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雀花的野望 第8章 腓力

埃莉诺在次年生下一个儿子，有一头金红色的头发的小狮子，健康且漂亮。理查为他起名拉斐尔。

三岁的君士坦丁·金雀花踮着脚站在弟弟的摇篮前，小心翼翼地触碰着他柔嫩的脸：“我还会有弟弟妹妹吗，我想给他们起名字，陪他们玩。”

“不会了。”理查慈爱道，拉斐尔将是他最后一个孩子，埃莉诺已经搬到了另一座宫殿居住，“但等利奥跟荷兰女公爵结婚，你会有很多侄儿侄女......有一天你也会有很多孩子。”

一个个死去的亲近之人也带给理查有关死亡的恐惧，他开始考虑继承人的问题：利奥是他亲自教育的长子，称得上优秀，品德也高尚坚贞，但距离他想要继续开疆扩土、将双头鹰的旗帜插遍欧洲大陆的梦想还有段距离。而君士坦丁已经显露出他过人的天赋，假以时日必然将成为伟大的皇帝------只要理查能活到他成年。

罗马的继承法既可爱又可恨：好事是皇位并不一定需要长子继承，至少避免了一个痴呆登上皇位，但你所看中的聪慧幼子倘若未满十六岁，他便不可能在你之后登上皇位------哪怕你整个家族只剩下他一个继承人也不行。

那就看他能否等到这一天吧，哦，还应该祈祷上帝保佑君士坦丁能活到成年......理查抱起君士坦丁，亲了亲他的脸颊：“我要去一趟法兰西，你在皇宫里要听话。”

“您又要离开了吗？”君士坦丁眼睛里闪过浓浓的失望，“您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理查轻声说，“我会给你带礼物的，你的舅舅......还有法兰西的王冠。”

理查最近总是梦见他的少年时代。

他在阿基坦的宫廷里给妈妈念诗，和哥哥亨利比试剑术，温暖富饶的阿基坦有着无数英俊的骑士和美丽的侍女，还有腓力，他那金色的少年，他们一起躺在草坪上，他从午睡中醒来，看到腓力凝望着他的眼睛。

他们那时多么相爱啊！他们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比他真正的亲兄弟还亲。他总以为这样的时光会一直继续下去，他是效忠法王的阿基坦公爵，他会永远留在欧洲大陆上，他将在路易七世死后成为腓力最忠诚的封臣，到王宫里陪伴他，娶他的姐姐，令他们的下一代真正成为有血缘的兄弟————可亨利死了。

他将成为英格兰的国王，他得知这个消息后第一反应其实并不是高兴。他讨厌英国，讨厌那湿冷的岛屿，他不会抗拒头顶的王冠，但这意味着他需要与腓力分开。

“可王冠应该属于你，理查。”腓力拥抱着他，在他的耳边低语，“继续与父亲的战斗，像个骑士一样救出你的母亲……我会支持你！”

他履行了诺言，而他也确实救出了妈妈，加冕为英格兰的国王。这是胜利，却也是一切变化的开端。

腓力不再那么爱他了。他的辅政大臣要他拖欠本应该还给腓力的欠款，妈妈也劝说他两个国王之间应有的提防高于他们的友谊，妈妈是对的，他们不是盟友了。

我们为什么不能永远是盟友呢？他悲哀地想，他想要回到与腓力并肩作战的时候。这个时候教皇召集了十字军，他想这是个机会。

他们一起出发，在西西里重新相遇，并在那里遇到了教皇和牧首派来的特使————他们让他去罗马当皇帝。

罗马足够远，他本以为足够隔开他与腓力。

他们相隔万里，孩子真正成了有血缘的兄弟，只是他们的联系并没有那么容易斩断。

他从母亲手里继承的法国领地，他那愚蠢却又野心勃勃的弟弟，阿莱克修斯为什么死于阴谋，他在法国的领地为什么莫名其妙地丢失，腓力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吗！

他们仍然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关系，需要彼此算计，他讨厌这样的感觉，尤其在阿格涅斯死后他们不再有姻亲这层最后的保护————战争迟早会发生，而他不会接受自己的失败。

如果我打败你呢，如果我们不是两个平等的君主，而是领主与封臣呢？法兰西还是你的，只是你可以来君士坦丁堡陪伴我，你明明也很喜欢这座城市————

但腓力拒绝了他，他甚至诅咒他死去！

他所以为被封存的美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曾经腓力只是不够爱他，现在他彻底不爱他了。

那就宣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