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谢家主院里仿若笼罩一股乌云一般,哭哭啼啼的抽泣声到处都是。
吴嬷嬷严厉道:“好啦,都不许哭。把她们都带过去。”
“嬷嬷。”一个被仆妇压着的丫鬟死命过来抱住她的脚:“嬷嬷,求您替我跟夫人求个情吧,我服侍了国公爷五年了,国公爷离不得我的。”
“闭嘴!”吴嬷嬷一脚踢开她:“你当自己是哪个牌面的人,国公爷竟还离不得你。”
她指着两个仆妇道:“把她拉下去,打四十板,若是没死,便发卖了。”而后她在那丫鬟带着惊惧恨意的眼神中道:“你不必这般看我,这原就是国公爷的吩咐,国公爷和夫人本就新婚燕尔,你这般上赶着去刺眼,这么急着得罪夫人,活该找死。”
接着吴嬷嬷又对其余众人道:“谁再哭一个,和她一样的下场。”
待众人止住了泪,吴嬷嬷这才满意道:“走吧,随我去拜见夫人。”
主院里,卢曦坐在椅子上,外边乌泱泱的站着一堆人。
吴嬷嬷进来禀报道:“回夫人,这院里原先伺候的丫鬟和其他院里一等二等的丫鬟都叫来了。”
卢曦点点头,她好奇看过去,却见外边的人或者垂着头,只能看见脑袋顶,稍微能看见半张脸的,又是一脸恐惧的。
她突然觉得没了兴致,对这据说看重情商、智商的挑丫鬟环节不感兴趣了,怎么觉得自己越来越像反派了。
于是卢曦对白荷示意,白荷便出门道:“都抬起头来。”
待白荷剔除那些带着怨气、哭意的,摒弃那些长相不好看的和太好看的,挑了些老实安分的人出来,而后又一一问过后,也不拘她们原来是哪个院子的,看中的都留了下来。
吴嬷嬷舒了口气,看来夫人不是有心找茬,是真的想找趁手的丫鬟,她挥挥手,叫人把其她人都带下去。
外厅里,亲眼见证着这一切的几个姨娘,早就一脸惧色,吓得胆都没了,其中一个道:“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她们其实不知道这两日里府里发生了什么,但也听说之前两位公主似乎对这位夫人不是特别满意,便想着这位夫人出身不高又是继室,她们几个姨娘一道来请安,说不得夫人也会客客气气的待她们呢。
哪里想得到,夫人出身不高,胆气却高,说打人就打人,说换人就换人,换的还是主院的人,吴嬷嬷还把所有人都喊来任由夫人调换,要知道吴嬷嬷可是国公爷打小便伺候着的管事嬷嬷。
另有一个咬牙道:“既然来都来了,哪能这么走了,怎么也得请了安才走啊,不然到时候夫人觉得我们不懂规矩怎么?大不了,待会请安的时候,我们殷勤些。”态度身段再放低些。
哪想,过了一会儿,一个丫鬟过来道:“夫人乏了,不见人,几位姨娘请吧。”
等丫鬟走了,几个姨娘面面相觑:“我们就这么走了。”她们以为,夫人不论是拉拢还是立威,是打压还是提拔,总该见她们一面的,没成想连面都见不着。
正院里,卢曦吃了早点,坐在梳妆镜前,单手撑着下巴,一脸的无聊。
白荷一边给她卸钗,一边道:“府中的这几位姨娘,三位是先夫人陪嫁,有两位是广平公主赐下的,都没有子嗣,至于国公爷在外地做官时收到人都没带回来,府中这些人倒还好办,夫人不若赐给她们些玩意,得个宽厚贤良的名头。”
卢曦才不要呢:“以后也不会再打交道的人,没必要交好。”说着她霸道吩咐:“让她们老实安分待在自己院子里,不许出现在我面前。”想她堂堂一个....嫁给一个二婚也就算了,忍受了两层婆婆和一只大公鸡,还得和一帮子小妾和平共处,休想!
白荷叹气作罢了:“诺。”算了,反正是几个姨娘罢了,若是国公爷真不高兴了,大不了再赔给他几个好的。
卸下满头钗环,卢曦轻松的摇头晃脑:“这般舒服多了。”
然后她又无聊了,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游戏、没有剧,没有任何娱乐,她迟疑的看向床,难道她一大早起来吃个早饭,现在又去睡?
白荷便道:“不若去请采薇过来给夫人唱曲听?”
