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来了吗?”
一道温润的声音在林中响起,打破这僵硬的气氛,丑女鬼恶狠狠剐三漫一眼,不甘心地离开。祁老大的身体慢慢变大,他暗自松了口气,而三漫回过头去看诡书生,却发现诡书生盯着他们,眼神很平静,不知道到底在看什么,又不是第一次见她和祁老大了。
怎么这眼神和看鬼一样?
诡书生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轻轻看了他们好一会儿。
等了他半天也不说话,既然他没有话说,三漫可就有话要问他了。
“你认识刚刚那人吗”三漫直接了当询问。趁着现在丑女鬼不在,正好套点话。
诡书生垂下眸子,竟然还真回答了三漫的问题,他温声道:“认识。”
“那她是那晚——”
三漫话还没说完,被祁老大捂住嘴巴,她抬眼瞅着祁老大,眼神询问“为什么要捂我”,但祁老大没说话,就静静和她对视,没过多久三漫自己都反应过来,刚刚她的问法确实不妥。
见三漫终于反应过来,祁老大才松开手。刚刚三漫差点就要将“那她是那晚和你.......”脱口而出了。
这话要是说出来了,那岂不是暴露他俩那晚目睹了全过程,那得多尴尬啊,保不齐好说话的书生翻脸无情当即要杀他们灭口。
这被人发现了房‖事那还了得。
书生狐疑地看他们一眼,三漫还要问什么时,天又快亮了,只见书生二话不说又佝偻着背走入林中深处。
得,他要切换成疯子书生了。
书生走后,祁老大问:“那明日恶鬼还会和我们玩游戏吗?”
三漫看着书生离去的背影,回道:“难说。”
就凭今日他们这般玩弄丑女鬼,等明晚它再次出现时,指不定直接取他们狗命了。但是做人要有诚信,今夜他们躲在鬼林没被抓到,是他们赢了。
不对,它又不是人,不必讲究诚信。
但是,现在看来,丑女鬼只在黑夜才会出现,它并不害怕鬼林,但是它害怕诡书生,可它为何见到诡书生就离开呢?
难道它见不得人?
这诡书生也是奇怪,虽然白昼黑夜都在,但他白天像个疯子一样追杀他们,晚上似乎有了一丝理智,和常人无异。再回忆起第一次诡书生离开,他离开好像是因为惧怕晚上出现的丑女鬼。
怎么这俩都好像害怕对方?
安全起见,他们等到快天亮才离开鬼林,两人一路悠闲自得漫步在自然春色中。路上,沉默的祁老大再次开口搭话:“你怎么看?”
三漫答道:“我猜是这丑女鬼看上书生了,但因自己容貌过于丑陋,于是换了一副漂亮的皮囊去勾搭书生,这两人云朝雨暮,但是这诡书生对女鬼的感情应该也很复杂,又爱又恨,一方面真的爱上女鬼幻化的女子,一方面又不喜自己整日被女鬼禁锢在这暗无天日的破林子中。”
听完后祁老大静默一阵,开口道:“它亲口告诉你的?”
“没,经过我的认真分析。”三漫一本正经道。
咋一听三漫所言,句句有理,有理中还带点离谱。
祁老大道:“万一是这书生和那女子背着女鬼偷‖情呢?”
三漫点头认同:“有道理,不过我们都难逃恶鬼的眼睛,这女子在恶鬼的眼皮子底下和书生偷‖情,应该早就死了。”
她又道:“现在主要还是找找线索,弄清事情原委,不能坐以待毙,既然丑女鬼这么玩我们,我们还是要赶快弄清楚它和诡书生究竟发生了什么,找到它的弱点我们才能尽快离开这里。”
虽然三漫这些年性子更加随和,脾气更好了,但她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感觉,她喜欢凡事都掌握在自己手心,包括自己的命,是死是活都只能自己决定。
祁老大赞同三漫所说,他会铲除一切威胁到自己生命之人。
两人想法一致目标一致,决定从茶楼找找有用的线索。
祁老大平日里是个闷葫芦,但和三漫待在一起的时候话就格外多,都学会主动引导。
他道:“我们先前在茶楼度过几晚都没事,看来这里还是安全的,恶鬼不在这边。”
这话三漫觉得有几分道理。起初他们要躲在鬼林才能掩盖住自己的气息不被发现,但后来他们出了鬼林来到茶楼待了好几晚才被发现,足以说明茶楼这里是恶鬼珍惜的地方。
不像鬼林那般阴森黑暗,反而富有生活气息,质朴无华。
三漫猜想这应该和恶鬼生前有关,因此死后还要拿来做留恋。但却不愿意常来这,因此到处落满灰尘,这里应当是恶鬼生前的伤心地。
只是,他们里里外外找了几圈都没翻到一点有用的东西。
除了木桌就是木椅,还有床榻,剩下的便是几百年未曾打理过而留下的积灰。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三漫和祁老大一筹莫展,只好先坐着休息一下,不过他们二人神色如常,未显焦急之色,都是心大佛系的人。
“天黑了,难道我们还是躲在鬼林?”祁老大望着屋外残存的黄昏问三漫。
“我想想。”三漫手指敲击着桌子,也在思考这问题。
恶鬼还没笨到这种程度,今晚肯定会做好准备,没准她会变成另外一副样子来抓他们呢?
