一个坑里摔到两次,疼得直哎呦,最后索性躺在地上不起来了。
梁缇懒得看她,慢条斯理地自斟自饮了半壶茶后,才悠悠开口:“金光咒乃是我能教给你的所有功法中最简单的东西,也是其他所有功法的基础,你若连金光咒都练不好,便趁早自请除名下山,省得日后旁人提起你时玷污了我天师府的山门。”
宋柠早就将梁缇的性子摸透了,心中料到有这一出,费劲吧啦地从地上爬起来之后,波澜不惊地回答道:“既然小师叔这么说了,弟子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有一点。”
梁缇终于抬眼看她。
“——依着我那便宜老爹的性子,就算我回去了,他也不会给我什么好脸,到时候被人揍得浑身上下没一块儿好肉,您又舍不得,还得下山去接我,何必呢?”
梁缇被她说得一噎:“你——”
那头的梁缇尚且还没大动肝火,另一头的李槿珊先一步被她这番话吓得没了魂:“她这么跟梁缇说话,不要命了?”
凌飞仙哼了一声,没回答,示意她接着看。
只见宋柠从善如流地往前一跪,两根手指夹着梁缇的衣角来回晃了几下,脑袋顺势一耷拉,满脸写满了委屈和心酸。
“——是弟子不对,弟子知错了,小师叔就别生气了,您要是真把我赶下山去,我又能去哪儿呢?万一还没回到侯府里就被哪个山头不知名的凶兽给生吞了,岂不是太可怜了。”
宋柠对付梁缇果真有一手,李槿珊眼见着梁缇脑袋上那即将冒出来的三丈火焰伴随着宋柠不要脸的一跪,瞬间便偃旗息鼓。
不仅如此,她甚至还在梁缇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丝的后悔和不舍。
嘉苧郡主登时瞠目结舌。
……这也行?
“看到了吧?”凌飞仙将一脸的“我早就告诉过你”均匀摊平摆开给她看,“这泼猴哪里用得上你们来救?这世上能降住梁缇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武祖,另一个就是她。”
梁缇又哪里真会同宋柠生气,先是看着她可怜兮兮地跪在自己面前,前襟的布料被鲜血染红,又想起她在镇北侯府时那些悲惨的过往,逐渐也没了脾气。
最后只带着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怜惜,再次对宋柠摇头叹道:“行了,起来吧,装的这副可怜样子给谁看。”
宋柠得了便宜不敢卖乖,见梁缇消了气,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扬起一副她惯常的笑脸。
梁缇懒得看她,起身就走:“金光咒暂且放一放,先将我教你的止息法练熟,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整本功法抄完五遍,且务必练到六止,下个月十五再来找我。”
走了还没两步,又停了下来。
宋柠立刻挺直刚弯下来的腰杆,做洗耳恭听状。
“走的时候把门口几个人也叫上,光天化日听墙角,真有出息。”
梁缇边说着,手上不知捏了个什么诀,冲着墙角一指,院墙外叠罗汉似的三个人立刻七零八落摔了一地,“哎呦”声不绝于耳。
约莫是那本功法实在太厚、也太深奥的缘故,从月牙台回来之后宋柠便一反常态地开始勤勉起来,每日天不亮就早早去了院子里练功,一练就是大半个月。
逍遥观的院里不曾掌灯,后山上一草一木、一花一石皆为天地灵物,梁缇便借着日月精华在这些灵物上都施了咒法,可使其无风自动,无火自荧。
宋柠起床练功时天还没大亮,那些光亮小小的,一团一团自树木花草根部荧荧烁烁,仿若月光柔和,加之有晨雾迷蒙,映得逍遥观里平白生出几分仙气来。
就在那蜿蜒婉转的荧光尽头,宋柠身着松散的青绿色旧布袍,一个马步扎在院子里,晨起的元宝鸡“嗝嗝”鸣了两声,还没能叫得利索,随后一头倒了下去。
看样子像是被吓着了。
宋柠面不改色地用脚把它推到一边。
自从胸腔里郁结着的那口淤血吐出来后,宋柠觉得自己浑身都轻快了不少,原本那些需要练上十天半个月都不定能成的功法,现下只须两遍便可融会贯通。
这险些让她生出一种自己乃是那传闻中百年难得一遇的武学天才的假象。
只是光练还不够,梁缇另外交代了抄写五遍功法。
那本功法又厚又重,莫说五遍,光是一遍下来宋柠就觉得自己的手腕快要断了,再加上这几日起得早,睡得晚,抄着抄着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不知不觉中竟握着笔睡着了。
意识迷蒙间她还念念不忘地在继续胡乱写着什么。
那本功法中的字字句句像是被人施了什么咒,领着梦中的宋柠开始在龙虎山上转悠,转着转着就走到了后山一个她从未去过的地方。
宋柠盯着牌匾上的“武祖殿”三个字发愣。
心中一阵莫名其妙:“后山什么时候有的武祖殿?”
