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陆嘉念出神的间隙,陆景幽又靠近一步。
他不再像往常那般,躬身跟随在她身后,而是毫不避讳地挺直了脊梁,微微抬起下颌搁置在她的头顶。
冬日暖阳越过飞檐翘角倾泻而下,映照出他宽阔修长的身影,阴翳投射在陆嘉念玲珑身躯上,不容躲避地将她笼罩在内。
“皇姐,日子还长,再等等。”
陆景幽的声音低哑沉缓,不像是随口安慰人,反倒像是赏玩着刚刚落子的棋局。
他悄然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一寸寸抽出陆嘉念掌心的书信,引诱般道:
“别怕,交给我。”
纸张滑动的轻微刺痛让陆嘉念一激灵,她蓦然挣开他的手掌,攥着书信利落转身,迎上那双深若幽潭的眼眸。
恍然间,她瞥见一丝笃定坚决的野心闪过,灼灼光亮转瞬就被藏得极好。
待到她怀疑地再次探究时,陆景幽的眼底已经恢复了冷静,好似方才只是错觉。
他......究竟想做什么?
陆嘉念蹙眉凝视着陆景幽黑沉沉的瞳仁,冷厉寒光与前世的帝王如出一辙。
她细细思忖,灵光一闪感受到些许异样,脊骨攀上一阵寒意。
其实她早就知道,陆景幽今生仍有夺位之心。
但她还是将他留在漱玉宫,一来是眼皮子底下,二来是想好好待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哪怕不能完全消除他心中的念头,也能让他顾忌着自己,从而避免重蹈覆辙。
这段时日陆景幽很乖顺,几乎对她言听计从,慢慢地让她以为,他应该放下了许多。
可是刚刚几句话意味深长,陆嘉念总觉得不对劲。
什么叫再等等?
等到他势力壮大、再次夺位吗?
如此,父皇就再不能做主,她又要被他困住一生?
陆嘉念被这个想法惊出一身冷汗,连忙一边后退一边防备地看着陆景幽,紧张地摆手道:
“停停停,不许胡思乱想!”
她无奈地望着眼前眸光幽深的少年,故作轻松地踮起脚尖,摆出皇姐的架子摸了摸他的脑袋,一本正经道:
“这事儿我自有办法,你不必操心,很快就过去了。”
显然陆景幽并不愿意听她的话,脸色愈发深沉难测,长臂一伸又要阻拦。
陆嘉念灵巧的压下腰肢,一俯身就从他的手臂下面躲过去,三两步就丢下他走远了。
*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有人传话说,陆言清已在后院等着了。
陆嘉念停驻来回踱步的双腿,心口忽然一紧,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复下来。
她第一回做此等忤逆之事,更何况还是婚嫁大事,难免有些顾虑。
若是陆言清不肯答应,甚至口无遮拦地传扬出去,她真不知怎么办才好。
“皇姐,非他不可吗?”
陆景幽伫立在她身后,将她泛着绯色的脸颊和焦急的脚步看得一清二楚,越看越像少女娇羞地等着情郎私会。
他眸光黯淡地掀起眼帘,平淡的声音中难掩失落道:
“为何皇姐不愿信我?”
闻言,陆嘉念欲言又止地转头,千言万语不知如何解释,只能在内心抓狂地呐喊几句发泄。
她信,她当然信,毕竟前世亲眼见识过他的实力有多可怕。
但她一心想要阻止前世之事的发生,总不能反而自己成了导火索。
前世巧合也就罢了,她也说不清远嫁和亲与成为他的暖榻之物,到底哪个更好些。
今生明明还有机会,一切转机近在眼前,她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你情愿这么想也好,这种事情还是别掺和了。”
陆嘉念轻叹一声,不想再为此多费口舌,拉着陆景幽走进厢房,反身把门锁上,吩咐宫人道:
“看着点,晚膳前不能放他出来。”
宫人点头应声,她这才稍稍放心些,避开旁人绕到后院去见陆言清。
上回元宵走散后,她本以为自己会心下惦记,可事实上她到如今,才再次想起这么个人儿。
回想起那一夜,脑海中尽是陆景幽护着她的身影,还有天香阁中香甜酣畅的梦境。
陆嘉念使劲甩甩头,一遍遍告诉自己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之人,他才是日后的驸马,亦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理清凌乱的思绪,逼着自己一步步向前走,为难地站在陆言清面前。
“殿下,臣都明白了。”
陆言清手中还拿着她的信,姿态一如既往地儒雅清俊,淡定平和的目光中带着些许笑意,半跪在她面前道:
“殿下既有此意,臣甘愿配合,请殿下吩咐。”
陆嘉念未曾想他会如此果断地答应,诧异地俯视着脚边谦卑恭敬的身影,生怕他想岔了,压低声音道:
“你可考虑好了,虽然胜算大,但父皇龙颜不悦,少不得为难你。”
“自从香兰谷与殿下相逢,臣一直心悦殿下,无论圣上如何训斥,臣都不会改变心意。”
陆言清毫不停顿地说出一番情话,顺畅得如同早就准备好一般,眸中光亮不知是情意还是多余的心思,冷静道:
“只要殿下只认臣一人,臣愿为殿下做成此事。”
陆嘉念心里松了一口气,暗暗庆幸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她刚想应下,忽然觉得这话不顺耳,一时间抿唇不言。
仔细算来,她和陆言清总共才见过两回,且每一回都意外频出。
没有儿女情长,只有不堪回首,每次都尴尬无言。
很显然这话不是真心。
可若说他是为了驸马之位而奉承,她又想不明白其中缘故。
大梁对驸马的约束颇多,不能担任朝廷要务,堪称用仕途抱负换荣华富贵。
而陆言清生于兴旺富贵之家,不仅在京城人脉通达,还在越州一枝独秀,犯不着讨驸马的好处。
难道他还有别的目的吗?
