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柚子看了看提刀的三漫,又看了看拿着粗木根的祁老大,她郑重点头,踏出坚毅的步伐,豪迈挥手道:“干他!”
这时,一道不合群的声音响起:“此等粗鲁之事我就不参与了。”
大家转头用批判的眼神看向慕海风,袅青青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幕淡淡一笑。
这样的感觉,真好。大家都有说有笑,神色轻松,好似她们即将面对的不是恶鬼,而是要一同结伴去春游。
鱼宝冲到最前面,挥舞着拳头,活泼灵动,粉嫩的裙摆随风摇晃,她很有底气道:“我打头阵!”
慕海风戏谑地看着她,嘴角噙着一抹笑:“好啊,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就我说的。”鱼宝哼了一声,转身背后便是四合小院,她突然有些怯场,放慢脚步。
一行人停在小院门口,此刻阳光明媚,风和日丽,与昨晚乌云密布气氛冷凝简直是天差地别。
小院的门没有合上,屋里头忽然有人喊了三漫一声。
“漫漫,你怎么不带你朋友进来吃饭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三漫若无其事走进去,留下一句:“不黑化了。”
慕海风饶有兴趣打量着四周,啧啧称奇:“想不到你小时候家里这么有钱,还是说,这是因为你缺钱,恶鬼特意给你造出来的美梦?”
三漫小时候是挺穷的,她是后来母亲经商后生活才有转变。
在玉合县的那段日子里,慕海风从来没有听三漫讲过家里的情况,只是大概知道她不爱说话,学堂里的其她女孩不敢和她玩。
其他人都看着三漫,等着她说话,等了半晌也没见三漫要开口的意思,大家又转移话题说着其它的话。她们不会过多去追问别人过往的事情。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爹就死了,他死后我娘开始经商,家中才开始富裕。”
就在这时,三漫平静开口,嗓音平淡,好似不在意这些事情。
众人一顿,都没说话,鱼宝看了看低下头的大家,突然想起第一次三漫也和她说过她爹早死,于是她问道:“大师,你伤心吗?”
三漫反问:“我看起来很伤心的样子?”
“漫漫,聊什么呢,快来吃饭。”柔软无骨的手放在三漫肩上,三漫微微侧头,她娘正笑眯眯看着她,温柔地说话。
月父从厨房拿出几双碗筷出来,看着鱼宝她们,笑眯眯招呼道:“你们这些孩子愣着干嘛?快来尝尝伯父的手艺。”
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三漫的“父亲”,都没急着动筷子。
三漫的爹爹眉骨较为突出,下巴有些圆润,但整体面相看着还是有些尖酸刻薄。
“都看着我作甚,拿起筷子夹菜吃。”月父再次出声,脸上灿烂和蔼的笑容却逐渐消失。
眼看着月父面色越来越阴沉,鱼宝连忙拿起筷子,刚要伸过去夹菜时又猛地停下,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该不会下毒吧?
鱼宝眼神求救看向三漫。
三漫立马明白,点点头,下一秒她拿起筷子每个菜都夹了一点放到她爹娘碗中,装的是一副孝敬爹娘的模样:“爹娘,你们先吃。”
其他人:……高,实在是高,直接拿“爹娘”试毒。
更猛的还在后面,月父坐的笔直,皮笑肉不笑盯着三漫:“你怀疑我下毒?”
桌上菜肴丰富,六菜一汤,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
三漫面不改色:“爹爹怎么不吃,是嫌弃女儿夹的菜不好吃吗?”
月父面带微笑,也夹了块肉放在三漫的碗中:“漫漫你也吃,这肉可是你最爱吃的。”
夹的是五花肉,肥肉相间,色泽娇嫩,让人垂涎欲滴。
这两人有来有往,就是没人先动筷子。
如此这般,让人很难不相信这菜有鬼。
别看三漫平时冷淡单调,但她也会整活。
她夹起青菜直接喂到坐在一旁娘亲的嘴边,声音学着袅青青那般放柔:“娘,应该您先吃,这个家最操劳的就是您了。”
其余人:……
今天的三漫简直让大家大开眼界。
都说这夹在嘴边的菜拒绝不了,更何况,三漫夹的菜确确实实是她娘最爱吃的。
预料之中,三漫的娘亲面色僵硬,余光看向右手边的男人。
她们要演出这幅仁慈和睦的模样,那三漫也奉陪到底。
筷子就横在月母的嘴边,她僵硬地笑笑,然后把三漫夹的菜吃下,几个人都盯着她,逼的月母直接嚼了几下然后咽下去,三漫泰然自若放下筷子,又把目光移到他爹脸上。
结合之前的教训以及其他人的描述,三漫推测只要她不做出反抗的行为,那么她的“父母”也要假扮成慈善有爱的好父母。
反之,一旦三漫又像之前那般大逆不道,拿刀威胁砍人,那么就会触发黑化。
蓦然,月母起身:“我有点不舒服,先去休息下,你们慢慢吃。”
人前脚刚走,三漫后脚就问:“看来这菜里面果真有毒,父亲你竟然想毒害我。”
“……”月父冷哼,又不好发作,只能夹起刚刚三漫给他夹的菜,闷声吃完,随后道:“看,我吃都没事!”
