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白舞姬的密室后被迫成神 第10章 X. 林场下的墓地

*道具收集——博古架：锉刀，面罩，断开的锯子碎片，带有斗笠图案的木牌，铜线*

*玩家I位置——大门前，带有折扇图案的漆画旁；失忆者——墙壁背后的空间*

鸠奈斯男爵的邻居，卡林富商，得知了一笔木材订单。

一个家具工厂急需大量原材料。而卡林富商，恰恰知道一处上好的林场资源。可是说及此事，他却弹了弹舌头：

“这笔交易，做了是会下地狱的吧。”

那是失踪案发生的两星期前。卡林富商在一场贵族举办的酒会上，与各路名流交谈，圆滑地在权商两道间游走。

他听说一位外乡商人要扩建家具厂，却苦于原料价格一直上涨不停。木材市场暗流涌动，林场主纷纷死守存货等待在最高价出售。

而卡林富商所知的那片林场，尚未被卷入市场的纷争中。那是两座遥远郡城间的一片野地，寒冷贫瘠，只有松柏这样顽强的树木才能生长。许多穷人们会穿过野地去郡城讨生活，他们在树林的庇护下休息，有时，亲人在旅途中不幸离世，他们会把逝者埋在树下，在树干刻上名字和生平。

几年前，野地所在的区域被划分给一位伯爵。传闻他讨厌这片凄冷的地方，萌生了低价售卖的想法。

当然，这只是小道消息。并且伯爵所谓“低价”，仍然是普通人难以负担的。

可是，考虑到野地上的树木，买下地皮却依然有利可图。

树林里的柏木是优质的木材，因为木质坚硬且芳香而受人青睐。此外，林中的松树也是普遍使用的木料。

伯爵没有兴致打理树林，对木材生意也毫无了解。

但卡林富商却熟谙这一行的门路。更何况，他知道家具厂要扩建，相当于已拿稳了一笔订单。如果将伯爵的地皮买下，砍伐树林卖出松柏，只要稍微低于市价，急于开工的家具厂就会照单全收，甚至预先付款订购。

用这笔订购的钱，收购野地绰绰有余，还可以大赚一笔了。

实际上，家具厂的投资人，此次也参加了酒会，请求卡林富商供货物美价廉的原材料。

可是卡林富商摇了摇头：

“那片野地，是许多人安息的墓地呢。打扰亡灵会有报应吧。

“而且树林里至今有穷人们居住，在那里抚养他们的孩子。我不愿意剥夺孩子们的家园。”

“我觉得这是罪过。小孩子，是我心里的一个弱点呢。”

他喝了口酒，摆摆手以示婉拒。

在他们不远处，鸠奈斯男爵手持酒杯，从角落中冷眼看着他惺惺作态。

鸠奈斯男爵不相信卡林富商的话。

他知道，卡林富商向来见钱眼开，不可能放弃这笔肥得流油的交易。

他也从来是投机取巧的老手，多少次放出假消息迷惑生意竞争者。

卡林富商在几年前依靠竹子买卖起家。他借着“东方主义”兴起的风尚，从瓷茶之国引进了竹木家具[1]，让不少追求异国情调的贵族眼前一亮[2]。卡林富商也缕缕操纵市场，为自己的竹木生意扫清障碍，据说最近木材价格疯涨，就是他与合伙人暗中哄抬的。

趁着木价居高难下，再大肆宣扬相对低廉的竹木，用这一招赚得盆满钵满。

或许，他不肯向家具厂提供便宜木材，就是为了逼迫对方把原料改成竹木，将后续的供货全都抓牢在自己手上。

真是老谋深算。

——不过，我不会让你拿到这笔生意的。——

鸠奈斯男爵攥紧拳。他也想给家具厂供货。

他想买下伯爵的野地。实际上，鸠奈斯男爵几年前就注意到那片树林，等待时机转卖林中的木材。

他也一直接近伯爵，希望通过两人的私交对野地进行压价。

——要加快动作了，必须趁卡林下手前，抢先一步与家具厂达成交易——鸠奈斯男爵已经约好，将再次拜访伯爵，劝他把不喜欢的野地转手给自己。——一旦拿到野地，就可以立即接下订单。这样一来，我也能尽早拿到利润，重修破败沦落的鸠奈斯庄园了。——