三漫换位思考,若她是恶鬼,她一定会等到天黑就来抓人,若是躲在鬼林也把他们揪出来。
白天的诡书生是个疯子,此时三漫他们去肯定会挨打,可等到天黑再去那可就迟了。
茶楼是不能再待了,一逮一个准,傻子才在那傻傻等着。
再说,现在三漫和祁老大身上都沾染上诡书生的气味,相当于他们三个人的方位丑女鬼都知道。
如今看来,只有鬼林稍微安全。
三漫看向祁老大道:“我们现在去鬼林。”
祁老大二话不说跟着她就走,即使他知道现在去极有可能遇到诡书生,但他相信三漫所做的一切。
不论什么时候,三漫总是能让人有安全感。
他们趁着黄昏之际赶到鬼林,白天的诡书生果然是个疯子,正站在林中盯着他们,好似早就知道他们会来。
看惯了晚上正常的书生,现在遇到疯子一样的书生一时之间还有点不习惯。
诡书生的脸一如既往的白,他眼下的乌青似乎又更重了,白袍猎猎生风,脚下坚硬的泥土嘎吱作响,那是地底下的鬼手按耐不住想要破土而出。
本来是如此严肃的氛围,三漫却用手挡住嘴凑近祁老大和他偷偷说。
“你说他脸那么白乌青那么重,是因为晚上被吸干了阳气吗?”
“……”
祁老大默默看了三漫一眼,道:“应该吧。”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三漫原来是如此八卦的人,这么好奇人家的私生活。他可记得当初和三漫喝酒打赌,这姑娘压根对他就不感兴趣,只想快些和他喝完酒好拿钱。
“我们只要在撑在天黑的时候活下来就行了么?”祁老大撸起袖子挡在三漫前面,侧过头问。
祁老大挡住了三漫,她就自己走出一步,回道:“是,死了咱们就一起葬送在这,说不定死后还能变成恶鬼。”
祁老大突然想到三漫之前说的话,丑女鬼把诡书生禁锢在这,自己幻化成貌美如花的好皮囊和这书生行鱼水之欢,淫‖靡暧昧。
不禁想到,若是他日自己和三漫化作恶鬼留在这画卷中,他变成诡书生,三漫变成丑女鬼,然后……
这么代入一下,祁老大觉得自己面上热得慌,偏偏三漫这下眼尖,一下就看到他耳朵红了,转过头看着祁老大,不免疑惑道:“祁老大,你怎么突然就耳朵红了?”
难道是听到“一起葬送”这几个字受到刺激了?
但这也没什么可激动的啊。
三漫又看着前方,心里暗笑,祁老大有时候呆滞得可爱。
憨憨的样子让人想摸一摸头。
不过是说话的空隙,地下的鬼手全都窜了出来,诡书生如当初那般柔软无力的四肢挂在树上,眼睛无神正在咧起殷红的唇咯咯咯地笑。
这诡书生也是奇怪,明明青天白日却和个疯子一样,而夜黑风高时却变成了温和的书生。
真真奇怪,就像被人下了咒一样。
就在这时,祁老大又问三漫:“你回来有什么计划吗?”
“啊?”三漫有些懵,这是问的什么。
“你可有应对这些鬼手的法子?”
祁老大想三漫应当是想出了应对之法才敢回来,没准他不问三漫她又要闷声干大事给所有人都漏一手。
可事实证明,他想错了。
三漫诚实道:“没有,祁老大,你想多了。”
三漫不仅会一声不吭干大事,她还会一声不吭带你去送死。
怎么对付这些麻烦的鬼手三漫还真没怎么想过。
这些鬼手单拎出来不可怕,就和挠痒痒一样,但若说这上千鬼手的数量就有些庞大得可怕,团结起来像块狗皮膏药甩都甩不开,顺着你的小腿一路往上爬,能把你皮都撕裂抓破,紧接着抓破血肉,啃咬你的筋骨。
仅仅只是看着这些冲向你的鬼手,就已经感觉到头皮发麻,要起一身鸡皮疙瘩。
望着上千的鬼手奔来,三漫和祁老大撒腿就跑。
三漫边跑边说:“别急,我现在想想。”
都说人在危急的情况下脑子转得更快,三漫想到一个点子便脱口而出。
她道:“放把火烧了!”
祁老大脚步一顿,又问了一遍:“确定?”
三漫肯定点头,祁老大说干就干,他觉得这个办法不错,就是这放火的后果是什么,还难以想象。
祁老大在身上摸出一个火折子,这是他在厨房烧柴火时顺手丢在身上,没想到今天发挥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