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白舞姬的密室后被迫成神 第12章 XII. 阻碍之物

*道具收集——博古架：锉刀，面罩，带有斗笠图案的木牌，修好的锯子；尚未存放：带有数字和提示的旧鞋子*

*玩家I位置——被一捆竹子绊倒，趴在立柜前；失忆者——墙背后的空间，来到一片宽阔草地*

竹木？

鸠奈斯男爵瞪着身后的那捆竹子。

——又是竹子和我作对，像现实中的那样？——

他的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回忆。——太碍事了，竹子这种东西，真是太令人厌恶了！

我记得那一次也是——

——

失踪案发生的两星期前，鸠奈斯男爵去裁缝店定制了一套礼服，准备在拜访公爵时穿上。一星期过后，他前往店铺将礼服取回来。

裁缝店距离庄园的路程大约两英里[1]，男爵打算步行前往，以此省去租赁马车的开支。

仆人都在庄园打理一些脏活，男爵于是拿着手杖独自出门。可是突然间，有什么东西忽然钩住他的手杖，差点让男爵撞上大门口的铁栏。

“啊，什么东西——！”

他吓了一跳，回头却看见一个矮矮的身影跟在背后，原来是女仆的儿子瑞比。

“哦，男爵先生，您要去庄园外面吗？我也想一起出去玩。”

小瑞比抓住他的手杖，蹦跳着追过来：

“您要去拿礼服吗，为什么不乘马车呢？

“像其他的贵族那样？”

鸠奈斯男爵一顿。他想到庄园里捉襟见肘的开销，心里一阵刺痛。

小瑞比问：“哦，是因为没钱了吗？真是遗憾。”

鸠奈斯男爵：“……”

瑞比毫无顾忌，小跑着跟在他身边说：

“可是，鸠奈斯家族还有领地的租金和征税，明明够用的啊。

“是因为您买了那两只瓷瓶子，又做了漂亮的礼服，花掉太多的钱了吧。”

他抬起头瞅了瞅男爵：

“可是男爵先生，庄园最近伙食太差，您痩了好多。穿上华丽的衣服都不好看了。——”

鸠奈斯男爵吸了口气，咬紧牙关没有把瑞比一棍子打走。

“我买的这些东西，都是有用的！”

他没办法向一个六岁小孩解释，仅仅依靠赋税，无法重建破败的庄园，也不可能恢复家族地位。如果要结交地位更高的贵族，从中谋取利润丰厚的买卖，只能用昂贵的礼物讨他们欢心，见面时也必须盛装打扮，避免因为品相寒酸遭到对方嫌恶。

“行了，快回庄园里去吧。你要是精力过剩，就去帮你那瘦弱的妈妈干活！”

鸠奈斯男爵跨出大门，反手锁上了铁栅栏。然而他没走几步，却听到周围嘈杂一片，只见十几辆马车黑压压地停在路上。

“怎么回事？竟然把庄园门口都堵住了？！”

鸠奈斯男爵皱起眉上前查看。在他身后，小瑞比也从栅栏的缝隙钻出来，趁着道路堵塞又追赶上了男爵。“啊，你快回去，别给我添乱了！”男爵烦躁地扬起手杖，然而这时，路边的人群传来议论，将他的呵斥声打断了。

“咦，这些车从哪里来的？是那个鸠奈斯庄园吗？”

“什么鸠奈斯，这是卡林富商的马车！听说他从东方运来新品种的竹子，要把样品发给家具工厂，做成最新款式的家具呢！”

一旁的人补充：

“而且除了竹子，卡林富商还会顺路送去很多礼品，听说都是瓷茶之国最华美的器皿，真让人想一饱眼福啊。”

鸠奈斯男爵一怔。

他这才看清，路上的马车车厢一个个装得满满当当，棚顶上有几截竹木伸出来，竹节突出，形状蜿蜒怪异，果然是发给家具厂的原材料样品。

——竟然有这么多，真是下了血本啊……——

鸠奈斯男爵瞪大了眼睛。不仅是品类新奇的竹木，车厢旁还摆放着其他舶来品，正如路人们谈论的那样，等着装箱之后一同送出去。

这些礼物被放在东方风格的竹片盒子里。盒子用纤细的竹片精工编织，交织的纹路精美异常，点缀着宝石、黄金，让人不敢想象其中的物品还会有多么奢侈。

——是送给家具工厂吗？难道是要开出订单的那一家？

贿·赂他们与卡林家族达成交易？！——

鸠奈斯男爵心头颤动：

该死的竹子，想要抢我的生意！

不，我不能败给这东西，必须加快行动，赶在卡林之前拿下订单！

男爵刹那间加快脚步。他今天就要拿到礼服，然后赶快回庄园收拾行囊，准备提前出发把生意谈妥。

可是，跟在背后的小瑞比却丝毫不觉得紧急。他兴奋地在马车边跑来跑去，好奇地跳起来触碰那些竹子。

“喂！别拿手乱碰，快从这乱哄哄的地方离开！”周围没有人看到他，车夫们忙着给远处的几辆车装运货物，男爵不得不钻进车队亲自找他：

“到哪去了？可恶，在哪？！还嫌我遇到的烦心事不够多吗？！”

鸠奈斯男爵跟丢了小瑞比，迷失在满眼的竹木中，愤恨得手指都颤抖起来。

——这些糟心的人！

这些糟心的、形状诡怪恶心的竹子！！——

他依靠着手杖，气喘吁吁地弯下腰去。但就是这一刻，男爵注意到不远处有什么东西，颜色缥白让他忽然有些分神。

是一只白色的瓶子，放在马车旁边，似乎也等着打包被运走。瓶子的外形十分纤长，表面没有装饰，可是从头到脚却像是冰面裂开，布满了纤细又深邃的纹路[2]。

不知怎的，白瓶没有被放进竹盒子。

“这……这也是准备送人的礼物？”