她不由自主地走进去,随后就在大殿的正中间看见了一个人。
那人身着青白色长袍,身量颀长,周身若隐若现笼着一股与龙虎山不符的气息,双目紧紧盯着高台上的武祖塑像,听见动静后,这才转过身来看着宋柠。
长袍飘动间带起一阵像是封存了千百年的凛冽。
宋柠仔细想要辨认却看不清面目,那张脸明明近在咫尺,却又像是隔了千山万水。
宋柠大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你是谁?”
那人没有说话,只一抬手,宋柠便感觉有一股巨大的吸引力拽着自己,瞬间将她送到对方面前。
那人伸手轻轻碰了一下宋柠的脸。
宋柠被冻得一惊,整个人顿时如坠冰窖,与此同时一股奇异的感觉又在脑海里浮现,极度陌生的亲昵感在二人接触的瞬间炸开。
只一下,宋柠像是被人强行塞进了一段痛苦记忆般,疼得抽搐。
“你还不是她……”
未来得及分辨这句话中的含义,只听得到那人低声呢喃了一句,随即宋柠就被抓住了肩膀猛地向后一推,整个人从大殿正中间倒飞了出去。
宋柠一个激灵睁开了眼。
恰此时,李槿珊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陀叮铃做了些菜粥,里头放了些我们上午去采的蘑菇,哦,还有鱼,也是我们去——你睡着了?”李槿珊端着吃食往里走,看着掉在地上的笔停了下来,又看了看有些睡眼惺忪的宋柠。
“嗯,走神了,没注意就眯了一会。”宋柠将笔捡起来,没将刚才的梦放在心上,“先搁那儿吧,我把这点抄完再吃。”
李槿珊将东西放在一旁,从托盘里捡了个果子。
“你这逍遥观里是逍遥,可吃食上还是差了些。”李槿珊咬了一口果子,唉声叹气地坐到她对面,伸手拨了拨宋柠刚摘下来的念珠,也不管宋柠是否介意,自顾自地念叨,“总感觉嘴上有些亏空,啧……陀叮铃的厨艺不错,若是能将霸王煮了炖些荤汤,想来滋味不错。”
“霸王?”宋柠抄写功法的手一顿,撩起眼皮扫了她一眼,一贯上扬的嘴角也压不住团蹙的眉心。
李槿珊继续感叹:“是啊,霸王——就大殿前头池子里养着的那两只乌龟,看着年岁是大了些,不过用来炖汤应该是极好的。”
“你倒是挺会想,也挺会吃。”宋柠嘴角一抽,些许无奈地轻嗤了一声。
道观里头宰龟鱼,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奇文。
“怎么死不是死,它们若是临死前能让我喂一喂馋虫,也算是死得其所不是?”李槿珊见她没有否决的意思,一把将念珠握在手里,身子探过半张桌子往宋柠跟前靠,“可以吗?”
枣木珠子轻磕在檀花桌上,闷闷的几声轻响,引得宋柠又是一阵心绪不平的视线注意。
李槿珊歪着脑袋又问了一次:“可以吗?”
“当然可以。”宋柠不动声色地吸了口气,把视线收回来,撇捺竖折地继续抄写。
“——赶明儿你杀两头新出生的牛犊,摆到祖师殿的供桌上里奉着,待我寻了上好的乌鱼配着蒜,用韭菜炒了狗肉,再就些蛇酒,咱们一起去我小师叔殿前引五雷诀,看看雷祖准备轰死谁,如何?”
李槿珊不说话了,没滋没味地将珠子一甩,窝在椅子上团了起来,果子也不吃了,干脆装死。
嘉苧郡主深觉此人这张刀子嘴是愈发锋利了,在她不光这讨不到半分便宜不说,再说下去只怕连自己这条小命都要交代了。
宋柠话虽说得不太好听,但好在事儿办得漂亮——知道李槿珊嘴馋,隔天天不亮连功都没练就悄悄出了门,直到月亮爬到了上房屋,才拎着不知道从哪儿寻来的一只野雁回来。
陀叮铃本都打算睡觉了,哪成想还有如此惊喜等着,见到野雁的时候两眼直放光,十分利索地接过来,动作干脆地过水拔毛,又在院子中间用石头和树枝搭了个烤架,八斤重的野雁往上一放,“啪啪”两下一拍手,大有一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意思。
宋柠觉得这丫头上辈子一定是一只厨艺十分不错的饿狼。
“等什么呢?”宋柠看她望向自己的目光恳切异常,直觉不好,“点火啊。”
“钻木取火多累啊。”陀叮铃瘪着嘴,满脸不情愿。
“那不然我来?”宋柠叹了口气,撸起袖子作势就要上手。
“还说咱们逍遥观里就数你聪明,依我看你也是个糊涂蛋。”陀叮铃一把拉住她,冲着她怀里一努嘴,“你那一兜子黄符纸都是摆设啊?”
