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具收集——博古架:锉刀,面罩,断裂的锯子碎片,带有斗笠图案的木牌*
*玩家I位置——立柜柜门上;失忆者——墙壁背面的空间;幽闭者——暗阁中,不再发出声音*
“啪嗒”。
立柜后面,传来躯体被砸中、再拍到地上的声音。
鸠奈斯男爵背脊一寒。手脚失去力气,踉跄着从柜门跌落下来。
——不,或许是我听错了,那个疯人没有被打中——
然而柜子里有“滴答”、“滴答”的水流声响起。仿佛持续不断淌出的血液。
柜门也摔开了。柜子的顶端缺失了一块,空洞间雾气弥漫,浓重得几乎结成某种絮状物。
柜子下方同样有几个缺口。其中,鸠奈斯男爵看见一只袖子露出来。
灰白色亚麻衣袖,一动不动地撒开在地上。似乎是很贫寒的穿着,而在袖子里,隐隐约约,看见一段清瘦而无比苍白的手臂。
像在哪里见过,他记不起来了。
只感觉,白得几乎半透明,全无血色根本不可能是活人。
鸠奈斯男爵恐惧地退开。然而这时,有什么物品“骨碌碌”地从暗阁里滚出,越滚越近,即刻要从缺口中探出来。
——什么东西?!——
鸠奈斯男爵惊骇地推上柜门。——难道是人头吗?!
被砸断的人头??!——
当然不是。人头没那么容易断裂,轻轻滚出来的是一只玻璃罐,漆黑底色中似乎有温柔的白色光晕。
可鸠奈斯男爵已经把门关上了。
顾不得查看这是什么。顾不得寻找暗阁里还有什么线索。失魂落魄地逃离开。
他不想见到任何属于幽闭者、或者与他相关的东西。
然而更糟糕的是,就在摔上柜门的一刻,男爵忽然看见,柜子里有一件重物歪倒下来。
是先前没发现的道具。倚在柜子侧面,所以检查的时候没能察觉。
那是一架梯子。
也就是说,鸠奈斯男爵可以架起梯子,从墙壁上取下画像。
他不用攀爬立柜的。
幽闭者,本来不用死的。
》》》
鸠奈斯男爵静默地坐在写字桌旁边。看来在继续解谜之前,他要休息一段时间了。
这个时候,墙壁背面的失忆者忽然开口:
“你……
“你在查看机关吗,一直没有声音?
“你听我说……”
鸠奈斯男爵没有回应。
失忆者急切地又叫了他一遍:
“你听着,真的:
“我觉得暗阁里的人可能没事。你说过,我们是在白舞姬的结界,而不是现实里。密室逃脱游戏,也有玩家在游戏中‘死亡’的情况。
“但那不是真的‘死’,而是out(出局),或者在游戏中被限制行动能力了。
“我玩过的游戏里,‘死去’的玩家会戴上骷髅徽章,不能再触碰道具直至游戏结束。
“我想,也许暗阁里的人也一样。等我们破解了密室,他也能安然无恙在现实中醒来。
“不用太担心……”
话音落下,房间里一片寂静。
片刻后,鸠奈斯男爵勉强笑了笑:
“你怎么连这种事都知道。
“平日里玩了多少密室游戏,打发无聊的时光?”
——说出这些奇怪的规则,居然是为了安慰我——
他的语气有轻微的讽刺,或者失落。鸠奈斯男爵虽然身为贵族,可从小借住在清苦的旁系叔父家,没有财力也没有机会赏玩这种娱乐。
“你也是哪家贵族的少爷吧。”
失忆者回答:
“贵族?
“我好像记得不是贵族……但有朋友邀请,就很高兴地应约一起玩?
“唉,想不起来了……”
鸠奈斯男爵一愣:
“不是?”
他暗暗笑了笑:
倒也合乎情理。像他这样大呼小叫、激动起来会捶墙的小子,哪里有半点贵族的风貌。
是花钱与上流社会结交的暴发户吧。
这时失忆者说道:
“其实,说起身份这件事,我觉得很不可思议。
“我原本要去找人。一心想找到他,却连他是谁都不记得,连他和我的关系都不再知道。这真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了。
“可是,我现在却感到一丝轻松。
“又无可奈何,又轻松。因为进入了这间密室,我就算想找,也一时无计可施。
“就好像……有了喘口气的机会。”
他慢慢地自顾自说道。语气竟像是略带感激。
失忆者忽然问:
“你说,白舞姬为什么要把我们关进密室来?”
鸠奈斯男爵沉默地低下头。看着椅子上花纹繁复、却稍显浮华的雕饰。
他轻声说:
“是他的兴致吧。
“白色舞姬,喜欢把遭遇困境的人囚禁在密室里。
“大概想折磨这些猎物。或者,是想用自己造出的机关,与猎物的心智相互较量。”
失忆者有些困惑:
“哦,是为了找乐子吗……
“白色舞姬,到底是什么样的邪灵?”
