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丛林 第6章 林染被骂

早上八点刚过林染就到了练习室，推开门后看到了比她更早到的王允。

两人相视而笑，各做各的热身，一个朝南，一个朝北，对于清晨花园中发生的悸动都默契地回避了。林染认为自己已经把话挑明，在她看来没有回复就是态度。鉴于姚司司对偶像明星谈恋爱的结论，她完全理解并接受这种处理方式。

林染的两次恋爱，一次在大学，一次在工作单位。两次都是被动的一方。她的恋爱在外人眼里看起来平静幸福。她的爱情观也简单，喜欢就在一起，吵架就讲道理，不能妥协就分手。没有撕心裂肺，没有爱而不得。

这种爱情观也许受到了家庭的影响，但也不尽然。林染认为，真正可以支配只有自己的身体。生活中遇到难事，就在舞台上释放情绪，这比磨磨唧唧的谈恋爱畅快多了。她甚至一度认为，和自己的身体谈恋爱才能获得真正的满足。

与王允只有11个小时的爱情是林染有心主动了。她检讨自己，这次明显是生理需求比情感需求更多一些。一方面可能是还没有与明星艺人打交道的经验，另一方面……她是不是该买一些正常单身女性所需的生理用品呢？

与之相反，王允对林染的心动掺杂了更多复杂的情感。

入行以来，除了正式公布的“假女友”，没有其他任何绯闻。外人不知内因，都以为他是洁身自好，是二十四孝男友典范。对女人的态度曾经让张铎一度以为他是弯的。王允当然喜欢女人，只不过文艺青年傲娇事又多，搞乐队的时候有精神洁癖，进了影视圈又把假女友祭出来，直接断了一部分女人的念想。剩下那部分赶都赶不走的，又被他的精神洁癖拒之门外。

但这次不同。从林染出现在暮光中的那一刻开始，在他遮天蔽日的精神丛林里，出现了一只闪着光晕，可能带他走出深渊的母鹿。而爱情这种不确定性极强的情感，对于现在两个人的处境和年龄来说无疑太脆弱了，根本不值得信任，倒不如换一条更持久、更坚实的纽带将二人连接起来。

这些就是昨天夜里，王允躺在床上思考林染时想到的全部内容。但万万没想到，这只母鹿快速又隐晦的表明了自己的心意，然后又设置了措辞精巧的疑问句让他作答。他一时失措，于是决定先处理翟晓姗的问题，再重启多年不动情的大脑，寻找现实和理想的平衡点。

王允知道，朋友圈一旦发出去，接下来等待他的会是什么。果然不经念叨，张铎咆哮着冲了进来。

“王允你丫的把我的话都当屁放了是吧！屁他么还能有声儿有味儿，我他么连屁都不如！”

张铎铺天盖地的骂，骂得整个练习室都震颤了。他完全无视林染，一开始骂得血肉横飞、刀刀见骨，后来开始拐弯抹角、含沙射影。整整十分钟，骂得人酣畅淋漓，忍不住拍案叫绝。

风暴中的王允带着耳机继续听他的诗，等张铎安静下来才摘下：“气顺了？你听我跟你分析分析……”

林染万分好奇，这个张铎有趣极了，满足了她冒险涉足娱乐圈的猎奇心态。她假装换动作凑了过去，不想却听到了一些让她百感交集的事情。

张铎的声音缓和了很多：“……而且我特意嘱咐过不要发朋友圈。一定要发，能不能先跟我通个气？”

“我错了。”王允低头服软。

“你丫这几年唯一的进步就是这道歉的速度。那边翟晓姗出事，这边全国热度最高的综艺就找到你，千载难逢重新翻身的机会啊，一线明星都想来分一杯羹！现在的情况就是你在走钢丝，下面是万丈悬崖，一步都不能错。你非要在这节骨眼儿上发声，万一被人利用，网络风评倒戈，怎么办？你觉得制作方还能要你吗？那点违约金，人家付得起。”

林染听得心惊肉跳。想到昨天到现在的种种，她咬住嘴唇，发誓以后少说话。

“这几年咱俩遭的罪、受的白眼少吗？定好了的代言，到了摄影棚了又被撵出去有多少次？说好的男一，开拍就变成男二，多少次？就是现在，这个小丫头——”

林染汗毛倒立，惊恐的看着张铎，她担心自己被骂，就像刚刚那样。

张铎转向林染：“她连最起码的礼貌都没有，直接就定了要跳什么现代舞，简直异想天开！”