“忘了。”
宋柠一张符纸甩下去,火头瞬间蹦起三丈高,差点燎了房顶。
陀叮铃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祖宗,我是让你烧火,不是让你点房子,你这阵仗,生怕前山的人不知道咱们在这干什么好事呢?”
“失误失误。”宋柠见状赶紧又续了一张符,火势才渐渐小下来。
这只野雁估计平时也不怎么漫山遍野地跑,异常肥美,没烤一会,汁水就顺着皮肉往外流,油水滴到引燃的柴火上发出“滋啦”的声响,瞬间便有些许黑烟打着旋往上飘。
无边月色下,烤肉的香气瞬间席卷了小院。
陀叮铃忍着口水不停地翻动着。
小火慢烤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宋柠听见了脚步声音,一抬头,恰好看见睡眼惺忪地李槿珊蹋拉着鞋从屋里出来。
“醒了?快来坐吧,一会就能吃了。”宋柠冲着矮桌一努嘴,示意她先坐过去等着。
李槿珊打了哈欠,目光空茫茫地盯着宋柠看了好一会,随后才把目光落在忙碌不堪的陀叮铃和她面前的烤雁上,如梦初醒般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烤雁。”陀叮铃小心翼翼地捏了一小撮盐撒在上头。
盐粒与脆皮在炽热的氛围里撞击,瞬间激发出烤雁最原始最浓郁的肉香。
陀叮铃实在顶不住馋虫的诱惑,忍着烫手的疼痛感,小心翼翼地撕了一块已经烤到焦脆的外皮,甫一进嘴,馥郁浓香的油脂便溢满了口腔。
“好、好吃!呼……烫!快接着!”陀叮铃吹凉了手,又揪下来一块递给李槿珊,随后赶忙把手指头放进嘴里。
“哪来的烤雁?”李槿珊不明就里顺手接过。
“宋木头——今天天不亮——就出门了——”
陀叮铃嘴里七上八下的,时不时还要抽空把话从肉里挤出去,委实有些太难为她了,宋柠实在看不过眼,接着她的话头继续往下说:“路边顺手捡的,我想着反正没人要,就带回来了。”
路边顺手捡的?
李槿珊的瞌睡全在这句话里瞬间灰飞烟灭,看着手里那块汁水充盈的雁肉,心里慢慢腾出一阵不太一样的情愫。
钟灵毓秀的龙虎山……路边竟还能捡到一命呜呼的野雁?
只是再多的疑惑在鲜嫩多汁的野雁面前,也够不成困扰,陀叮铃和李槿珊的战斗力惊人,很快就消灭了一小半,直到宋柠又扔了一张符纸下去添柴引火,陀叮铃这才注意到一直站在旁边的宋柠。
“你不吃吗?”
“不吃了。”宋柠倚在墙边打了个哈欠,“明天还得早起练功,你们吃吧,我回去睡觉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回了东厢房,留下李槿珊和陀叮铃两个人继续风卷残云,一只野雁很快被两人分食殆尽。
吃饱喝足之后李槿珊留下来打扫战场,陀叮铃则端着最后一块还没吃完的胸脯肉进了厨房,准备将肉块撕成碎条,明日煮粥的时候放些进去,李槿珊见状拦住了她。
“你去睡吧,这肉等我将东西都收拾好了再去撕。”
陀叮铃下意识就要拒绝,李槿珊又道:“整日里吃你做的饭都没帮过什么忙,方才的野雁也是你烤的——你就去吧,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做好的。”
陀叮铃原本还想推辞,可架不住李槿珊一直劝,三两个回合下来,陀叮铃终究没扭过她:“那好吧……你要是累了收不完就放在这里,留着我明天起来再收。”
李槿珊点点头,应了下来。
左不过烤了一只雁,好在没摆出太大的阵仗,就在李槿珊要将最后一块石头扔回墙角的时候,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传入耳中。
李槿珊第一反应就是陀叮铃去而复返。
“怎么回来了?我——”
一语未完,李槿珊便怔住了。
因为那声音的来源并不是陀叮铃。
——而是一只堪比烤雁的肥硕黄鼠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