男爵忽然被震悚住了。他从未见过这样肃穆又冷艳的瓷器。触目的瞬间仿佛产生幻觉，看见一个人影，一张面庞，飘忽从眼前闪过。

那是一副无比美丽却清冷的面容，苍白的颜色像传说中飘渺又神圣的仙子。银白长发像雾气一样缱绻，仿佛月光流泻，幻化作虚空静夜中升起的袅袅歌声。

鸠奈斯男爵僵直在地上。忽然，他的幻象消失了，不记得自己看见了什么，只隐约感到眼前出现过一抹皎白。

——白？

白色？

白色是危险的颜色吧，有传闻提起过白色舞姬……——

男爵茫然地胡思乱想着。然而就在此时，一阵“咣当”的碰撞声赫然响起，人群中随之传来一声尖叫：

“天呐，装瓷器的盒子倒下来了！谁撞翻的？什么人闯进车队里了？！”

闯进车队？

鸠奈斯男爵赫然回过神来：小瑞比！

小瑞比惹祸了吗？！

他惊恐地抬起头，果然看见，瑞比跌跌撞撞从一辆马车前逃开，身后有一只翻倒在地的竹盒子。

他一定好奇地到处乱碰，把盒子撞翻了！！

车夫们停下装箱的工作，全都慌忙不堪地冲上来检查：

“盒子里有一只珐琅瓷瓶，不会碎了吧？！这可是跨越海洋运过来的孤品啊！到底谁干的！”

鸠奈斯男爵也恐惧得浑身开始发寒。如果真的碎了，以他现在的财力根本无力赔偿，恐怕要卖掉小瑞比才能补上这笔钱吧……

——或者，连同他的母亲一起——

可是，一阵宽心的笑声忽然从车夫间传来：

“哈哈哈，没有摔破！

“珐琅瓶上完全没有痕迹，一定是这只竹盒子起了缓冲！”

“不愧是东方工艺的竹器啊，看着纤薄，却这么柔韧！结实得一点都没有变形！”

车夫们轻松又有些虚弱地笑起来，没有再追查是谁弄翻了盒子。小瑞比也没有再出现，看来是一溜烟从车队里跑掉了。鸠奈斯男爵长舒一口气，他低下头，目光忽地又落在了那只白瓶子上。

奇异的白瓶子……

他喘息地想着：

——既然是卡林富商挑选的礼物，想必也十分贵重吧？

鸠奈斯男爵四下望了一眼。车夫们都在庆幸珐琅瓶完好无损，没有人注意到这只孤零零的白瓶，或者站在瓶子旁边的男爵。

——如果将它拿走……——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瓷瓶。

“丁零”——

指甲叩在瓶面上，即便如此轻细的触碰，却仍然发出令人惊心的悦耳声音。

鸠奈斯男爵身体一颤：——好凉！……——

他感到一股寒意从指尖侵入血液。方才那股幻觉飘忽地又出现了，有一个人影，若有若无来到他身旁，形体纤长，银白长发像泉水中随波漂流的月色。

“叮当、叮当……”那人身上像是穿戴着什么配饰，或者玻璃器皿，在不经意间发出星辰闪烁般的声音。

——我，我一定是露怯了……——鸠奈斯男爵想：——我不敢把这瓶子拿走，自己吓自己……——

然而在这一刹那，身后有“咔擦！！”的震响猝然惊醒了他。

“啊！！”

鸠奈斯万分错愕地转过头去。

他隐约中看见什么人跑动。可是没有人，周围静悄悄全无人影，只有堆在车轮边的几捆竹子，像是被风吹倒，一捆接一捆地相继歪倒下来。

“咔咔”。其中一捆，正好倒向鸠奈斯男爵的腿边。

“呼……

“真是让人心里不安生……”

鸠奈斯男爵心脏狂跳，惊吓之余又有被捉弄一般的恼羞成怒。

“该死的竹子，真是无时无刻不给我添乱。”

他一脚踹出去，把腿边的竹子踢得滚远，为了不惊动车夫才不至于用力太狠。

“如果竹子能下地狱，真希望被恶魔之火烧成灰！”

鸠奈斯男爵握紧手中的白瓶。

这一次他没有再犹豫，将瓷瓶藏入怀中，从马车间快步离开。

他要把瓶子拿回庄园去。庄园里有一条密道，就连仆人也不会发现的。

然后再把瓶子卖入黑市，换一大笔钱财。瓶子的失窃永远不会查到他头上。——

鸠奈斯男爵隐没在路边的人群中。抱着白瓶，也像抱着某种神秘飘幽之物，感觉浑身也沾染上那种白色。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所作所为，从许久之前，就已经被人看到了。

卡林富商站在车队末端，正死死盯着男爵离开的方向。

他只是随意巡查着货物的装运，没料到会撞见什么异状。

卡林富商并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清楚。他呆呆望着几捆倒下的竹子，茫然之中，忽然又恐惧地颤抖起来。

注释：

[1] 1英里=1.609344公里。鸠奈斯庄园离裁缝店大约3.2千米，男爵往返要走6千米多，对一位贵族而言也算很辛苦了。

[2] 其实是一种冰裂纹瓷器。瓷釉出现细细的、层叠的裂纹，但不是真的碎裂，手摸上去仍然光滑而莹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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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XII. 阻碍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