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放映期间,两位很有公德心的警察没有再交头接耳。
喜剧片就很热闹,观众们时不时哄堂大笑,金警官也看得津津有味。
如果不是为了和男朋友约会,金旭自己绝对不会来电影院这类消费场所,他平时也不看电视剧电影,手机里没有装视频和短视频APP,微博都没玩过。
这么多年里,他好像除了当警察、破案子,没有做过其他事,也没有其他和工作无关的爱好,文娱消遣一概没有。
先前在本省地级市白原工作的时候还有关系不错的同事,调来省里后,基本孤寡一个。他也不是会搞人际关系、长袖善舞会经营的性格。
就说古飞,和他都是白原市出来的,立功受奖的次数远不如他多,在白原时还是他的下属,人家调上来比他早了一年多,警衔虽是不如他高,实际职务并不低,现在都能负责这个轰动全省的案子了。
反观金旭,这臭脾气……有能力被上级青睐也不懂得要抓住机会,没准都已经在上级眼里落了个恃才傲物、不识好歹的印象。
他早早没了家里人,有什么事都只能自己决定,压力也都一肩扛着,再是觉得辛苦,在外人面前也还要假装没事很洒脱。
这个“累”字,他也只会对尚扬说。
银幕上喜剧演员们欢乐地耍宝搞笑,前面的观众爆笑不止,身旁金旭也被逗得笑出了声。
只有尚扬心不在焉,到底演什么他都没看进去,只顾着心疼起了对象。
散场后出来,他对金旭道:“在茶馆分开时,古飞说请我去做这个案子的特别顾问。”
“神经病,别理他。”金旭看了场喜剧,心情轻松了不少,道,“他倒是会做梦,地方案件,找个部委的副处当顾问。”
尚扬却背起手来,道:“我说我可以挂个顾问的名,不插手侦破工作。这对于了解地方公安工作很有帮助,对我自己的工作也有利无害。”
金旭没脾气道:“你什么意思?还是要替他来说服我?我都说了我只想休息,不想升职加薪……不是,加薪还是想的,钱不够花了。”
“要买什么不够?”尚扬好奇道,“你还有消费需求了?准备买房了吗?”
“我不给房地产商送钱。”金旭忧郁地瞥他一眼,说,“就是想多攒点,北京消费高,去了总不能真让你养我……我好像去不了了?不让我去了是不?”
他认为尚扬是想让他参与这个案件,并且一定是想让他尽快回到国保总队去。
这也是他没有告诉尚扬,上级早就叫他归队的原因。
“一回去就出不来了,可能我这辈子就没有休息的命。”金旭怨念极大地说道,“不让去就不去了,强扭的瓜也不甜。”
尚扬道:“可是我家里真的很缺一个保姆啊。”
金旭:“?”
尚扬一本正经道:“最好是个男保姆,高点帅点,会做饭,爱做家务,生活规律,还要我家狗不讨厌他。”
他养的狗非常喜欢金旭,一见钟情级别的喜欢,头一回见就追着金旭搔首弄姿地摇尾巴。
金旭听明白了,犹然不敢相信,道:“什么意思?让去还是不让去?”
“要不说你笨呢。”尚扬拍他肩,官腔十足地说,“小金同志,帮古飞去把这案子好好破了,就去申请长假,你们上级要是不批,我就反映给我的上级。公安人员也都是人,累出病来,不符合我们以人为本的治警理念。”
金旭:“……”
尚扬拍他肩的手向后绕到他后颈上,原本官方意味的鼓励,顿时变得很亲密,官腔也变成了恋人间的蜜语甜言:“我最喜欢看你破案,去休假、跟我同居之前,满足一下我的这个小愿望吧,好不好?”
金旭冷着脸道:“你这是美人计吗?”
尚扬道:“好使吗?”
“不好使。”金旭戳穿他道,“越漂亮就会越会骗人。你才不是喜欢看我破案,是想留个口子,等我休完假回来还能回去干刑侦。”
确实尚扬也是如此考虑的,假如走前帮助刑侦部门破一个备受关注的案子,休息回来以后就算不想回国保,也不用再去档案室坐冷板凳。
但尚扬一脸崇拜道:“你是真不知道自己魅力在哪儿啊?不是见过你破案,我也不会爱上你,你搞刑侦真的好帅好性感”
“好听话一大堆,都是想让人干活。”金旭被夸得耳朵有点红了,但板着脸道,“我现在很不爽,你是不是跟古飞都说好了?就合伙蒙我?”
“没说好,”尚扬忙道,“我只说我可以挂这个特别顾问的名头,你会不会去帮忙,我没替你答应什么。我其实也很想知道这案子怎么回事,当事人黎艳红都勉强算半个熟人,我作文都写过她。你要是不乐意管的话,我当个远程顾问,也能了解一下。”
金旭道:“再说几句好听的哄哄我。”
“你这是同意了?”尚扬振奋道,“那现在就去市局吧。”
金旭:“好听话呢?你是不是人啊?约会就算结束了吗?”
尚扬已经低头手机叫车,说:“等这案子破了,就能天天约会了。”
金旭愤怒道:“天下领导一般黑!就会画大饼!”