鸠奈斯男爵皱了皱额头:
“没有人确切地知道吧。
“我也只是听过传闻:白色舞姬有着夜月一般的美貌。他的出现意味着幻觉,可以把人引入幻境,或者扭曲感官,将他们从现实分离开。
“没想到现在竟亲自见到了。这个‘幻境’,现在看来指的就是密室。”
失忆者听入神地“嗯、嗯”几声:
“原来如此,
“然后呢,传闻还说什么了?”
鸠奈斯男爵嗤笑道:
“了解传闻有什么用,知道再多,他也是你无法抵抗的邪灵。
“唯一还提到的,就是舞姬的爱恋吧。
“他有一个恋人,尽管有说法是,那并非什么‘伴侣’——
“而是一种非常可怕、也无法控制的毁灭力量,在纠缠着舞姬。”
男爵皱起眉。
“我一开始觉得荒唐,既然强大而可怕,见到这力量的人不该都死了吗。传闻又从何流出呢。
“不过我现在倒希望相信——”
他冷冷一笑,眼里忽然闪过炯炯的光亮,那是极度的愤恨,以及想要复仇的轻微兴奋:
“我希望这力量是真实存在的。能够压制白色舞姬,伤害他,最好还能把他残忍杀掉。
“——不,不能杀死。像白舞姬这样邪恶的东西,应该活生生地一次次受苦,让他也尝尝被玩弄、被折磨的感觉。
“这个万死不足惜的恶魔——”
可是说到这里,一阵“叮当”声突然打断了他。声音十分澄澈,在密闭空间里让人不由一惊。
“什么东西?”原本怒火中烧的男爵瞬时警惕,看见立柜的门竟微微地向外打开。
门缝里,滚出一件圆球形、光滑而莹亮的东西。
他睁大了眼睛:
“是那个罐子?”
球型罐子卡在柜门处,深邃的黑色中发出一丝丝的白光。
似乎是男爵愤怒地踩踏地面,轻微的震动让罐子滑落出来。
他咬紧牙关,站起身慢慢朝柜门走去。
“原来如此,暗阁里的那家伙,走起路来叮当作响就是这东西发出来的。”
罐子外侧包着一层碎花棉布,似乎用作缓冲,只是残破地撕开了一道裂口。
先前幽闭者行动时,身旁总是有撞击声响起,大概就是罐壁露出来,碰撞到周围的物体上。
鸠奈斯男爵把罐子捡起来,十分谨慎地查看着。正好是他一个手掌大小。
——随行带在身边,是什么珍贵的物件吗?——
而就在这时,当被旋转到某个角度,罐壁中有图案赫然显现出来。是凝固在罐子里的内容物,幽微而动人心魄,仿佛夜空中蓦地出现了星辰。
“这是?!——
“是、是人脸?!——
“还是一朵花?”
鸠奈斯男爵震惊地呆在原地。
他说的没有错,罐子里的是一朵花,卷曲的花瓣层叠在一起,像是极其精美、一片片细小丝绢簇成的艺术品。
可是花瓣中央,没有花芯,有的却一张人脸。闭着眼睛。
是一个异常美丽的黑发男孩,甚而面容精致得像是女孩,包裹在纯白细腻的花瓣下。
脸颊微微泛红,与浓黑的睫毛显得有些妖冶。只是眉头轻微沉下,刻画出令人心惊的不悦神情,无比静谧,却像刀尖一样带着英气与森然。
真是令人魂魄震慑的物件。
捧着它,像捧着一颗星星那般肃穆,又像捧着白花与人头一样唯美而诡异。
鸠奈斯男爵微微颤动。
“这是琉璃和锦缎制成的装饰物吗?
“刚刚还在诅咒白舞姬和未知力量,就看到这个罐子,和恐怖的气氛还真是相衬啊。”
男爵移开了目光,像是无法承受此种美感。他喃喃自语道:“花瓣中的脸,那疯子的恋人吗,像色雷斯女子捧着心上人头颅那样疯狂的爱……[1]”
罐子里的人脸当然不会回答。寂静地像是沉睡一般。
可是,在听到“恋人”一词时,他的优美的嘴角微微挑起。露出一丝笑容。
小攻出场,幸福~
注释:
[1] 色雷斯女子捧着心上人头颅:源自于名画《色雷斯姑娘拿着俄耳甫斯的头》,画家是居斯塔夫·莫罗。
希腊神话中,俄耳甫斯是色雷斯地区的一位诗人和歌者,擅于弹竖琴。画中描绘的是,在他被杀死后,一位爱慕他的色雷斯姑娘伤心欲绝,找到俄耳甫斯的头颅与竖琴,抱在怀中低眉注视着。
画面温柔得令人惊心,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在网上搜索。
就时间线而言,这幅画创作于1865年,其实比本文中的洛可可与东方主义时代更晚一些。不过本篇故事是架空的,作者真的很喜欢画上幽静的气氛,还是引用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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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VII. 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