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南斯屿抱回床上的过程,叶予音始终看着他,思绪不知道飘到哪。
“被我吵醒了?”南斯屿重新替她盖好被子,单手撑在床边,伸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
叶予音摇摇头,“睡醒了。”
她睡得很不舒服,在梦里的头昏得要命,又冷又热,反倒是醒过来后才稍微好受些。
南斯屿继续问道:“饿不,我派人送点粥过来。”
叶予音没什么胃口,不太想吃东西,但她确实有点饿,早上中午都没吃什么东西。
“还是吃点吧,补充营养好恢复。”南斯屿道,同时已经打电话安排服务生过来。
他与叶予音说话的语气一向很轻,此刻更甚,好像稍微加重便会吹散面前这个摇摇欲坠的人般。
须臾,房间门被敲响,服务生送过来一份滚烫的粥,南斯屿接过后重回到叶予音身边,指腹试了下粥的温度,轻轻吹了吹,一口一口喂她。
叶予音时而看着他的动作,时而看着他,唇边始终勾着乖软的弧度,却还是病怏怏,让人不安。
南斯屿见状便稍微往里挪一些,靠近叶予音让她支撑在自己的肩膀上,感受她毛茸茸的头蹭着自己脖颈。
叶予音坦然抱着他,她也不知道自己都在干什么,只是贪心得想抓住这一刻。
她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么照顾过了。
上次生病应该是在上个月,她独自躺在那个破烂不堪的家中,盯着天花板三天两夜,最后硬抗过来。
她体质不好,生病是常事,连身体也快要记住这种感觉。有一次她烧到41度,没有人知道,最后是孟冬染联系不到她,找到她家来,这才救了她一命。
在无数次这种时候,她的求生意识都很弱,也想过要是这么过去了那也就过去了吧,也不算什么大事。
可是在虚弱的时候脑海中又总是容易浮现一个身影,那个人会在她身边整宿陪着她,会着重关注她的健康,也会在她又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的时候没有责备意味的叮嘱她,然后再把最温暖的地方留给她。
一开始,这个身影很清晰,后面渐渐的,越来越模糊,模糊到她几乎忘记。
可以说,那个身影是支撑过她度过每一个不堪一击的时候。
眼前的这一切不是梦,叶予音低眸一笑,不自觉更抱紧南斯屿。
高烧让她的意志也跟着迷糊了起来。
她在想,这个人多好啊。
如果能永远属于她就好了。
一碗粥还剩下三分之二,叶予音已经吃不下,伸手制止南斯屿的动作。
“不吃了?”南斯屿问她。
叶予音没有重心的点点头。
“再睡一会吧,我在这陪你。”南斯屿扶着叶予音趟回床上,重新盖上被子,还轻轻在被子上拍了拍。
叶予音照做,但她已然没困意,思绪乱到一直在好几年前回荡。
忽而轻轻唤了声:“南哥哥。”
“嗯?”南斯屿握住她的手。
叶予音紧紧反握住他,想到12岁那年,她与南斯屿的最后一次见面,她躲在他身后哭喊着让他不要离开自己,但他的态度决绝,亲手掰开她的手掌。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她的心脏。
她没有看南斯屿,垂下眼睑,轻声问:“如果再重来一次,南哥哥那年还会把我送走吗?”
“……”两人没有对视,但是没有散去的余光紧紧相连,飘散着诸多复杂情绪。
很快,听到他毋庸置疑的回应——
“不会,我一定牵着你的手,就算是被扣上强抢民女的罪名也不会松开。”
那年,南斯屿将叶予音带走时许诺过会永远保护她,不会再让她落入那对没有人性的父母中。
但实际上,他们都明白这个诺言有多难实现,连年仅10岁的叶予音都明白。
因为他们之间压着一座雄伟的大山,叫法律。
那时候叶予音的亲生父母被判三年,出狱后表现良好,依照法律叶予音应该归还亲生父母抚养。
在他们出狱后的第一年时间内,叶予音并没有看见他们的身影。
直到第二年他们才突然出现,并要回叶予音的抚养权。
这件事叶予音与南斯屿都不同意,但眼看着期限一天天接近,他们还没找到解决办法,最后只能被迫选择服从。
南斯屿告诉她,给他一点时间,他一定能够找到证据,一定会帮助她永远摆脱亲生父母。
可是谁都没想到,他们没能等到解决的那天,她便已经被带走到没有人找得到的地方。
这件事,是南斯屿食言了。
分明承诺过不会再让她受伤害,但在离开他之后才是她噩梦的开始。
当时的叶予音一直耿耿于怀,也曾任性的想过再也不要理他了。
但慢慢的,她还是释怀了。
一个帮助过自己的人后面不再伸出援手了,她应该恨他吗?
