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瑶-我夫名瑶 第4章 莫做他人谈笑

迂腐的凡人城池有这么一句话，男女七岁不同席。十岁的金凌大约算得上就要长成的少年人，居然这么亲昵地腻在一个女子身上，哪怕那个人应当算的上是长辈，就算仙门再没有什么大防，看上去也违和了些。

金光瑶走进偏房的时候是这么想的，但他没有把心中的些许不悦露在脸上，唇角是惯常的笑洼，眼睛里带着点担忧，他轻声地说，【阿愫，阿凌怎么样了？我很是担心。】

阿若抬起头，跟着压低声音，【已经喝药睡了，医师说并无大碍，明天就能大好。】

【这样我就放心了。】金光瑶将眼里的忧虑换成松了口气，唇角的笑洼更是醉人，【阿凌真的是劳烦阿愫照顾了。】

阿若怔怔地看着笑脸迎人的金光瑶，真的很好看，也真的知道那是假的，那是他私底下不知道锤炼多少遍的浅浅笑意。

【阿愫，怎么了……？】金光瑶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有什么不对的吗？】

阿若回过神，还他一个浅淡的笑容，【没有，宗主劳累一天，快去休息吧，阿凌我来照看就好。】

金光瑶迟疑一下，还是点头附和，转身离开。

————

这是金光瑶第一次等到天明，都没能等回阿若的一个夜晚，待晨光乍现，就悄悄起身，兀自呆立半晌，终究还是走向偏房，小小地推开一个门缝——青墨倒是靠着柱子犯困，金凌的贴身小侍谷雨则直挺挺地跪在床脚边上，而原本怀抱金凌的阿愫已经把人放平在床上，自己靠在床沿边上睡着了。

金光瑶默然，一声不吭地抬脚离开。

床上的金凌睡了差不多一天一夜，早就睡够，竟然比以往醒的快，原本迷糊的脑子清醒许多，他想要揉揉眼睛，却发现自己的手被握住，他半坐起来，立刻发现自己好像不是在念离阁，而他的婶娘竟然在趴着床沿上睡着，看起来似乎守了自己一夜。

一直警醒着的谷雨看见一家主子醒了，就伸手扯了扯青墨，让她悄悄地退下去准备洗漱用具。

金凌觉得自己的心绪好像有点奇怪，他抽回自己的手，立刻惊醒了阿若，阿若还带着些困意，哑着声音说道，【阿凌，你醒了？】

还没等金凌回一句话，阿若突然想起什么，猛地站起来，伸手去探金凌的额角，好一会儿才喃喃说道，【退热了就好退热就好……】

金凌只觉得有点受宠若惊，有些讷讷地喊着，【婶娘……】

【嗯？阿凌哪里不舒服了？】阿若小声地问着。

【没什么……】金凌悄悄地红了耳朵。这时刚好青墨谷雨带着下人进来，阿若替金凌洗脸擦手，然后示意罚跪的谷雨起来，伺候金凌刷牙，自己也在青墨的服侍下简单地收拾自己。

原来也会有这么一个女子在他生病的时候彻夜地守着自己，他并不比任何一个人差。他当然不小了，书中经义也都懂得，只不过……只不过总有一些时候，实在是意难平，偶尔会特别特别的难过。