市公安局。
全省道德模范黎艳红遭遇人为车祸,丈夫身死,黎本人也在车祸中受伤一案的侦破工作,已经交由省厅刑侦局调度指挥,古飞警官是第一负责人。该案嫌疑人被抓捕归案后,羁押在了市局。
昨天晚上金旭被古飞叫来这里,和这嫌疑人见过一面,嫌疑人不是太配合,尤其听说金旭只是“档案管理员”后,说了些不太中听的话,导致这场会面并没能取得什么进展。
案件特别顾问尚扬道:“不中听的话?笔录给我看看。”
接待他的刑警对从部委来的“顾问”感到非常惶恐,稍作犹豫,又通过对讲低声征求古飞的同意,得到肯定答复后,才把昨天的笔录卷宗拿给尚扬看。
此时古飞已经带金旭去了审讯室,正在安排他和嫌疑人的第二次会面。
有了特别顾问的名头,尚扬得以了解到了先前古飞没有跟他进一步说明的情况。
在这份昨夜的会面记录中,金旭和嫌疑人邹文元见面后,邹文元先一步表示,金旭和金学武长得很像,提起自己是在电视新闻里看到金旭,当时就觉得他和金学武之间肯定有什么关系,就找别人打听了下,了解到金旭的籍贯相关信息,确定他就是金学武的儿子。
尚扬问旁边的刑警:“这个邹文元以前也是治安联防的人,后来你们省没了联防队,他转成警员了吗?”
刑警道:“没有,他只做了三年多联防员,还没等到联防队取消,就做买卖去了。”
尚扬点点头,又接着看那笔录。
嫌疑人邹文元道:“我跟你爸1996年一起接受的治安联防培训,在一个班待过,那三个月里,我们关系很好。”
金旭:“没记得我爸提过你,我那时候太小了,也可能提过,我不记得了。”
邹文元:“你妈妈当时生了病没钱去看,我借给你爸爸三百块钱让他寄了回去,那时候三百块很值钱的,我们联防队队长一个月工资才四百。”
金旭:“这事他说过,说有好心人帮过我家的忙。谢谢。”
邹文元:“别的人还劝我,说和你们都不是一个地方的,培训结束各奔东西,这钱肯定打了水漂,我觉得金学武不是那种人。后来培训结束没多久,他就把钱汇给了我,还写了信给我,说有机会去栖凤市看我。我没看错人。可惜那九几年,通信不方便,也没有电话,慢慢断了联系。你爸爸是正派人,好人都不长命。”
尚扬看着这段白纸黑字的话,因为文字记录看不出情绪与语气,他最初觉得邹文元是在向金旭套近乎,然后是挟恩,可到了最后,又感觉这人好像只是在讲述这件事。
邹文元:“你现在在省厅当了官吧?多大的官啊?”
金旭:“我现在是个档案管理员。”
邹文元:“什么?”
金旭:“就是管档案的人。”
邹文元:“你不是立了功吗?怎么去管档案了?得罪人了?”
金旭:“没有,我自己的问题。”
邹文元:“不可能,你怎么跟你爸爸一样啊?那你来有什么用?你管得了我的事吗?你管不了啊!我会被害死的!档案管理员有什么用啊?我真的会被你害死的!”
金旭:“你冷静一点。”
邹文元:“你走吧!你什么都管不了!你跟你爸一样都是废物是笨蛋!我还以为你当大官了!什么权力都没有!笑死人了!”
尚扬:“……”
刑警道:“邹文元大喊大叫起来,金队长跟他沟通不了,只能先出来了。”
“他精神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尚扬道,“前面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发起疯来了?”
刑警道:“可能是有一点,他先前是服刑人员,在里面五年了,刚出狱不到三个月,这类人员行为举止和情绪上,多少会和普通人不太一样。”
尚扬皱眉道:“为什么进去的?”
“经济犯罪。”刑警刚才趁着尚扬看笔录,又对讲问了古飞能让这位顾问问到什么程度,古飞回复说知无不言。
刑警便如实向顾问介绍案情以及这嫌疑人,说:“您还不知道吧?他是黎艳红的前夫,本来两口子一起经营了家公司,还有个女儿,女儿意外去世了,黎艳红从那以后就没心思赚钱,开了家福利院,把精力全都花在了帮扶那些孤儿上,卖房卖车也要助养那些小孩儿,邹文元受不了,俩人就离了婚,黎艳红才认识了后来的丈夫,就是前几天车祸里死了的那个。邹文元和黎艳红分割了公司,自己单干,但他不走正路,做假账、非法集资、搞诈骗,这不就进去蹲了五年。”
“是有证据能指向他是炮制这场车祸的凶手吗?”尚扬道,“我听古飞说证据还不太充分。”
刑警回答他:“他在牢里跟狱友说过很多次,等出来不会让黎艳红好过,有点钻牛角尖,好像觉得自己命途多舛,都是被黎艳红克的。”
尚扬无语道:“这人精神是不太正常。有别的证据吗?说几句话也不能当罪证。”
“车祸是因为挡风玻璃被击中,才酿成了一死一伤的严重后果,现场我们找到了铅弹弹头,和挡风玻璃上的痕迹对比是吻合的。”
尚扬吃惊道:“铅弹?是气.枪吗?想要打中行驶中的车辆挡风玻璃,凶手.枪法很好啊。”
刑警说:“邹文元在联防队的时候就是神射手,离开联防以后,也一直保留着射击爱好。在狱中他认识了非法改枪卖枪的狱友,出来后他通过狱友介绍的渠道,买了气.枪和铅弹。车祸发生那一路段的山区里,经常有人去打鸟,我们走访了解到,有人见过邹文元带着气.枪去那片打过鸟。案发时他也没有不在场证明。”
尚扬了然道:“难怪他成了嫌疑人,是提前去踩点了吗?有没有找到别的更有力的证据?铅弹上有没有指纹?事故现场附近的摄像头没一个拍到他?”
“铅弹干干净净,省道上有摄像头,山里树林里都没有。”刑警道,“现在是除了,他有作案动机,有气.枪,枪法还好,说不清案发时在哪儿……其他什么证据都还没有找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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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