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放下,头别抬,出去。”菊若从宫女手中拿来木盘取出衣服开始整理。不一会儿,菊若走出去:“为何少了衣带?你怎么做事的?”
那宫女道:“我们都在那里找过好几遍,就是没有啊!”
陈如瑟在书房内听到了,咳嗽两声。菊若走进来:“陛下要传江太医吗?”
陈如瑟摇头:“那件衣带也不用找了。从尚衣局再拿一件。”
菊若懊恼道:“不配套啊。陛下您这套龙袍,那条衣带才是点睛之笔。”
陈如瑟只得实话实说:“许是皇兄拿走了。菊若,你也不要为难她们。”
菊若一听陈如鹤:“陛下!摄政王殿下不会真的对您……”菊若替陛下委屈,明明知道,却因为亲情避无可避。况且在旁人眼中,陈如鹤只是一个爱着陛下的哥哥,还会因此称赞他,若陛下躲着他又要被那群臣子说闲话。虽然陛下颜色确实绝色,但被自己哥哥这样觊觎,菊若替陛下感到一丝恶心。
陈如瑟:“此事不可再提,宫中不缺这点东西。以后少了什么再取一件便是,也不必跟朕说。”
“是。”
“今日十五,将皇后带来,另准备一间屋。陆杭的那些小妇人怎么样?说了什么?”
菊若让歌城走进来回话:“据梅枝报,那些女子受不住板子,什么都说了,说的太多,梅枝也不知哪句重要,于是都让先生录下来,给您看。”
菊若从下面的小太监手里拿上来,用头上的银簪子验了后交给陈如瑟。陈如瑟看到厚厚一本,顿时扔到一边。菊若对歌城道:“让梅枝捡有用的勾画出来,下去吧。”
“陛下,该就寝了。”
“这么晚了?快把奏折拿上来!”陈如瑟提起笔沾了沾朱色墨,在一排排公正的黑色字迹旁一笔一笔批注,一圈一点勾画。
聚精会神一个时辰,陈如瑟自己吹了灯,疲倦地闭上眼:“去找个人查一查陆杭的田庄,再把他放到各地的女人都抓到廷尉里待审。哦,不必杀。”
菊若:“陆驸马究竟有多少女人啊?”
陈如瑟握紧拳头:“七八十个。”先帝的嫔妃也不过七十多。只不过许多都养在乡下,没有直接证据也不能定罪。
菊若在一旁将批阅后晾在一边的奏折一个个叠好摞起来,在桌面上堆成整齐的山丘。整理好一切,陛下已经在椅子上睡着了。菊若熄了灯,叫醒陛下:“奴才扶您到床上。”陈如瑟很厉害,他若不叫醒先去碰陛下,有可能被误杀。
陈如瑟从来睡得不沉,一下就醒了:“皇后呢?”
菊若扶着他坐下,替他脱了外袍:“在偏殿。”
陈如瑟躺下,拉上被子合上眼:“你去休息吧。半夜别跟沈峰学太多,吵。”
“奴才遵旨。”菊若吹灭了所有的灯,走出去跟歌城碰头:“皇后娘娘睡下了吗?”
歌城:“皇后在看书,在为太后寿宴准备。”
菊若叹气,这些主子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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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起晚的陈如瑟匆匆从新殿走向兴德宫:“为何寅时不叫朕?”
菊若和两排宫女太监跟在后面飞一般地跑:“陛下这几日太劳累,奴才不忍心。”这几日不知为何,陈如瑟总在半夜处理好所有公务。菊若有时半夜起来看到新殿的一角还亮着,就知道是陛下偷偷起来了。
陈如瑟进殿后放慢脚步:“他们有的丑时就坐马车,朕早过去他们也好早回家。”
“陛下在担心那些老臣?”
“没有!”陈如瑟方才一激动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别喊,”陈如瑟坐在龙椅上,看着几十个人穿着不同等级的官服对他跪拜后发现有一个人矗立在哪里,并没有跪的动作。众臣心底惶惶,这摄政王胆子也太大了!跪都不跪!
陈如鹤坦坦荡荡道:“陛下!本王昨日摔了一跤,腿脚不太好,今日就不跪了!”