”殿下在犹豫什么?有更好的法子吗?“
陆言清迟迟等不到陆嘉念的回应,脸颊笑得有些僵硬,低头调整后愈发显得彬彬有礼,声音却很有把握。
不过被他说中了,如今万分紧急,陆嘉念真没有更好的办法。
尽管这不是她想要的婚姻,不是她期望中真心相待的郎君,婚后只能陌生而礼貌地生活在一起,甚至还要互相猜忌。
但她可以不用和亲,可以时常陪伴母后,未尝不是件好事。
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就算陆言清另有所图,无非就是尊荣权势之类,其余的她也给不了。
只要她还是嫡公主,无论谁当了驸马,在她面前只有俯首陈臣的份。
思及此,陆嘉念心中安定不少,目光复杂地望着低眉顺眼的陆言清,终究点了头。
*
傍晚时分,宫人们去用晚膳,按照吩咐打开了厢房门锁。
陆景幽沉闷地坐在阴暗的屋子里,晚霞透过窗棂印在他的面容上,描摹出精致俊秀的眉眼,以及眸中忽明忽暗的光亮。
他静默良久,脑海中始终徘徊着方才的事,眼前反复闪现那个男人弱不禁风的模样。
还有他送给皇姐的帕子和玉佩,伸向皇姐的手,谦恭讨好的笑......
分明是他最看不起的做派,偏偏皇姐铁了心要嫁给他。
陆景幽骤然起身,还是想当面问问皇姐,却四处没有找到陆嘉念。
他烦闷地踏出漱玉宫,刚好碰上柳叶满面春风地跑进来,眉梢眼角皆是笑意。
“诶,你要去寻殿下吗?”
柳叶笑得欢喜又暧昧,见陆景幽点头后更是合不拢嘴,将十指置于唇间示意噤声,目光瞥了一眼宫道前方。
落日余晖洒落在碎雪上,温暖明亮的光芒笼罩着并肩前行的一对璧人。
陆嘉念亲自送陆言清出去,二人身影相依相偎,肩膀有意无意地贴在一起。
晚风吹乱了墨发,陆言清含笑侧首,轻柔地抬手为她拂去,素色袖口纤尘不染,衣摆在风中飞扬。
而陆嘉念双颊泛红地垂眸,手指绞动手帕,害羞般不敢与他对视。
他们光明正大地迎着夕阳向前走,仿佛天生就应当沐浴在光辉中。
陆景幽如泥沼般隐蔽在阴影之下,眼睁睁看着他们越走越远。
他不知不觉死死地攥紧掌心,旧伤一道道裂开,指缝染上鲜红。
“看见了吧?马上咱们漱玉宫要有喜事了!”
柳叶兴奋地拉着陆景幽窃窃私语,满意地打量着前方的陆言清,“啧”了好几声道:
“多般配啊......你这几日别去打扰殿下,特别是明晚。”
此话一出,陆景幽敏感地抬眸,墨色眸中闪过寒光。
柳叶发觉他神色不对,只当他担心日后前程,安慰道:
“你放心,殿下心善,就算有了驸马,也不会亏待你的。”
“......是吗?”
陆景幽脸色冷若冰霜,耳根被那句“驸马”刺得生疼。
“当然啦,你这么听话,殿下可喜欢了,哪舍得赶你走?”
柳叶心直口快地回答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离开了。
斜阳敛尽光辉,宫道尽头的那对身影消失在转角,陆景幽却依然伫立原地。
他如雕塑般浑身僵硬,眸光破碎地望着黯淡天色,唇角勾起讽刺的笑。
原来仅仅因为听话,皇姐才留下他、喜欢他吗?
陆景幽想起这段时日压抑克制的一幕幕......