她还没有这么不明事理。
归根结底,这个人帮助过她,这件事一开始就不是他的义务,她更不能要求什么。
更何况,不是南斯屿不想继续将她留在身边,而是没有任何办法。
很多事情是无能为力的,他们无法抗衡的事物太多,这是注定的结局。
现在有南斯屿这句话也够了。
她知道这个世界没有什么理所应当的事情,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忘记她,还愿意继续将她带在身边照顾她,她应该感激。
南斯屿替叶予音将被子拉高,“好好睡一觉,我在这。”
朦胧间,叶予音听见自己说了句:“谢谢南哥哥。”
-
再次醒来时不过晚上八点。
南斯屿还在自己身边,兀自牵着她的手,怕她冷便将她的手放进被窝中,隔着一层被子握住她。
腾出来一只手则继续办公。
见她睡醒,这次是他先出声:“这么快就醒了?”
叶予音“嗯”了一声,感觉自己的身体好了点,须臾后她想起身,南斯屿见状赶紧摁住她:“别动,小心着凉。”
叶予音抿唇:“……我要上洗手间。”
这一觉醒来身体舒服很多,烧退了一点,她简单活动了下身体,恰好听见南斯屿在打电话,似乎推辞掉什么事情。
推开浴室门,叶予音试探性的问了句:“南哥哥还有什么事情吗?”
南斯屿如实回答:“有一场时装周,主办方邀请我过去参加,我拒绝了。”
他是因为时装周才来到这里的,却一场都没有去过。
叶予音便道:“我没事,南哥哥去吧。”
“不是必要参与的场合,无妨。”
最主要是,她还发着烧,他离开了没人照顾她。
叶予音重新吃了药再回到床上躺了会,过程南斯屿又接到好几个电话,他都不为所动。
最后叶予音轻声道:“南哥哥,我睡不着了,能跟你一起去吗?”
她这次的发烧算不上严重,恢复得很快,南斯屿先是试了下她的体温,确定烧退得差不多了才答应带她一块过去。
这是最后一场时装秀,也是闭幕式,现场人多,伴随着各种媒体摄像机的声音嘈杂。
叶予音带着口罩帽子,被南斯屿牵着穿过一个又一个媒体身边,有不少人关注到叶予音,但她时常低着头,又被南斯屿护住,媒体几乎拍不到她的全脸。
场内,灯光四起,模特脚步伴随音乐节奏踏在T台上,展现身上别具一格的新款。
不过叶予音并没有仔细关注,在这种环境下她的头又有些疼,很快选择靠在南斯屿的肩膀上休息一会。
两人的关系亲昵,又在公众面前,这一幕被很多人捕捉,时而有摄像机在他们身上停留。
叶予音懒得在意那么多,一边把玩着南斯屿的手臂,一边盯着T台上的盛况。
时装周在晚上十点半结束,身边都是正接受采访的艺人,南斯屿带着叶予音从另一侧安静的小门出去,这边不会有记者过来。
恰好在门口撞见秦睿,他见到叶予音时仍是一副惊喜的样子。
“音音妹妹,没想到会在这碰见你!”
他朝叶予音招手示意他过去,叶予音下意识侧头询问南斯屿的意思,见他没有反应才动身。
两人来来回回聊了好几句,秦睿还神秘兮兮的给了叶予音什么东西,倒也没有呆太久,很快离开。
南斯屿站在没有灯光照耀的地方关注了全程,特别在秦睿那只持续不安分的手上停留,确定他没有动手动脚才放心。
见叶予音回到自己身边,他问:“他给了你什么?”
“不告诉你。”叶予音悄悄笑了笑,没答。
她将手上的东西藏到身后,不给南斯屿有看见的机会,回酒店的路上心情似乎还不错,步伐轻快些许。
谁都不知道,她始终在暗暗盘算着什么,是突如其来的冲动,而她决定让冲动放大。
直到回到房间,她才若有所思的盯着南斯屿。
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不过精神状态好转了不少,眸底的虚弱病意俨然散去。
她说:“南哥哥你刚才不是问我秦睿哥给了我什么东西吗?”
好像有什么神奇的预感,牵动着这一刻的心跳愈发快速,南斯屿与叶予音对视,顷刻忘记回答她的话。
在一片沉默中,叶予音抬手将掌心始终握着的东西放在桌面。
那是一个陀螺,她指尖轻摆,陀螺便在桌上永无止尽的转动。
她解释:“这个陀螺里面有一个磁场,可以让它永远这么持续下去。”
“但是。”
她一顿,又朝南斯屿挑眉。
“里面一块控制磁场的重要元件损坏,也就是现在的它有一定几率会停下来。”
她重新将陀螺拿起来,陀螺瞬时止住。
“南哥哥,我们要不要打个赌?”
“赌什么?”
赌注是在叶予音拿到这个陀螺时一闪而过的想法,兴许有体内风寒病毒作祟,但她觉得也并非不能尝试一下。
明日他们即将靠岸,彻底结束这五天四夜的邮轮派对,以她跟南斯屿之间的身份差距,或许今后见面的机会微乎其微。
既然如此,那为何不趁机做一些特殊疯狂的事情呢?
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她继续道。
“如果这个陀螺在十秒钟之内停下来的话——”
她笑得自然,彻底看不出有过生病的痕迹,反而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最后一句话落下——
“那我们就接吻,怎么样?”
大家圣诞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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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