【婶娘，您一晚没睡，快去休息吧。】

阿若示意青墨摆上早膳，给金凌穿好衣服，拉着小破孩的手走过去，轻轻地说着，【不急，阿凌昨日都快烧糊涂了，婶娘怎么能不管呢？好在今早退了热，真是一件好事。】

【婶娘，为什么对阿凌这么好？】

【这偌大的兰陵金氏，阿凌就只有小叔叔和小婶娘，我不对你好，还能有谁对你好呢？阿凌你要记住，若是受了什么委屈，便告诉我，我定会站在阿凌这边！】

金凌听完阿若的话怔了怔，如果他的娘亲还在，是不是就跟婶娘一样。

阿若陪金凌用了膳，便让青墨把剑拿来，起身就要出去。金凌忙跳下凳子，追了几步，【婶娘还要去练剑吗？】

阿若转过身，淡淡一笑，【修行者不坚守己事，笑谈尔。】

说完阿若转身就走，金凌一急，叫谷雨带上自己的岁华，快步跟上去，婶娘是说过想要学剑，可他也曾暗自发誓要变得强大，只有像小叔叔和舅舅一样厉害，才能够为爹娘报仇，才能够成为兰陵金氏的天之骄子。

————

是夜，阿若拖着一身疲累，终于躺回床上，虽说在前世熬夜成常态，但来到这里久了都养成早睡早起的习惯，加上又练了一天的剑，阿若觉得身子就要掏空。

才躺下不久，阿若就闻到一阵氤氲着水汽的花香，金光瑶今天好像回来早了点，阿若困顿的眼皮拼命地往下耷拉，可她却在坠落睡意的晕眩中使劲挣扎，阿若觉得有件事得说明，要不然稍微解释迟了，她好不容易给养起来的那点儿骨科情节就得熄灭。

阿若已经没力气睁开眼睛，在一层又一层涌过来的困意下，仅仅凭借着一点点的意念，伸出自己左手摸向旁边的人，在微弱的意识下，阿若甚至生不出一点以往克制的理智，那只左手颇为猖狂地在温热的躯体上来回摸索，好半会儿，才想起记忆中的位置，一把把那只无动于衷的手抓住。

终于抓住了手，确认自己想找的人就在旁边，一直闭着眼睛的阿若蠕动身子，靠过去，贴着对方温热的身体，梦呓一般说道，【金凌双亲亡故，实在可怜，他昨日生病，定然一直希望有人顾着念着将他放在心上，我便私自纵容他一回，顺道让他在芳菲殿住几日。可金凌毕竟大了，往后……往后我……我定不会像昨日一般腻着他……金光瑶……你别误会……别……我……】

【金光瑶金……金光瑶光瑶…瑶……阿瑶……】

阿若微薄的意识强撑着把重要的话说完，就渐渐妥协于困意，后面那几句只剩下一点轻微的气音，她甚至没意识到自己还说了什么，就径直昏睡过去。

从阿若迷迷糊糊缠上来的时候，金光瑶就一直面无表情，明明已经闭上眼睛，困得厉害，却固执地一定要找到他的手，跟他解释，然后……然后就再也顶不住困意，睡着了。她乖巧地蹭在他肩膀上，呼吸悠长，睡得极沉，想来是累极，执意抓着他的小手，一次又一次蜕皮重生，已经从血肉淋漓裹着布条变成老茧遍布，她娇生惯养了许多年，一向注重自己的身份，十指不沾阳春水。金光瑶有时候实在想不明白，她怎么舍得毁掉自己的一双柔嫩可人的玉手。

阿若睡得比以往沉多了，双眼紧闭，一动不动，金光瑶捏着那只对于他来说仍旧娇小柔嫩的手，轻轻用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肩，将人微微往自己怀里带去，低下头，蹭了蹭散开的长发。

怀中娇躯柔软，是如此契合他的胸膛，不知道什么时候，阿愫惯爱用的玫瑰香薰已经撤去，身上再也没有那种浓郁的香，能闻到的是极为清淡的暖香，特别的干净，像是沐浴完以后，依附在肌肤上的味道。

她太聪明了。

这点私底下悄悄的固执的依恋，磨得他心疼，但他不能爱。

今生今世都不能。

金光瑶埋在她的肩窝上蹭了蹭，终究把人小心地从自己的怀抱中挪开，放回床铺的另一半上，他的指腹揉搓着依旧娇嫩的手背，好一会儿，才不舍地放开。

沉睡的阿若没能看到自己努力了两个月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