男爵准备了伯爵最喜欢的礼物。酒会第二天，他从郡城最好的瓷器店，取来先前订购的东方粉彩瓷瓶[3]。

仆人为瓷瓶的装盒贴上鸠奈斯家族的鸢尾花标志。这时，其中一位女仆的孩子，六岁的小男孩瑞比，扭着脚步走过来。

“男爵先生，你真的要去伯爵那里吗？”

“我妈妈说，你送他瓶子，是想要便宜买到他的树林。”

他抬起指头，好奇地用手敲了敲装盒。

“啊，别动！快出去，我的小瑞比。”

一位女仆赶忙拦住他，有些顾忌地抬头望了眼男爵。

她身形十分瘦小，是瑞比的母亲，看来，把鸠奈斯男爵的行程当作闲话讲给了儿子。

鸠奈斯男爵连日为生意的事奔波，心情已十分焦躁，强忍着没有责怪两人。可小瑞比又用手拍了拍盒子，仿佛看上一件爱不释手的玩具，用最稚嫩的语气，说出令男爵最震怒的话：

“可是男爵先生，你真的要砍掉树林吗？

“妈妈说，那些树是穷人的墓碑。弄坏它们，会遭报应下地狱的。”

鸠奈斯男爵的血都要沸腾起来：

——遭报应——

——什么样的报应呢，

我现在被关进白舞姬的结界，

就是到了地狱吗——

“那个，你输入密码了吗？

“好一阵又没有声音了……——”

鸠奈斯男爵一顿，

“已经输入了，应该不会有错。”

他正站在折扇漆画旁，把密码盘上的转轮拨到正确位置。密码来自天使画像的背面，鸠奈斯男爵推动圆盘，将漆画画板按进大门中。

——一时走神了……

即便马上能逃出去，最后几步也不能掉以轻心——

漆画嵌入了门板中，松开手后并没有回弹。

“成功了。”鸠奈斯男爵向失忆者说，对方显得很高兴，语气昂扬地回应道：

“好呀，只剩最后一个密码了！

“这样的话，你有什么打算呢？”

鸠奈斯男爵愣了愣，没有立刻回答。

有什么打算？当然是立刻逃出密室。

失忆者是在暗示他，别忘了把自己也救出去吗？

两人之间，不知从什么时候已产生了某种羁绊。男爵心里一痛，咬牙说：

“我现在，要一个个解开眼前的机关，还不至于能够遐想其他事。”

他摆了摆手指，召出雾气中的博古架，将锯子碎片和不久前收集的铜线拿下来。

是时候修好了。

男爵将两段碎片前后叠放在一起，交叠的地方缠上铜线固定。他轻微有一丝困惑：

——这把锯子，一定和最后的密码有关，否则还能在什么地方用上呢？——

道具不会白白出现的。可按照这个逻辑，现在已到了密室的尾声，所有收集的物品真的都已使用过了吗。

不。还有那只面罩。

另外，挑开密码盘的锉刀，连用三次，此刻也仍然保留在博古架中。

根据结界中的规则，使用完毕的物品，不应该被霜雪封存起来才对吗？

就像那把银钥匙一样。这是否意味着，锉刀的作用并未完成，后续还有关卡在等着它呢？

鸠奈斯男爵心头一阵不安：

——这密室里到底有多少玄机？……——

他咬紧牙关，将注意力集中在手里的锯条上。最后一圈铜线缠好，男爵听见锯子发出“丁零”一声轻响。

与此同时，锯条表面出现几道银色的纹路，仿佛水银一样流动，很快交织成一副细长的图画。

“这是、这是什么法术？！”

鸠奈斯男爵一惊，险些将锯条扔了出去。但他瞬间意识到了不对：

——等等，那声“丁零”的响动，应该是操作正确的提示音——

鸠奈斯男爵屏住呼吸，抬起锯条，不无恐惧地看向那幅图画。形状像一个箭头，似乎是一条横线拼接在修长的三角形上。鸠奈斯男爵呆立片刻，忽然错愕地喊了出来：

“伞……

“是一把合起来的伞！

“对应那幅纸伞图案的漆画！——”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忍不住退后两步，撞在身后的立柜上。

“竟、竟然有这样的触发机制，难道修好物品，提示就会出现？！……根本毫无道理可言吧？！

“密室里也第一次发生这种现象……”

鸠奈斯男爵勉强稳定心绪，在锯子上寻找纸伞对应的密码。按理说，图案和密码总是成对出现的，可是他来回翻转了几遍，锯条上只有图案，没有任何一个角落刻着数字。

“为什么，怎么找不到密码？”