那一跤分明是他自己跳下去的,并没有摔。陈如瑟清清楚楚,但并没有任何反应。跪不跪对他这种胆大包天的人没有区别,何况私下陈如鹤行礼都没有。陈如瑟已经见怪不怪了。
死寂一段时间,有人道:“微臣状告珉王殿下草菅人命。”
陈如瑟看到陈如英的位置上没有人,菊若见陛下似是疑惑,小声提醒道:“您昨儿让珉王回府修养了。”
孙太常:“陛下,被害家属一直在珉王府门前申冤!珉王的手下却对其拳打脚踢!”
陈如瑟:“大理可受理?”
大理寺卿:“未曾听闻,自未受理。”
孙太常:“他们都是老百姓,怎么敢告珉王!”
廷尉站出来:“那就敢在珉王门前叫板?!陛下,此事牵扯皇家,臣建议让摄政王殿下审理。”因为除了陈如英,就只有陈如鹤一人是可以处理此事的人。
“臣附议。”
“微臣附议。”
“准。”陈如瑟看向陈如鹤,分明还未消气。可他不明白陈如鹤气什么,现在陈如英都没站在朝堂上。
陈如鹤走出来:“陛下,本王有一事。巨贾宇文家答应开仓放粮,可保北方两个灾县三年粮食无忧。不过有一条件。”
朝堂之上,陈如瑟若是不问条件那就是不关心民生,若是问了,毫无疑问那就钻进他下的套里。
于是陈如瑟沉默,偷偷砸了自己一拳,然后喷了一口血。菊若见状喊道:“快宣太医!”
他陈如瑟一生从不受人胁迫!
众臣面面相觑,不一会儿殿门大开,众臣纷纷退去,这一次上朝就这样荒唐地结束。在大殿上,菊若拦着陈如鹤:“还请您稍等。”陈如鹤咬牙,陈如瑟就这样不想听自己说话?
他分明是在帮他!
陈如瑟一吐血,这事就推行不下去,谁要是再逼,那就是诚心诚意地气他。陈如瑟有时候觉得扮柔弱真好。他擦掉嘴边的血,拿了瓶紫胭脂在眼下划拉两下,走出去:“菊若……不必叫太医…”有气无力的,陈如瑟都佩服自己的演技!
陈如鹤一走进去,发现燕济源还有皇子之师张大司马也在。他们都跪在殿内劝陛下收回成命。陈如鹤走过去:“下朝后爱卿不必如此忧心。”
燕济源看向陈如鹤:“殿下!您劝一劝陛下啊!”
陈如鹤皱眉:“陛下哪是本王劝得了的?”
燕济源:“那您就不管一管吗?陛下御驾亲征于国于民都不利!一旦陛下离开都城,有多少人都会在暗地里蠕蠕而动,又有多少人想趁机要陛下的性命!”
陈如鹤:“什么?!他现在就想去?”陈如鹤想,陈如瑟也只是虚张声势,要是真的御驾亲征也只会一拖再拖。转而一想,也是,陈如瑟什么时候说说而已过。他一旦决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改变。
燕济源:“此行北上凶险万分,且又不是非陛下不可,微臣斗胆,请摄政王殿下代陛下出征!”
张大司马则道:“小皇子尚且年幼,陛下龙体有恙,再加上此时北境叛乱无数,盗匪猖獗,确实不适合去。”
陈如瑟走出来看了陈如鹤一眼,扶起两位两朝老臣:“朕自有考量,二位不必多言。朕意已决。”燕济源叹气:“陛下执意要去,微臣只求您能把犬带上,他近来武艺精进不少,或可帮上一些。”张大司马道:“陛下,微臣家里养了三百匹好马,应该比军里的一般战马要好上一些。”
陈如瑟沉重地点头:“多谢。”陈如瑟想,燕济源把自己的孩子放在他身边,一方面是忠君爱国,一方面是,他信自己能将燕逸带回来。张大司马身为三位皇子之师,想来无论谁继位都不会杀了他,因为没人会承认一个弑师夺位的君王。陈如瑟也是在旁保全他,毕竟他年迈,且只有一个养子。
陈如鹤:“既然二位也在,本王不妨说一说这宇文家的姑娘。陛下与她萍水相逢,她忠烈,誓要嫁给陛下,并且同意开仓放粮。本王是想,陛下离开,后宫之中皇后一人只手遮天,怕是有心人按耐不住啊。二位说是不是?”