林染像是被人揭了脸皮，整张脸火辣辣的疼，呼吸都停滞了。她第一次被人说没有礼貌，而且要命的是，张铎说得是对的。

“一个黄毛丫头都不尊重你。好好反省一下，就当你不是什么明星，就一普通人，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林染为自己的无知行为感到羞愤难当。

王允终于开口：“大铎，过了啊。人家跟我商量过了，我也同意了。你看她都要哭了。”

张铎愣了愣，回神后摆摆手：“对不起啊姑娘，被这孙子气的。”

林染憋回了眼泪，硬生生地说：“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练习室。

*****

林染上午没有再回练习室。

她做了两件事，第一，请求节目制作人安排一名专业舞蹈老师进行指导。第二，查阅了有关王允从练习生以来的相关资料，发现有几处值得玩味：其一，王允是作为一名普通的文科生，在高考结束后才进的娱乐圈。其二，乐队时期的合照，无论多少人，每一张都站在最偏的地方。其三，出道以来除了公开女友，没有绯闻。

浏览各类资料的时候，乐队时期的一个视频引起了林染的好奇。那是与现在截然不同的王允：仿佛是天野喜孝笔下设计的吸血鬼猎人D，过肩飘逸的长发，刷过两斤粉的脸，无谓喜怒哀乐的眼和血红扁平的嘴，一副众生皆苦、死生枉然的庄严肃穆。

让张铎破口大骂王允擅自发表关于恋情的说明非常简短。王允在朋友圈发了一张日期是半年前的截图，截图上仅两个字，祝好。

****

当日下午，二人在练习室碰头。张铎不在，安排的舞蹈老师还没来，但林染已然褪去最初的那一点点羞怯，变得老练专业，一板一眼的说：“音乐选探戈曲《一步之遥》，可以吗？”

王允看着她想笑，一上午没联系，回来就换了个人。他耸耸肩：“挺好。”

“你经纪人呢？跟他说一下吧。”

“好。我让他跟制作组沟通，提前处理好版权问题。”

林染盯着他：“你确定他没有意见？”

“确定。”

“之前有部电影《闻香识女人》就是用的这个曲子，我们试着把里面探戈改编一下，你觉得怎么样？”

王允想了想电影里那场精彩的舞蹈，有意思的是，精彩之处在于阿尔帕西诺的演技，而非舞技。如何呈现男女之间流转的挑==逗与暧===昧，不着痕迹的表现声色犬马，非常考验两个人的情感交流。换句话说，这出戏实际上就是看男人如何用肢体语言挑起女人的==欲。

选这么一个没什么技术含量的舞蹈也是非常照顾自己了。

王允笑得神神秘秘：“挺好。”

林染继续盯着他，对这种貌似讨好实则不置可否的态度大为光火，转而又问：“你那边的问题解决了吗？”

“目前看应该算是，解决了。”

“你半年前就知道她外面有人了？”

“不知道。”

林染不解。

王允摊手：“时间是之前P好的。”

“不会被发现吗？”

“不重要了。公司后续的营销已经将舆论的关注点转移到我要参加的这个综艺上了。”

林染讶异地看着他：“那你经纪人……那么生气。”

“大铎的紧张不多余，我有赌的成分。万一翻车，比如被发现是P图，比如公司营销没跟上，都会出现不可控的后果。到时候——”王允眨了眨眼睛，略带伤感：“我可能就会被换走。”

林染低下头，犹豫了几秒，又抬手捋发，然后用几不可闻声音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王允稍稍凑过去一点。

“没什么。”林染挺胸抬头，精神奕奕：“我们排练一次吧。”

王允闻言，猝不及防地揽过林染的腰：不盈一握，仿佛再多用一点力就会断掉。林染惊恐地抬起头，却被王允用下巴抵住了，视线恰好停留在他的喉结。

王允微微侧过头，在林染耳边轻声低语：“谢谢你，这么照顾我。”

林染像失了魂儿一样，不由自主的被王允牵引着做每一个动作。她的大脑空白无物，眼睛有如失明无法聚焦。她的心脏疯狂的跳动，躁动不安的热流在小腹流窜。她的血液不受控制，奔向每一处静脉血管，奔向每一根手指，在指尖感受到王允的气息和温度后又回流到心脏。

“你是受惊的兔子吗？哪个学校毕业的，肢体都不协调？！”

一曲终了，王允带着依然神游太虚的林染，端端正正地站在突然出现的舞蹈老师面前。

申榜是指截至时间之前完成三万字，还是之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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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林染被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