“那漫漫就放心了。”三漫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拿起筷子把碗里诱人的五花肉吃完。
月父古怪地看向三漫一眼,然后一声不吭回了房。
碍事的“人”已经离开,慕海风终于拿起筷子:“感谢伯父伯母给我们做了一桌好菜。”
三漫接受道:“不客气。”
“等等。”鱼柚子有些疑惑:“这菜不是有毒吗?”
刚刚的她看懂了,如今的她又看不懂了,不仅是她,连袅青青都微微摇头。
慕海风指了指三漫的碗:“她都吃了,那还怕什么?”
大家还是有些不放心,坐的离三漫最近的祁老大开口解释:“刚刚她夹菜的时候洒了点粉。”
“什么?”鱼宝惊呼:“大师你刚刚夹菜的时候怎么洒的,我怎么都没看到。”
慕海风:“要是被你看到了,那还能下毒成功吗?”
三漫是这样想的,明的不行就来暗的。
最后就看谁技高一筹。
鱼宝佩服:大师果然是一声不吭干大事的人。
祁老大板着冷峻的脸问道:“你下的是什么?”
三漫真诚回答:“不知道,从你袖中摸到的。”
她刚刚也是突发奇想,刚好余光瞥到祁老大袖中有个小罐子,她也想知道那是什么。
“……”这一句话把祁老大说的措不及防,他摸向袖中,果然空空如也。
三漫追问:“那是什么?”
祁老大:“泻药……和迷药。”
那是玄光这小子无聊时做的,泻药和迷药相结合。
袅青青:“这对鬼有用吗?”
鱼宝指了指身后半天没动静的屋子,耸耸肩:“看样子是有用的。”
“走吧。”三漫见时机差不多到了,她起身去柴房拿了把斧头,就那么大喇喇站在鱼宝她们面前。
众人一头雾水,祁老大二话不说又拿了根粗木根紧随其后,摸不着头脑的鱼宝虽搞不清目前的状况,但她知道跟着她们的决定准没错。
就这样,一行人浩浩荡荡走进里屋,三漫轻步走到床边掀开床幔,床榻上躺着刚刚坐着吃饭的夫妇,她们静静闭着眼双手交叉放于腹上。
慕海风看了一眼挑眉道:“难道你也给你爹下药了?”
“嗯。”三漫淡然。
“……”
真真想不到,三漫这个大逆不道的人换了种路子,不用兵器改成下药了。
又下药迷晕,又拿斧头。
袅青青看着这一幕,微微愣神:“你不会是想……”
三漫盯着她爹的面容看了好一会儿,轻声道:“再见了。”
话落,只见三漫抬起斧头直接砍下,正中男人心脏,随后男人化成一团黑雾飘散在空中。
三漫又把目光移到一旁的母亲身上,打算如法炮制,周围突然一阵晃动,墙上挂着的名文字画脱落,桌案上陈列的青瓷花瓶碎了一地。
鱼柚子对这事很有经验了,在剧烈的抖动中,她大声喊道:“看来我们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一阵天旋地转后,众人再次睁眼时,观眼前的景象,发觉他们已经回到宰相府。
身着黑色绸缎的云舒慵懒地靠在太师椅上,早早地就在等着他们。
“欢迎你们回来,顺利通过我的考验。”云舒的目光从几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三漫身上:“我对你最感兴趣了。”
三漫:“为何?”
云舒勾起深黑的嘴唇,笑的妩媚诡谲:“因为,你很清醒,清醒的有些过头,你明明缺失父爱,但却没有在你心里留下伤疤,相反,你独来独往,没人和你做朋友,你也不需要任何人。”
“这,恰巧是你封闭内心的表现。”
“所以,若是你想脱离我为你编织的梦境,就需要他们的帮助了。”
这个“他们”指的就是三漫身后的一些小伙伴。
云舒一笑:“我最喜欢看世人在亲情中挣扎,但今日你们让我大开眼界,我钦佩你们的勇气和决心,更为你们之间的友情打动。”
她突然起身,黑色的绸缎落在地上,云舒勾起嘴唇,慵懒的嗓音遍布每个角落,她说——
“不知你们的这份勇气能否撑到以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