他曾以为,只要戏演得足够好,皇姐就会信任他依赖他,只属于他一个人了。
可如今,皇姐就要与他人成婚,仿佛他从未存在过,也并不重要。
陆景幽狠狠攥紧指节,“咯吱”脆响在寒风中飘散。
忽然间,他不想再装下去了。
男主发疯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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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家有妹》文案:
【重组家庭,青梅竹马,养成系】
苏稚出身贫寒,自幼没了爹,跟着阿娘与一位茶商搭伙过日子。
茶商待她们很不好,动辄拳脚相向,只有茶商之子谢妄尘护着她。
后来,茶商病重,阿娘丢下她,独自卷着金银细软跑路了。
苏稚年纪尚小,只能与谢妄尘相依为命,乖软可怜地拽着少年的衣角,杏眸含泪地唤他“哥哥”。
人人都说苏稚命苦,但她从未喊过一声苦。
因为哥哥对她极尽宠爱,会赚银两给她买花生糖,温柔抱着她去看戏,把世间的一切美好都捧到她面前。
日子慢慢过去,她以为一切都理所应当,懵懂坦然地接受着。
直到偷跑出去玩,借宿在一对夫妻家,才发觉不对劲——
丈夫替妻子挽发描眉,对着铜镜温存相拥;
丈夫替妻子沐浴更衣,轻柔擦拭发梢水珠;
丈夫与妻子一同入眠,于帷幔后辗转呢喃。
被抓回去的路上,她盯着哥哥那双紧攥不放、掐出红痕的手,陷入了沉思。
苏稚越想越害怕,但看着温柔深沉的哥哥,却不敢开口。
终于,她找到机会,慌张地跑了。
*
谢妄尘生性冷血,手段狠厉,阿娘去世之后,更是对这世间满心厌弃。
直到融融春光下,纯真无邪的姑娘闯入眼帘,跟在他身后一声声唤“哥哥”。
声音清甜可人,婉转动听,雏雀般惹人怜爱。
谢妄尘心生暖意,把唯一的温柔与善良给了她,悉心照料她长大。
未曾想,他一手带大的妹妹,竟没良心地跑了。
顷刻间,谢妄尘神色阴郁,眸光疯狂决然,温柔伪装消失得一干二净。
——
再遇之时,苏稚已经是京城千金,挽着白衣少年的手,笑得自由欢快,好似早已将他抛之脑后。
谢妄尘面上无甚波澜,客套地将他当做妹妹的好友与之寒暄,并亲口言谢他对妹妹的照料之情。
待到深夜,却将她牵过别的男人的手指,一根根擦拭干净。
随后撕去所有的清隽克制,牵着她的手放在衣带上,一寸寸摩挲游移。
“阿稚,你由我养大,有许多事,无需他人。”
“哥哥会亲自教你。”
1.双C,HE。
2.男主白切黑疯批病娇,控制欲强。
3.年龄差六岁。
4.男女主无血缘,感情线发生在关系解除后。
《锦帐春》文案:
【追妻火葬场+强取豪夺+雄竞修罗场】
苏挽清身受重伤,流落街头,巧合之下被沈文檀所救。
郎中说她受了刺激,从此忘却许多事情。
恩人沈文檀是天香阁背后的主子,亦是圣上心腹,苏挽清心下感激,心甘情愿为他所用。
虽是烟花之地,但也勉强容身,再无其他非分之想。
人人皆道沈文檀阴郁残酷、心机深沉,却唯独对苏挽清极好。
会容忍她的胆小羞怯,只对她勾唇轻笑,甚至偶有兴致,亲自教导。
苏挽清脸红心跳,情窦初开,贪恋这为数不多的温暖。
她想,待到局势安定,沈文檀娶她过门,一切都会名正言顺。
直到有一天,沈文檀拱手将她送给大将军黎舟,没有一丝留恋。
苏挽清彻底死了心,杏眸含泪地抬起头,却忽然觉得眼前之人有些熟悉。
她隐约记起,她曾与黎舟私定终生,靠在他肩头娇声唤过“夫君”。
只不过,新婚之夜并未等到他,等来的是亡命归途的消息,和抄家流放的圣旨。
*
沈文檀是歌伎所出,自幼被家族唾弃,隐藏在天香阁背后掌控风云,成为圣上最锋利的刀。
他与苏挽清只有一面之缘。
少女清丽灵动地冲他盈盈一笑,此后便印在脑海,挥之不去。
起初捡她回来时,只当是个寻常玩物,决不允许她扰乱心房,羁绊前路。
所以在黎舟提出的交易面前,沈文檀毫不犹豫地把她推了出去。
直到在春日暖阳下,苏挽清对他视若无睹,转而巧笑嫣然地挽着黎舟的臂膀,随后在锦帐中恩爱缠绵时,沈文檀才生出悔意。
郎情妾意的一幕刺痛双眸,沈文檀唇角笑意森冷阴鸷,掌心的碎瓷片划破血肉,顺着指尖滴落在地。
行差踏错又何妨,再夺回来便是了。
1.双C
2.有追妻火葬场+强取豪夺情节,附加修罗场。
3.男主病娇疯批,男二腹黑将军,强强争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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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嫁娶