燕济源赞同地:“殿下说的极是。陛下,即便是为了天下,也请您纳了这宇文姑娘。”
张大司马:“来历不明的女人不能随便进宫,燕老头,你家不是还有一个待嫁的女儿吗?送进宫来不算亏啊!”毕竟做陛下的女人,可比所有姑娘都高出一大截。
燕济源:“这……”虽然把女儿也放在陛下身边有燕逸照应,可燕家已经位极人臣,再送个女儿进宫名声不好听,而且,陛下……或是明君,却并非良人。燕济源只想他的儿女平平安安。
陈如瑟靠坐在桌子上皱眉,一手去拿奏折,随意翻着:“萍水相逢?宇文?”
陈如鹤:“是宇文欧阳。”
小师妹?!宇文廉的远房亲戚??陈如瑟不能娶!他立刻摇头:“朕可以再娶一个,以防皇后独断专权,只不过这个人最好出自贫寒之家。”这样的话天下就不会不把寒门放在眼里了。
张大司马立即道:“不可!贫寒之家的姑娘怎可和皇后抗衡,微臣建议陛下娶一名贵女,如燕家这样的出身,才能制衡皇后。陛下若是娶贫寒之女,可在这之后。”他既没有完全反驳陈如瑟的想法,又能为了局势改变,话说得完美无缺。
陈如瑟:“……”转来转去又得再娶两个?!他最多只接受一个,不能再多。后宫女人记名字也很累人!
陈如鹤:“陛下,宇文欧阳也是出自世家,而且性格直率泼辣。放在后宫再适合不过。”想起禾乐说的话,既然宇文欧阳不能嫁给自己,那就一定要送入宫,做不成眼线,起码是自己的朋友,决不能让陈如英捡便宜。毕竟宇文欧阳也可以跟他做交易。
“……”陈如瑟看向陈如鹤,后宫内唯一两位都是陈如鹤送进来的,他想做什么?
陈如鹤笑了笑:“陛下,本王只想为国分忧。”
剩下二位也望眼欲穿地盯着陛下,仿佛这世界上只有让宇文欧阳进宫这一件事能让他们眼睛发光。
陈如瑟看到陈如鹤似乎还有话要说,无奈道:“朕答应了。”
两位老臣满意地退下。
陈如鹤立即坐下,捡起桌上的糕点扔到嘴里:“宇文欧阳要被嫁到另一家,她不乐意才来求我。陛下,您别生气。啧…真难吃。”
“王府上的好吃?”陈如瑟祸从口出,一下子转身,将奏折放在桌上,欲盖弥彰地走到书架前拿书。
菊若在两位大臣走后在门外立着。若是有什么不对,他会立即进去。他盯着桌子上的糕点,御膳房做的,陛下都舍不得吃,居然被摄政王殿下嫌弃!
陈如鹤又吃了好几块:“陛下想吃啊?明日给陛下送来。”
“不用,”陈如瑟拿到书后走下来,“宇文欧阳来做什么的?”他也不想拐弯了,省得一来一往的被套出话。
“嫁给陛下啊,”陈如鹤笑得很假,“先在这里恭喜陛下了,又得一位美人。”
陈如瑟想起宇文欧阳的样貌:“她不算美人,你怎么断定她能争过皇后?”
“那什么样的算美人?”陈如鹤三次见宇文欧阳,前两次她都穿着贴身的夜行衣,陈如瑟也在身边,最后一次她穿着嫁衣化着淡妆跑来求他,那焦急羞赧的样子确实是一位大美人。
陈如瑟避开他的问题,反问:“皇兄觉得宇文欧阳是美人?”
“勉强算是。”陈如鹤看着陈如瑟的脸道。
陈如瑟笑:“皇兄府中可是有一位倾国倾城的侧妃,难怪看不上朕的小师妹。”他用了小师妹这个称呼,是下意识想护着她。
陈如鹤笑得更假:“当年如何陛下最清楚,本王跟她清清白白。”
清清白白?陈如瑟明明记得前几日线人传来的消息陈如鹤还与白侧妃同屋过。他很希望白侧妃能有一个孩子巩固地位,也给陈如鹤一个男孩儿。
“如皇兄所愿,”陈如瑟冲门外道,“菊若,将宇文欧阳的宫殿安排在新殿旁。”
陈如鹤心脏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