接连的意外让男爵声音都开始颤抖。

失忆者也茫然地问道：

“怎么了？工具上突然出现了图案？像变戏法那样？

“但是密码却没有变出来？”

他在墙壁背后，无法直接看到发生的事，只能依照男爵的话勉强推测：

“会不会工具还不完整？你从一幅画上取下了铜丝，或许还要用到别的东西？……”

“另一幅画呢？那幅小孩子画像？”

鸠奈斯男爵摇了摇头，被一连串的提问吵得头疼：

“锯子已经修好了，怎么会有欠缺……”

可失忆者还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中：

“那幅小孩蹦跳的画，我总觉得印象很深刻，摆在房间该不会有特别的用意？

“也许画中有什么故事，和密室的主题有关？哈哈哈是我想多了吗，但我真的很在意小孩子，好像忘不了这幅画一样——”

“行了！！——”

鸠奈斯男爵一声怒喝。

他额头有汗珠渗下来，在焦虑和噪音中只觉得头晕目眩。

“你现在很悠闲吗？有时间漫谈画作？有时间谈论可爱的小孩子？！

“——小孩子又怎么样，顽劣地到处闯祸？你要是有力气，不应该想想你自己怎么办吗？！”

失忆者猛然一顿。

密室里，空气一片冷寂，仿佛滴落的汗珠都要瞬时凝结起来。

墙那边，失忆者忽然轻声说：

“我知道，你很快要离开密室了。

“我知道你既然能独自打开大门，那么我也一样。只能一个人逃出去。”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又带着一点迷茫：

“你担心我会让你救我。我会纠缠你不放。我……没有的。

“我总是和你说话，只是因为，我什么线索也找不到，没有别的事可做……

“太笨了……”

鸠奈斯男爵皱眉，扭过了头去。

他不想在此刻听到这番真挚的独白。

他害怕自己被触动。

而且，鸠奈斯男爵突然有一个可怕的想法：

失忆者，真的是因为“愚笨”才逃不出去吗？

他明明对密室逃脱十分了解。

他知道该怎么收集线索。会不会，其实是周围的环境根本没有线索可言？

鸠奈斯男爵不由地一阵恶寒。——也许这间密室，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只需要按部就班地解开机关。

——不，或许这根本不是一间“密室”。记得房间里的册子本吗，上面只说这里是“舞姬的结界”，并非一定是密室——

——难道，真的是掉入地狱了吗？！

鸠奈斯男爵惊愕地转过头：

——册子本……册子本上还写了什么？！……——

也正是这一回头，他看见，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无声无息出现在背后。

房间另一侧的墙壁，撕开几条黑洞洞的裂痕。仿佛爬着一只巨大的黑蜘蛛，尖峭的蜘蛛腿四面张开，好像还在慢慢向外扩张。

裂缝的源头是墙壁前的写字桌。桌上的天使画像倒扣着，整个背面覆盖着一层冰霜。这一幕给人以剧烈的冲击，就好像天使被迫匍匐，以这样卑微的姿态无情被冻结。

鸠奈斯男爵惊骇得血液急剧变冷。

而在此刻，墙背后的失忆者却发出一阵笑声。

那是充满害怕、惊讶的、却又有些惊喜的笑。

“等等，我……我好像看见走廊有东西……”

失忆者说。声音充满了梦幻：

“走廊里，好像忽然能看到尽头了……

“像日出那样冒出来。

“我想，

“我或许，也是可以逃出去的……”

注释：

[1]、[2] 瓷茶之国：就是指中国啦。因为故事是架空的，所以用了这个名字代指。

一开始想用“飞檐之国”的，但给人一种楼宇林立的感觉，似乎“瓷茶”更温润优雅一些。从当时西方的角度，大概也更有异域风情。

彼时的“东方主义”，和真正的东方存在差距，很大程度上是西方的猎奇构想。故事里慢慢会引入真正的东方文化。

[3] 粉彩瓷瓶：一种釉面有粉化质感的瓷器，颜色大多是粉红，粉蓝，粉绿，或者浅黄和紫色，勾勒花鸟、人物，或者纹样，非常细腻精美。

粉彩在乾隆年间盛行，正好对应西方洛可可时代（十八世纪中叶），很受欧洲追捧。梦幻旖旎的风格，和柔和的洛可可也很搭配。

不过，作者还是更喜欢宋代和明代的瓷器w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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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X. 林场下的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