采薇是歌姬所生,有一副好嗓子,虽然大家都知道她是卢澈的孩子,但是卢家谁也没把她当回事,在卢家,她也就是比她生母那样的伶人要过的好些而已。
采薇的声音空灵,以前卢曦就很喜欢听她唱歌。
“算了吧。”她特地把采薇要过来带着,难道只是为了让她给自己唱歌,卢曦道:“赶紧给她找个人,让她嫁了。”
白荷虽然诧异,但很快反应过来:“诺。”这样也好。
夫人新嫁过来,卢家带来的下人和谢家的下人必定要慢慢磨合,虽然之前的事让夫人在谢家立足了威,但却没收服人。若要两边和睦,让夫人身边的丫鬟嫁给国公爷的心腹小厮,是最好的了。
虽然白荷觉得采薇身份特殊,带过来不便,但也没觉得把采薇嫁给谢家小厮有什么不对。须知当日在卢家,上上下下都知道采薇根本没入主子的眼,还有人想让她接着做歌姬,还是姑娘心善,让她做个普通丫鬟。
卢曦对小圆珠道:“她记挂的几个人,我都会帮她安排妥当,借她身份的事,也算还了吧。”
小圆珠动了动:“那还早着呢,还有两个人呢,卢昊未来你还没安排,卢旻那边还有事等你呢。”
卢曦嘀咕道:“早知道用‘空造’身份了,也省下这许多麻烦。”
小圆珠哼哼:“你要知道自己可是‘偷渡’,谁会给你‘空造’身份。”
卢曦瞪它一眼,小圆珠恰好在她正前方,这一瞪她便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咦?”
和前两天要么画着新娘妆、要么因为敬茶画了新妇妆不同,今天卢曦是素颜,根本还没上妆。她仔细打量镜子里的自己:“我的脸是不是变了?你的咒语要失效了?”
小圆珠道:“我早就说了,这障眼法本就是方便在最开始的时候让你融入此间而已,等大家认可你就是卢曦之后,障眼法自然就消失了,你当然会回归你本身样貌,更何况你本来的体制也是带有抗魔性质的。”
卢曦先是一喜:“这是不是说明我抗魔体制又便强了。”而后一惊,道:“那我岂不是等于亲身上阵,这样不就留下证据了吗?”那她辛苦瞒着上面瞒着姐姐有什么用。
小圆珠道:“那没办法,谁叫你体质特殊,术法对你起的作用本来就会削弱。所以我不是一直告诉你,动作要快了吗,只要我们动作快,早点回去。没有异常,谁会没事无聊查你的过去呀。”
卢曦也不知是被安慰到了还是被气到了,半响没说话。而后她对白荷道:“这府里有会杂耍的吗?”她要看看节目解压。
前院书房里,一个中年男子正将内宅里的事禀报给谢玹,谢玹听了后道:“一切都听夫人吩咐罢。”说着又叹气道:“谢家下人如今这般没规矩了么?”他们原是世家,世仆礼仪规矩按道理比那些寻常之家的主人还要好。
谢福尴尬道:“都是奴才不中用。”其实实在是那丫鬟太蠢,你说你要试探新夫人,难道没有聪明的法子么,就这么直直的往枪口上撞,还连累其他人。
谢玹道:“不怪你,你管着外院,内宅不在你管束之内。若说管束不当,也是我的过错。”
谢福立刻道:“国公爷忙于国事,这内宅本就不该劳烦老爷操心。”
关于谢家现在的模样,谢福也很是无奈,先夫人是管家的好手,又谢玹亲表姐,夫妻二人感情也好,以至于以前国公爷是从来不插手内宅之事的。
先夫人故去的时候,恰好是圣人准备亲政的时候,身为圣人心腹,谢玹身上自然背上许多公事,别说管理内宅,便是唯一一双嫡出儿女的事他都没空管。
这几年来一直都是两位公主管着内院的,太夫人毕竟上了年纪精神不济,教养着大姑娘和少爷,也就没空管旁的了。老夫人的性子么,大家伙也都知道,耳根软,不大管事,因而内宅之中慢慢的就少了规矩。
只是以往,两位公主身份尊贵,下人不敢闹事,谢玹又很少宿在内宅,这些事便没显露出来。
如今夫人才嫁过来,公主才回公主府,这些下人中竟然就有敢出头惹事的了。也是之前太久没有当家主母,国公爷身边的贴身丫鬟比着一般的姨娘姬妾还威风,这便给了她们错觉,让她们胆子大到敢以下犯上。
自己祖母和母亲的性子,谢玹自然一清二楚,他按着眉头:“罢了,随她去吧,内宅也确实需要管束,你去跟夫人说,若是府中人还用着不趁手,再去外边买一批重新调教。”自从几年前的一常祸事,谢家世仆死伤许多,现在这些下人都是后买进来的,确实缺了些规矩。
正在这时,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年进来:“叔父。”
谢玹收起疲惫,温和一笑:“安之。”
谢福也躬身道:“三少爷。”
这少年是谢家族中子弟,谢允谢安之,因自幼双亲故去,谢玹见他天资好便待在身旁教养。
见他过来了,谢福知道两位主子必有其他要事要谈,便主动道:“奴这就是正院里去回禀夫人。”
谢玹点头,谢允却有些迟疑:“福叔。”谢福虽然是仆役,却是谢玹心腹管事,打小陪着谢玹长大,他叫一声福叔也当得。
谢玹问道:“安之,怎么了?”
谢允有些迟疑道:“叔母或许不在正院,我方才过来时,无意中碰到叔母好似去往流霜院了。”虽然背后说道有告状之嫌,但明明看见了不说又辜负叔父的养育之恩。
谢福大惊,流霜院那不是那些歌姬舞姬所住的院子么,夫人去那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